萬鈞心潮如春水般層層蕩開。

    半天沒聽見男人回復，郁慈下意識想抬頭去看男人的臉，卻被一只掌心按了回去。

    郁慈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睫。

    半響，“阿慈，對不起?！?/br>
    一句不清不明的道歉，少年卻懂了，他蹭了蹭男人冷白的頸，小聲道：“原諒你了，下次不可以這樣?！?/br>
    賀月尋輕嗯一聲，抬手摟住少年。

    沒抱一會，郁慈又臉蛋紅紅，嗓音低不可聞地嘀咕：“……都濕了，都怪你?！?/br>
    又嬌又軟，賀月尋嘴角微彎，“我帶你去洗澡?！?/br>
    下一秒，他驀然偏頭看去。

    “啪嗒——”黑夜中，門鎖聲被無限放大。

    臥室里很安靜，沈清越放輕腳步走到床邊。他擔心少年睡相不好壓到傷口，所以半夜過來察看。

    柔軟的被單下，少年只露出半個圓潤的腦袋，連臉都看不太清。男人眼里浮起點點笑意。

    ……果然睡得跟只貓一樣。

    伸手壓了壓被角，目光卻瞥到少年異常艷紅的唇瓣，沈清越眉心微動，怎么眼角也是濕的？

    心臟的跳動越來越急，郁慈手指攥在一起，緊張得手心一片濡濕，極力忍住眼睫的顫動。

    他什么都沒穿，床單上更是一片亂七八糟，如果沈清越掀開被子……

    呼吸一窒，郁慈已經不敢去想沈清越發現時候的臉色了。

    “啪！”

    伸出的手離被子只有一寸的距離頓住，沈清越回頭，桌面上的報紙不知怎么落在了地上。

    他走過去撿起來，想起少年捏在手里眼眸亮晶晶的樣子，下意識勾起唇。

    ……可以讓林伯多訂一些。

    偏頭看過去，少年恬靜地合著眸。算了，阿慈一向嬌氣，吵醒了又要生悶氣。

    關門聲響起。

    一只掌從背后摟住少年，貼在他耳邊：“怕什么，我不是你名正言順的丈夫嗎？”

    郁慈睫羽顫動。

    *

    明凈的餐廳里，郁慈看著端上來的湯不解問：“這是什么？”

    “燉藥，給阿慈補身體的?！鄙蚯逶侥闷鹋磷硬羶糇旖?，看向少年溫聲解釋。

    淺褐色的湯里沉浮著少許塊片，看著就很奇怪，郁慈瞄一眼搖搖頭：“不要，我身體挺好的?！?/br>
    頓了頓，沈清越才神色微妙道：“還是補補吧，昨晚……有點快?！?/br>
    哪怕語氣已經足夠委婉，郁慈還是一瞬間紅了臉，又氣又羞道：“……你、你什么意思！”

    他是因為第一次才會……，而且也只是有一點點而已。明明男人才是有問題，弄得他手都酸了！

    見少年如同炸毛的貓，圓眸又潤又亮，沈清越連忙忍著笑意順毛：“我是說我太著急了，應該先讓阿慈養好身體?！?/br>
    勉勉強強信了他的說辭，郁慈紅著臉還是喝完了燉藥。味道倒不奇怪，要是每天都喝也能接受。

    ——畢竟，男人不止一個。

    不過雖然他今早起來腿有點軟，但好在他已經知道賀月尋的骨灰并沒有落入他們手里了。

    “我的骨灰不能離開賀府?！蹦腥舜怪p聲開口。

    “為什么？”郁慈有點急，“那我豈不是不能帶著你的骨灰走了？”

    那他要是去北方了，賀月尋怎么辦？

    “不用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甭勓?，男人抬眸神色清冽，語氣十分堅定。

    他永遠不會離開少年，哪怕千山萬水。

    不過，只要沒有親眼見過，郁慈總不能放心。

    “你要再翻一次賀府的院墻？”沈清越眉頭緊擰，“你想做什么告訴我，我幫你?！?/br>
    有關骨灰一事，郁慈自然不會透露一個字，只能含糊不清地說：“……我要去拿一件東西，很快的?！?/br>
    見男人神色仍舊不好，郁慈唇一抿，皺著臉委屈巴巴地指責：“我昨晚都那樣幫你了，你都不肯幫我……”

    頓了頓，搭著眼瞼小聲道：“我現在的手還有點酸……”

    少年永遠有無數種方法讓他妥協，沈清越眉頭微動：“只此一次?！?/br>
    夜色籠罩。

    沿著爬梯小心翼翼地坐上圍墻，郁慈回過頭，抿著唇有點緊張的樣子：“你不準走，要等我?！?/br>
    非要親自進翻墻的是少年，現在害怕被丟下的也是少年。

    沈清越滾了下喉結，又氣又想笑道：“我保證阿慈出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我?！?/br>
    得到承諾，郁慈勉強穩下心緒，從另一頭爬梯爬下去。

    “好了，你就在這守著梯子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回來?！庇舸葲_接頭的人說。

    男子面露猶豫，可沈大少要求他寸步不離地跟著少年……

    “我不會告訴沈清越的?！?/br>
    一句話讓男子不再搖擺不定，少年是沈大少心尖上的人，得罪了他比得罪沈大少更麻煩。

    得益于賀衡放走了不少下人，借著朦朧的夜色，郁慈很輕易地來到一處偏房前。

    敲響房門不過片刻后，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打開門，見到少年卻沒有太多的驚訝，相反面色沉靜：

    “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男子是五叔，賀月尋說五叔是一手培養出來的心腹，他會帶少年找到骨灰。

    心底控制不住地緊張，郁慈抿緊唇，“五叔，我想親眼看看賀月尋的骨灰在哪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