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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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者遙遙掃了一眼,頓覺這位就是天選的觀音扮演人,當即就撥開人潮,飛奔過來,發出了邀請。 王維還未作出什么反應,謝靈運聽了卻是勃然大怒,手指直接按在了配劍上:“你們怎么敢這樣對他說話!” 這個年代士庶之別如同天塹,戲子更是未登大雅之堂的下九流,他覺得對方是在存心折辱王維。 那主事者急忙解釋:“我們亦是世家子弟,演戲不過是一個興趣愛好,此前的觀音扮演者乃是上虞祝氏的祝音臺?!?/br> 謝靈運思索許久,終于從記憶深處翻出了上虞祝氏,似乎是當地一個很小的家族。 若是換作瑯琊王氏那些眼高于頂的家伙在此,可能就直接拂袖而去了,他們一貫捧高踩低,甚至干出了一些和頂尖世家大族聯姻,等對方失勢后便休妻之事。 但陳郡謝氏的子弟們都傳承了很好的家風,門第之見往往沒有那么重,謝靈運倒也不大在意。 然而就在這一瞬,他猛然發現了華點,一臉驚愕地看向王維:“他方才說此前的觀音扮演者叫什么?” 王維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消化其中的信息量:“祝音臺?!?/br> 謝靈運:“……” 正說著,一位身材纖長、眉眼英氣的「郎君」向他們走來,長發束起,面色蒼白,微帶著一抹病容。 「他」看起來年紀甚輕,作儒生打扮,容貌是一種工筆雕琢的精細美麗,更有一雙眼眸極為清澈明亮,又帶著許多堅決的意味,如同被溪流濯洗過的青鋒般澄澈銳利。 謝靈運與王維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在問:“她是不是……” 王維思索著,最終緩緩點頭。 算算梁祝的故事,差不多就該發生在這個時候。 給祝音臺正式建冢并上表加封的人,正是謝靈運的叔祖爺爺謝安,確切來說,是日后當了丞相的謝安。 謝安本人是“一生一代一雙人”的表率,對這一樁深情故事頗為動容,便用自己的影響力讓其記入史冊,一代復一代地流傳下來。 考慮到謝安如今才二十五,尚未出山,面前這位應該就是祝音臺本尊了吧。 就是不知道梁祝的劇情有沒有開始,祝音臺是不是已經遇見了梁山伯。 謝靈運:! 他乃是喜湊熱鬧、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如今有機會親眼見證梁祝這古往今來都能排得上號的愛情瓜,哪里按捺得住。 “摩詰,你放心地去扮演觀音吧”,他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盒粉,步步逼近,一把握住了王維的手,“我來給你上妝?!?/br> 王維:“……” 你為了近距離吃瓜,就這樣把我賣了是嗎? 【作者有話說】 摩詰:交友不慎! 康樂(無辜地):難道你不想吃瓜? 第143章 有的人, 比如謝靈運,表面上看起來是個斯文人,實際上路子野得很。 不僅從小學劍, 頗為能打,還給劉裕當過參軍,追隨他赴沙場征戰過。 所以此刻, 謝靈運手臂一展, 輕而易舉地就制住了王維,將人按在一邊的座位上。 他生平遍覽佛經, 亦繪制過不少觀音像, 早就將一切眉眼裝扮熟稔于心。 連參考圖片都不需要看,直接麻溜地從戲班子處搬來了全套粉黛鉛華化妝品:“快快, 摩詰坐好,終于到我發揮的時候了?!?/br> 王維輕輕掙扎了一下:“這不太合適吧?!?/br> “有什么不合適?”謝靈運反問,分分鐘給他編出了一套無比流暢自如的理論,“你想啊,你道號摩詰, 和名字連在一起就是佛經里的維摩詰尊者。維摩詰尊者是菩薩, 觀世音也是,這不等同于你就是天選觀音?” 王維第一次見這般等同法, 簡直驚世駭俗。 他纖長的眼睫震了震, 若晨光中一片即將飛起的蝶翼,光影明滅:“可是……扮演觀音的一般都是女子,這般讓我來成何體統?!?/br> “摩詰,你著相了”, 謝靈運一臉嚴肅地說, “佛法有云, 五蘊皆空,六識全無,十八界盡虛妄?!?/br> “所謂的妍媸美丑、華顏朱紫不過是表面之物,浪蕊浮花盡后皆作如是觀,你怎能如此執著于區區表象,反將蓮華真諦拋之腦后?” “心舍于有無,眼界于色空,故目光所見一微一塵俱是閻浮,什么男女,什么扮相,統是浮屠幻景。如今舍千里而取一毫,輕泰山而貴一鴻,未能參破現象看本質,謬矣!” 他一套組合話術下來,壓根不給王維反應的機會,趁對方陷入沉思,直接就開始上手。 但王維也不是好糊弄的,很快就按住了他的指尖,語聲溫柔地輕笑道:“康樂的佛法倒是講得一套一套的,何不親自上陣?” 謝靈運自然不能說我就是想看你扮,略一斟酌,露出了深思的神色:“主要是因為——” 王維眸中漾開了一點清透的流光:“是因為?” 謝靈運實在想不出理由,便開始大聲胡言亂語:“因為我長得丑,而且很兇!小孩子見了我扮的觀音會心生噩夢,從此不敢見觀音!” 王維:“……” 倒也不必如此睜眼說瞎話。 康樂幼年就被他爺爺、芝蘭玉樹的謝玄,蓋章認定此兒風神俊秀,來日必定遠勝于我。 謝靈運也覺得這個借口好像不太站得住腳,便靈機一動,又想了一則:“我看起來就不是什么正經人,所謂仗劍高歌,五陵少年,狗看了都要搖頭的那種。不像你,怎么著都是清幽絕俗、冰清玉潔的當世佳人,氣質也完美符合?!?/br> 王維無奈,知道他前半截說的是實話,至于后半截……不評價也罷。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日這熱鬧自己就不該來。 以后凡是謝靈運提出要往人多的地方去,他一定躲得遠遠的。 眼看似乎有門,謝靈運朝著祝音臺一陣使眼色:“現如今,滿城廟會的男女老少都等著呢?!?/br> 祝音臺站在不遠處,旁聽了許久,結果自己愣是插不上一句話。 這時,接受到謝靈運的眼神,便輕輕頷首,刻意壓低嗓音,用一種清澈微啞的少年聲說:“本城上至八十歲老媼,下至牙牙學語之垂髫,俱是捧心期待、翹首以盼,只等你的到來?!?/br> “且說這城東王大娘,半截入土,還要撐著從棺材上爬起來,只待過年聽一曲觀音沖喜?!?/br> “還有這城西張嬸子,家中二男出征在外,日夜懸心祈福,就等著一曲觀音撫慰她的心靈?!?/br> “這城中劉氏家族的幼小,不過呱呱墜地,就開始掰著指頭期盼新年廟會,等著一睹觀音?!?/br> …… 如此列舉了數個案例,俱是迫切之至,王維聽得長嘆一聲:“真沒有別的法子了?” “沒有了”,謝靈運搶答道,拉著他的手晃了晃,“摩詰快來吧!” 王維放棄了掙扎,安安靜靜垂下眼眸,任由他擺弄,只是不忘提醒一聲:“莫要弄得太過分?!?/br> 謝靈運卻是信心滿滿:“沒事,我盡管涂抹,你就是鉛華洗盡、珠璣不御也好看,即便隨意披個麻袋都會很驚艷!” 王維一瞬間簡直被他氣笑了,如玉的指節在菱花銅鏡邊緣不輕不重地點了點:“康樂,你之前到底有沒有給人上過妝?” “你知道的”,謝靈運居然還有點兒自豪,“雖說這個年代大家都喜歡敷粉,但我天生長得白皙啊,所以我從來不抹!” 聽了此話,王維登時就有點想跑路。 “別擔心”,謝靈運趕緊把他按回去,“我雖然是第一次給人上妝,但我擅長繪畫啊,我們不是經常一起寫生,描繪山水園林、長川風月嗎?我也沒少給你畫過肖像,你放心好了?!?/br> “……” 王維已經不敢想象他究竟會在自己的臉上畫出什么東西來了。 不幸之中的萬幸,就是謝靈運作為一名畫中圣手,手非常穩,不至于出現稍微一偏差,歪到十萬八千里外的離譜情況。 饒是如此,王維也是僵直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生怕影響他發揮,讓本就慘痛的現狀愈發雪上加霜。 謝靈運屏息凝神,每一下都十分認真,很快鼻尖上都冒出了汗。 “擦擦”,王維遞給他一塊手帕。 “哎呀你不要動”,謝靈運嗔怪地望了他一眼,隨意地抬起衣袖一抹,又繼續開始動作。 王維等待了許久,仿佛有數個時辰那么長。 終于,謝靈運端起朱砂,最后拿筆蘸了蘸,落下一點邃然的艷色在他眉心,宛如一抹緋花靜臥在離離白雪之間。 “好了?!?/br> 說完之后,他自己先愣了一下,許久沒回過神來。 不是吧,這也太好看了…… 謝靈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化出來的妝,難道他真有這方面的天賦?要不,回家找幾個人再試試水? 懷疑人生. jpg 王維等了半晌,不見他有下文,疑惑地抬眼,眸光若秋水般清緩流轉,交映長天。 謝靈運用一種極端復雜的神色注視著他,一轉頭,發現祝音臺半張著嘴看他,許久才將一面銅鏡遞過來:“你自己看吧?!?/br> 他們本在戲樓的最高處,倚著欄桿,下方所望自可一覽無余,檐角斜飛入空,攀附晴嵐流云。 許多人早已聚集在下方等待戲臺開場,不知什么時候,都紛然寂靜了下來。 眾人什么時候見過如此絕色的人,又置身于云端高處,衣袂翩然,真如仙人臨塵,一時都看得有些呆住了。 王維指尖微微顫抖,想著謝靈運到底把他畫成了什么啊,別是吳道子的地獄畫風吧。 他拿著銅鏡,舉起欲看,終究還是塞回了袍袖中,輕嘆一聲:“罷了?!?/br> 被別人看去至多是別人做一做噩夢,要是他自己看了,那就真是「從此不敢見觀音」了,以后還如何參禪修佛。 王維決定放過自己。 “真的不看看嗎?”謝靈運深感驚訝,“如果是我的話,可能會拿著鏡子欣賞一整天?!?/br> 王維聽他如此說,愈發覺得他想拉自己下水,更是絕了看一眼自己臉的心思。 祝音臺宛如魂魄出竅,默不作聲地跟在二人旁邊,過了許久,才想起要給王維講一講戲文。 王維作為年少成名的音樂大師,很快諳熟了戲曲的韻律,甚至還做了些許改動,使得旋律更為悠揚悅耳。 祝音臺聽了一遍,深為嘆服,只能感嘆任何人的天賦果然是有差距的。 然而,等做造型的時候,又出了點問題,祝音臺拿著一副耳環道:“按道理是要佩戴琉璃明月珰……” 謝靈運可不想讓自己朋友受這罪,立即靈機一動:“沒事,我有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