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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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溫沒了掣肘,加上先前司馬昱又捏著鼻子援助了一大批軍糧,一路高歌猛進,縱橫驅策,順著滔滔江流乘船而下。 進攻入彭山縣后,他本欲兵分兩路而行,終因杜牧堅持不可分兵,宜棄輜重,拋棄炊具,只攜三日干糧(方便面餅),徑趨成都。 成漢右衛將軍李福、鎮南將軍李權和前將軍昝堅各自堅守在外,未料桓溫軍宛如生了雙翅,一夜間翻過崇山峻嶺,直抵成都城下的十里陌。 李權倉促歸來應戰,不及披甲就被桓溫的后軍掉頭廝殺沖陣,一番血戰后主將慘死,余部潰退入成都西南的笮橋,再無應對之心。 這一夜,桓溫大軍駐扎在城下,旌旗如云,城內氐人望著黑沉沉夜色中的敵軍輪廓,自是膽戰心驚,但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惶惶然好容易捱到次日凌晨,成漢國君李勢想出一個遷延之計,使了拖字訣,一面假遣使者投降,一面陰圖逃竄之計。 不防此計早被桓溫識破,兩軍使者交面之時,未等語畢,城下轟然一聲鳴響,早已奏起了攻城的號令。 少年謝脁一身烏衣,走向高處。 他摘下發簪,擲于地上,濃墨般的烏發倏然垂落下來,被孤嘯清肅的冷風吹得飛揚如旗幟,迎著熹微破曉的晨光尤為分明,來到軍陣前,擂鼓助威。 小月亮一向神思清麗,溫溫柔柔,只寄情于山水,這還是他第一次面臨這樣的兩國決戰場面,內心不是不緊張的。 但真正站到了那里,卻又很快鎮定了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纖細白皙的手指捏緊了鼓槌,高舉而轟擊。 一聲聲戰音激越破云,如蒼龍出霖雨,響徹在浩浩蕩蕩的高城青山之間。 大軍在數個時辰的激烈鏖戰之后,破城而入,李勢銜璧抬棺,自縛全身,出降于蜀宮前。 成都既下,四方遂平,望風來歸。 桓溫入城之后,招撫朝野,張榜城中,安民鎮靜,一面收攬圖籍,封鎖府庫,一面嚴格管束士兵,令行禁止,不許劫掠,于是城中遂安。 桓溫的一批下屬,參軍孫盛、益州刺史周撫、南郡太守司馬無忌等人,也是各有任務,各安其職。 說起這孫盛,也是個嘴毒的老陰陽人了,寫過《魏氏春秋》、《晉陽秋》等。 后來,劉裕的主簿裴松之奉旨給《三國志》作批注,也就是后世最為公認推崇的一版注釋,多與《三國志》原文連用,就援引了好些來自孫盛的第一手資料。 孫盛對三國、特別是曹魏史料進行了大量的辣評與吐槽,基本就沒說過幾句好話。 被他罵得最慘的還得數姜維,一頂“不忠不義不孝”的帽子直接扣下來。 稱其,“策名魏室,而外奔蜀朝,違君徇利,不可謂忠;捐親茍免,不可謂孝;害加舊邦,不可謂義?!?/br> 誰看了不拳頭一硬,真想把這古代鍵盤俠提溜起來暴揍一頓。 便是馮夢龍都沒有這么討打,畢竟馮夢龍僅僅只是寫點花邊小報,搞點八卦吃瓜,除了某些極端事跡(比如陳茜茜從天而降一個男皇后,茜茜:朕好冤?。?,倒也不算特別致命的中傷。 然而,孫盛卻是直接否定了一個人的品行與立身之本。 杜牧想到這一茬,在清點蜀宮眾多物件時,特意叫上孫盛一道。 孫盛不知他打算教自己做人,欣然同意。 不得不說,有些人在網絡上(書面上)和在線下,表現得完全是兩幅模樣。 孫盛盡管寫史書的時候是個鍵盤俠,然而網線一拔,他又變成了溫文爾雅、輕袍緩帶的儒生文士,博學多聞,妙語連珠,說起故事來一套一套的。 縱然杜牧對他有點偏見,卻也不得不承認,聽他聊天真是特別有意思,輕松且愉快。 二人各自在宮中清理文書典籍,最后果然在一處隱秘所在,找到了姜維當年寫給劉阿斗的遺書,后來又被阿斗悄悄藏了起來: “愿陛下忍數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br> 二人望著絹帛上悲憤淋漓的字跡,相與默然。 杜牧將遺書收好,準備來日打入長安的時候,拿去焚燒,也算是另一個版本的「家祭無忘告先賢」了。 他問孫盛:“可曾有所改觀?” 孫盛不覺熱淚盈眶,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莊重行了一禮:“是我從前過于淺薄了?!?/br> …… 杜牧忙了數日,走出宮去,見桓溫正滿臉憂郁地坐在位置上,一個大寫的不高興,絲毫看不出建立滅國大功的志得意滿。 杜牧:? 這是咋了? 一名屬下告訴他:“安西見了一名諸葛武侯時期的小吏,那小吏說當今無人可比諸葛丞相,大人亦是如此?!?/br> 桓溫一聽,心里頓時不得勁,那是越想越難受,一整天都沒吃下飯。 上一次他這么難受,還是遇見了劉琨家的老婢女。 他問婢女,我與那并州劉越石孰美……劃掉,我堪比那并州劉越石否? 老婢女說,甚像。 桓溫心中一喜,特意去梳洗打扮一番,整理衣冠歸來,讓老婢女細細辨認。 不料老婢女說,嗯,唇有點像,但薄了些;身材有點像,但矮了些;聲音很像,但軟了些。 桓溫聽完之后頓時不高興了,回去拔了衣冠倒頭就睡,郁郁寡歡了好幾日,誰來都不理。 杜牧眼看這憨憨主公抱起手臂,滿臉都寫著不高興,心中頗感好笑,走過去,溫聲道:“此小吏乃諸葛武侯舊部,對其一片忠貞之心,心懷偏見也是有的,明公本人已足以與諸葛武侯一較長短?!?/br> “你莫要驢我”,桓溫從鼻子里擠出一個氣聲,情緒不是很高,“我知道自己確實不如諸葛武侯?!?/br> 但是,理智上能接受,和感情上感到難過,這是兩碼事好吧。 他正是建功立業志得意滿之時,忽然被潑了一盆冷水,難道還不許他傷心一下了。 杜牧:笑死。 他覺得桓溫是真的有點……過于直爽了,但他還怪喜歡這種作風的嘞。 雖說帝王都提倡那種虛懷若谷、聞過則喜的風格,但哪有人生下來就是圣人,全無喜怒哀樂,那種只能當上司,冷冰冰地高居廟堂,卻當不了親近的朋友。 杜牧想了想,伸手將桓溫拽起來:“走,我們出城看山去?!?/br> 乘舟出了江岸,兩側青山兀然高立,聳峙如一扇扇高可參天的玄門,掩映上空的萬丈穹蒼。 在萬山回合之間,天穹都被襯得渺小了,崖頂上的一粒旭日遙遙照著人間,仿佛伸手便可摘下。 桓溫已經忘記了先前的不快,他站在長風凜冽的江邊,瞳孔中綽綽燃燒著不滅的烈焰,望進了落日余暉。 這一次滅蜀大勝,將他送往東晉朝廷的青云之巔,也點燃了他心中野心昭昭的火焰。 他揚眉看向杜牧:“當年牧之的先祖杜武庫,輔佐晉武滅吳,一統天下,三家終歸于晉,今日你與我同行,還能再演一遍舊事否?” 杜牧對他眨了眨眼,宛如對暗號一般說:“必定勢如破竹?!?/br> 杜武庫就是西晉征南將軍杜預,杜牧的先祖,一個文武雙全的奇才。 「勢如破竹」這個典故,便來自于他登船引艦,率大軍南下滅吳之時。 他說:“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數節之后,皆迎刃而解?!?/br> 桓溫朗聲大笑。 …… 李白在天幕上圍觀完了桓溫與杜牧滅蜀的全程,對此他只能表示,郗超的未來很懸,真的很懸。 杜牧襄助桓溫,這種雪中送炭、親手將一個人從微末送到崛起、未來還會一起走上巔峰的交情,是真正契若金石的患難之交,后來者無論如何都難以企及。 且桓溫并非那種過河拆橋之人,反而至情至性,重情重義。 在他眼中,杜牧身后沒有家族勢力的掣肘,又對自己朗心一片,完全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孤臣和摯友,甚至是未來定鼎江山的開國宰相。 杜牧對這個發展也很滿意。 他在原位面空有一身才華卻無用武之地,在副本中,將自己認可且欣賞的人送到最高處,也算是得償平生所愿了。 于是,除了郗超以外,大家都很高興的結局達成了。 所以此刻李白不是很能理解,郗超既然對桓溫有意相投,怎么還如此淡定地坐在這里。 這要是換作他,早就來一套“仰天大笑出門去”的瀟灑流程了。 郗嘉賓是真的半點都不擔心啊。 不過畢竟杜牧才是他的隊友,李白感嘆了一聲,很快就將這事放在了一邊,轉而研究起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荀羨來。 他的心情很復雜。 經過這一通折騰,荀羨的女裝是徹底廢除了,露出了少年郎的本來面目。 怎么讓他有點擔心……該不會過幾天江左又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緋聞吧。 荀羨:? 他從昏昏沉沉中睜開眼,一抬眸,就看見李白神色奇異地望著他,仿佛在看一位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死士,不禁背脊陡然一涼。 “這是怎么——”他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繩索。 李白告訴他:“我們不知被什么人擄來了,據我估算行程,現在大約已經到江北了?!?/br> 他對當世格局的細節不算特別熟悉,所以示意荀羨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江北的哪一方勢力有動機去做這件事。 荀羨啊了一聲,對啊,綁架他們三個到底圖啥? 圖財肯定不可能,李白又不是世家子弟,圖色……算了算了,下一跳。 圖影響力的話,這個倒是很有可能。 李白很出名,他也很出名,郗超是名滿江左的“盛德絕倫郗嘉賓”,名氣大大的有。 荀羨頓時感覺一場陰謀的驚天巨網在向他展開,是誰在暗戳戳圖謀搞事! 郗超坐在李白對面的地上,眉眼低斂,也正在沉思如今的格局。 桓溫是他一開始選定的效忠對象,只是不知為何,自己莫名晚到了一步,桓溫已經有了一位謀主。 郗超這個人素來心高氣傲,自不愿屈居次位,于是暗中籌謀,決定搞一番事送給桓溫作投名狀,屆時再加入對方陣營。 自從太尉郗鑒去世之后,高平郗氏的門閥便大不如前。 這等世態炎涼之變遷,從瑯琊王氏的態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從前郗鑒在時,重兵扼守江州,瑯琊王氏為了爭取同盟,就精心挑選族中子弟與郗鑒聯姻。 眾多青年才俊各施手段,如同選秀一般,爭相展示風采,想要入郗鑒之眼。 唯有王羲之毫不在意,自顧自地坐在廂房里,衣衫半褪地看書。郗鑒看了之后覺得他心無外物,心性超然,就把女兒郗璇嫁給了他,成全一段“東床選婿”的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