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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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王維一會,忽而一伸手,拔下對方束發的玉簪,烏發溫柔地垂落了下來,披散在肩上,宛如一抹流動的墨色。 祝音臺捂著心口,已經快昏倒在后臺了。 “快穩住”,謝靈運忙把她架起來,“再加一個頭紗就好,我們能行!” 王維已經心灰意冷,處于一個完全棄療狀態,任憑他二人折騰。 殊不知,萬朝觀眾見了這一幕,簡直想當場表演一個魂穿謝靈運或者祝音臺。 某些激進分子已經在瘋狂艾特天幕,你直播鏡頭拉那么遠干什么,如此美人你不對著臉拍,像話嗎,??? 現在觀眾主要分為兩批,一批在贊美謝靈運的技藝高超,著實神異,甚至預定要跟他學化妝課的。 而且謝靈運給王維的造型做得也非常好,主打一個仙氣飄飄,行云流水,馳風弄月,如在瑤池勝景。 你永遠可以相信陳郡謝氏的審美,魏晉南北朝top 1! 另一批人則是什么都不說,專門埋頭記錄,繪畫各種美人肖像、觀音圖的。 康獻太后位面的顧愷之、唐高宗位面的吳道子、南齊位面的陸探微、張宋帝國為面的趙孟頫,等等等。 萬朝的畫家幾乎都在這一刻把王維當成了靈感繆斯,開始了一系列流傳千古的名畫創作。 王維對此渾然不覺,亦不知自己的美貌究竟有何等殺傷力。 未料,等他開始登臺演出的時候,和他一起對戲的演員們個個宛如魂飛天外,唱完一句詞都要愣半晌,聽得王維眉心微蹙。 正苦惱著這場戲到底該如何進行下去,忽聽得萬籟俱寂中,不遠處高樓上,清晰地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笛聲,恰如其分地續接上了戲曲的韻律,分毫無差。 王維抬眸望去,闌干盡處,有一位貴公子衣衫明艷,容顏綺麗,一雙含情的桃花眼未語先笑,流轉間定格在他身上。 可以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 他收回眼神,不再多想,繼續開始觀音唱詞。 這時候,謝靈運作為第一現場、離王維最近的人物,獲得了完美的第一手素材。 加上他自己也是丹青大師,很快完成了作品,不知讓萬朝多少畫家羨慕到變形。 一曲終了,眾人掌聲如潮,熱切的眼光依依不舍地追隨著王維,恨不能把他抓回來再唱一天一夜。 王維進入后臺,眼見謝靈運正在擺弄著自己的畫像,頓時轉身就走,卻被一名仆人攔住,說是他家主人有請。 謝靈運一聽,頓時警覺,也顧不得擺弄畫具了,隨手一卷,就起身將王維擋在身后:“回去告訴你家主人,他誰都不見!” 鬼知道那一端是什么人,會不會有什么叵測的居心。 祝音臺在后臺逡巡一圈,找了個雞毛撣子掄在手里,也跟謝靈運站到了一塊。 仆人嘴角微微抽搐,心想他家老爺高名在外,平日不知多少人相見而不得,如今卻被防賊一般看待。 正想著說道一二,便聽見謝靈運冷哼一聲,斥道:“你膽敢來找我陳郡謝氏的麻煩,還不快滾!” 那仆人頓時露出了些許驚訝的神色,當目光在謝靈運身上,見他一襲烏衣裝束,頓時更為詫異,拱了拱手,竟自告辭離去。 謝靈運本以為一樁麻煩事就此解決,誰料不出片刻,對方竟又去而復返,身后還帶了個人。 “老爺,就是此間,他說自己也來自謝家——” 謝靈運眉峰蹙起,伸手按住了自己的佩劍。 卻見一位容貌明艷、灑脫不羈的青年,抱琴而來,徐行入室,膚色若雪一般白皙,腕上扣著叮叮當當若干的玉環,隨著步履移動而輕輕叩擊。 是一種很「妖冶」的作風。 謝靈運心中沒由來地跳出了這個詞,大致猜到了面前人是誰。 鎮西將軍謝尚素來偏愛鮮衣,花里胡哨的紋路,又擅舞蹈,綜樂器,天生一段風流骨,時人稱之「鎮西妖冶」。 他曾經過一地,在道旁高樓彈琴,時人皆以為是什么蕭閑貴公子,而非是位高權重的當朝大將軍。 其之風范,大抵就像今日。 謝尚給人的感覺和他的堂弟謝安截然相反,安石是東山夜雪之上一輪最皎潔的明月,鎮西是軟紅萬丈深處盛開出一枝最濃麗的桃花。 “鎮西將軍”,謝靈運有點好奇地打量著他。 謝尚看見謝靈運身著陳郡謝氏的家族服飾,卻又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心情頓時有些復雜。 這孩子的氣質,一看就是我們家的人啊。 陳郡謝氏的人口結構還是比較簡單的,謝安、以及其他的兄弟才二十多歲,顯然不可能擁有十五六歲這么大的孩子。 難不成是自己流落在外的…… 謝尚將古琴遞給謝靈運,待聽完這孩子彈奏一曲之后,心情更加復雜了,如此曲藝技巧,簡直如同他親授。 他哪里知道謝靈運的音樂是爺爺謝玄親自教的,而謝玄正是謝尚本人教導的。 他只是覺得……這孩子在沒有家人關愛的情況下,卻還在搜集著他的資料,學著他的古琴彈奏,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剎那之間,謝靈運在謝尚心中,已經變成了一個流落在外,孤苦伶仃,珠毀玉碎的小可憐。 謝尚試探著問:“不知你的父親……?” 謝靈運啊了一聲,神色微黯:“他早就死了?!?/br> 自己一出生就離開了,他對此毫無印象。 謝尚輕輕嘆息了一聲,更加覺得他應該就是自己的孩子,只是不知生母究竟是何人,大約是對他心懷怨恨的緣故,才對孩子說了這樣一個謊言。 又或者是因為心有顧忌,他雖然為人風流,但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孩子,已經打算去別的堂兄弟那里過繼一個。 然而,現在機緣如此巧合,一次偶遇,卻將謝靈運送到了他眼前,或許這正是上天給他的一次補償機會吧。 謝靈運又道:“我小名叫客兒,就是作客在外的意思,從小便寄養在寺廟中?!?/br> 謝尚聽到這里,簡直心都要碎了,悄悄別過臉去不忍看他,極力壓抑著即將決堤的情緒。 我兒在外飄零多年,寄身方外,這過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他深吸一口氣,用前所未有的溫和眼神看著謝靈運,聲音微顫道:“年關將近,你與我同行一道回去如何?我帶你去東山見你的叔父……見謝安石?!?/br> 腦補怪的心思你別猜,謝靈運哪能知道他分分鐘已經在腦海中上演了一出大戲。 由于他最后聲音壓得很低,謝靈運壓根沒聽清什么叔父云云,只聽到了東山,當即欣然叫好。 謝尚看著王維,心想這位是孩子的小伙伴,自然也邀請同行。 由于他一心想彌補謝靈運,補回缺失多年的時光,最后在他的盛情邀請之下,祝音臺也跟他們一同上了路。 祝音臺不知自己已經掉了馬甲,依舊一絲不茍地維持著祝家郎君的人設:“小生祝音臺,字晚春,上虞祝氏人?!?/br> 謝靈運微笑道:“謝靈運,號康樂,陳郡謝氏人?!?/br> 趁他未曾發覺,謝尚默不作聲地抹了抹眼淚。 王維也禮貌地做了回應:“王維,字摩詰,太原王氏人?!?/br> 謝尚聽到此處略有些驚訝,復又對他友善地笑了笑:“王綏夫人正住在東山,想來你們彼此熟識?!?/br> 王綏是謝朗的母親,也是謝安二哥謝據的夫人,因謝據早逝,她就帶著孩子一同搬到了東山。 王維:“……” 不,他并不認識,這是他隔了多少倍、遠了又遠的祖宗! 謝靈運坐上了前往東山的車,見無甚大事,就重新打開了天幕。 “太白和子建那邊一切還好,玄暉那邊……玄暉那邊,嗯???” 謝靈運看上一會,震驚得語氣都變了調。 王維望向天幕,不禁也陷入了沉默。 …… 數百里外的建康城。 這一年,桓溫升任安西將軍,即將出鎮荊州刺史,在那里開府。 這也是他正式崛起的第一個重要節點。 次年,他就將集結大軍前往西蜀,剿滅盤踞當地數十年之久的成漢李氏政權,從此聲威大震,一步步金紫加身,權傾朝野。 這次伐蜀,桓溫也是去進貨了一大批的八卦素材回來,譬如著名的「諸葛武侯小吏」、「姜維日月幽而復明遺書」,還有「我見猶憐」的故事。 不過,桓溫現在實力還比較弱小,因此決定在前往荊州開府之前,留駐建康城數月,向各大世家門閥發放請帖,擴充實力,收納人才。 信件發了很多,回應者卻是為數無幾,寥若晨星。 沒辦法,這個時候眾人都不大看得起桓溫。 一來,桓氏是當年在高平陵政變后被司馬懿斬殺的罪臣后裔,身份低微,壓根擠不進世家行列; 至于后來聲名高峻、在朝中翻云覆雨的龍亢桓氏,那都是桓溫當政中樞以后的事了。 二來,桓溫是掌兵起家,似乎天生就比清談優游的名士們身份低了一截。 他雖弱冠雄姿,雄豪逸氣,但誰在乎呢,完全不符合當今時代的主流審美,大家喜歡的是從容閑雅、風致雅量的清逸之士。 名士標桿、清談之王劉惔,見桓溫夜雪戎裝出獵,直接就是一套「老賊你去哪」的嘲諷送上,并數次指指點點桓溫投身行伍,不登大雅之堂。 雖說陳郡謝氏并無此等偏見,甚至族中也有掌兵的傳統,但并非每個世家子弟都是謝安、謝尚。 所以,桓溫最近過得挺不如意的,發了一大堆請帖出去,邀請別人入他府中,猶如泥牛入海,壓根沒半點音訊。 有些禮貌之人還簡短地回了一下,更多卻是不聞不問,隨手擱置在一邊,蔑視之情溢于言表。 至于陳郡謝氏,謝尚收到了邀請函,他作為鎮西將軍、揚州刺史,無比位高權重,桓溫自然不可能沒有眼色地讓他給自己打工。 所以,這封請帖是給陳郡謝氏其他未入仕之人的。 謝尚知道自家弟弟謝安心懷隱逸,頗具林泉之思,并無入世的志向,故而直接打算幫謝安回絕,客客氣氣地寫了一封回信。 正打算寄出去,結果在廟會上被謝靈運這么一鬧,早將信的事忘到了天邊去。 桓溫在這里等了許久,僅來了大貓小貓兩三只,可以說是門可羅雀,場景凄涼。 饒是他一貫英氣颯爽,也忍不住怒火上涌,伸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擊,當即不準備再耽擱,收拾行裝啟程向荊州。 剛出了桓府門,竟有下人匆匆追上來報稱:“陳郡謝氏之人到來?!?/br> “將人請過來”,桓溫勒馬停住,立即容色稍斂,轉怒為喜。 他肅然地整理了一番衣冠,想想又覺得不妥,策馬“也罷,本將親自出去迎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