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真的只想搞事業[快穿]、魔君聽見我要攻略他[穿書]、我,薩摩耶,可愛崽崽、當炮灰美貌值爆表[快穿]、沙雕攻今天知道他掉馬了嗎、苦木長青(女B男A)、無條件信任gl、標記女主后炮灰成了豪門贅A、我的技能是摸尸[無限]、反派演白月光真香了
一邊在腦子里回憶著,謝安石這個名字好生熟悉,是李白的又一個偶像,這個人到底有什么事跡呢—— 謝安捧著杯盞不言,酒液空明剔透,折射了檐外的雪光與月光,又化入裊裊的霧氣中,在眉間氤氳成一抹冰清碎玉般的沉思之色。 許久,他終于啟唇打破了靜寂:“「已事遄往」當何解?” 此句出自《易經》的初九卦,損卦爻辭。 在這個年代,魏晉名士們清談玄理,暢明心跡,時常以一些上古典籍開篇,若行云流水般娓娓道來。 李白見他這么快就給自己出題了,亦是應對得十分從容,靜靜飲酒道:“已事遄往,無咎,酌損之——利貞弗損之兆,往蹇來譽之宜時?!?/br> 謝安輕笑:“使彼投刃皆虛,此豈非元吉之兆耶?” 李白想了想,這么感嘆道:“朝思幽巖,夕詠長川,使懷荊山之玉,來投隋侯之珠,含光深谷,斂跡秋原,無得思追,當盡付一杯酒——也確實可以算作爻辭的元吉了?!?/br> 謝安支頤望向他,眸中落滿了遠山燈火渺茫的清光,忽而吟道:“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br> 詩經《卷耳》中有這樣一句懷人懷世的話,在此處卻是反用其意。 李白抬起杯盞,晃了晃杯中的月光:“安石先生僻居林泉,洗卻陳跡,所思的是塵寰之月,天邊月,還是杯底的這輪明月呢?” 謝安唇邊笑意轉深,徐徐道:“何勞江海去,是處可抽簪?!?/br> 李白贊同地一撫掌:“唯愿先生一生真如此刻,事歷千古,而山川之無間今昔,以茫茫天地為衾枕,萬仞辰星為懸燈,有花,有月,有酒,有晴雪夜,林間琴,二三友,又豈是幾番曳裾王門、局促朱闕能夠比得上的?!?/br> 謝安朗然長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復為他斟滿:“卿果真是妙人?!?/br> “非止是妙人”,李白屈指輕輕一彈杯盞,玉色音質泠然,“我是——既見君子,便忘彭殤?!?/br> 謝安聞言眸中波光流轉,忽而伸手挽住了他,聲音清潤如風叩浮冰:“你定要隨我在東山居住些時日,相與秉燭夜談?!?/br> 李白眨眨眼,有種被天降餡餅砸中的感覺,這就搬進偶像府邸了:“誠所愿也?!?/br> 天幕前的觀眾:“……” 這是什么,兩個謎語人的對話? 不知道小謝道韞和小曹植那兩個旁聽生有沒有聽懂,反正我們是沒聽懂。 眾人有一種數學課上低頭撿筆,一抬頭就發現壓根已經無法理解老師在講啥了的感覺。 不是吧,發展這么快的嗎,我們究竟錯過了什么! 一批來自魏晉時期的名士倒是看懂了,熱情站出來為大家解釋。 為什么他們只是講了幾句話,謝安就把李白帶回家了? 沒想到吧,我們名士交朋友就是如此任性,講究一個興致而至,緣分所到,縱情灑脫,聚散若萍蹤絮影。 三兩句話聊投機了,傾蓋如故,更甚過白首相知。 這一年,謝安二十五歲,隱居在東山,拒不入仕。 他對所謂的高官厚祿避如蛇蝎,一心避世,直至十年后那般變故迭起,國家危難,才被迫開始營業,臨危受命救國。 當然,作為東晉江左風流之最,他的隱居自然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干,而是有著諸多精彩的活動。 什么侍花弄草、吟風弄月、調弦絲竹、寄情山水啦,這些都是常規cao作。 還有接待各路大佬高士的拜訪,同行交游,沒事就對弈幾局棋,作幾首整個江左之地風靡追捧的洛下書生詠,來幾手流傳千古的書法…… 當然,最重要的事業還是開設東山幼兒園,培養陳郡謝氏的一眾晚輩。 謝氏下一代中最出色者,有謝道韞,以及封胡羯末四人,俱為芝蘭玉樹,江山俊才。 封胡羯末都是小名簡稱,完整的稱呼應當是封兒、胡兒、羯奴、末婢。 這個年代很流行以x奴、x婢取小字,類似的還有王獻之小字官奴,以及宋祖陛下的寄奴。 目的大概類似于后世的二狗子、李鐵蛋、上官翠花,主打一個賤名好養活,希望能帶來好運氣,寄托了家長們一片誠摯的愛子愛女之心。 主要在這個年代,小孩的存活率實在是比較艱難。 陳郡謝氏作為江左高門,家族子弟都折損了好些,封胡羯末更是有三個都早逝,只有阿羯謝玄活到了而立之年。 觀眾們紛紛嘆息。 謝安一家人是真的有點慘,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慧極必傷,天妒英才? 此刻,風雪漸息。 屋外星河明滅,風露低轉,如一片蒼茫的大海倒懸在東山之上,那一粒粒濺落的星子排列成浮橋,延伸向遠方,鋪開一條回家之路。 在那萬星環回、列岫合抱的深處,有若干道屋脊在星光下起伏,靜默如流水的波紋。 “此地甚美”,李白驚嘆道,“只疑此身非人間?!?/br> 謝安挑眉,泛起一縷向新朋友炫耀的自得之色,若一點星火讓他清冷高徹的容色剎那冰消雪融:“我花了許多的心思布置,待明日天放晴,再帶你細看?!?/br> 李白欣然說好。 如此夜深上山,顯然不適合讓小朋友們單獨行走,所以,李白牽著小曹植的手,謝安也將自家侄女抱了起來。 小曹植見別的小朋友已經在家長懷里昏昏欲睡了,便伸手拽拽李白的衣袖,示意自己也要抱。 李白見他頂著一頭炸飛的亂毛,睡眼惺忪,顯然是已經困得不行,甚至神魂出竅,索性把他抱起來拍了拍背脊:“睡吧?!?/br> 哪成想,小曹植瞇了一會,反而陡然一下子轉精神了,轉頭瞅著旁邊的小謝道韞。 小謝道韞也正巧看著他,二人就這般大眼瞪小眼,眼睛瞪得像銅鈴,仿佛在進行著什么奇奇怪怪的信號發射。 良久,還是小曹植率先伸出了友誼之手:“你好,我是子建?!?/br> “我是令姜”,小謝道韞握住他的小胖手,使勁晃了晃。 她的手勁挺大,小曹植被捏得有點疼,但并不想在一個女孩子面前示弱,雖然這個女孩子比他年長了一點。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清清嗓子道:“我們來接龍作詩吧,現在時候還早?!?/br> 小謝道韞驚愕地看著他,如同看著一位死士,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類似于“你快來毆打我吧”的要求。 “要不,換一件事吧……”她真誠地說,不想把新認識的小伙伴打擊傻了。 小曹植眼珠轉了轉:“你如果不跟我玩,那我就自己和自己玩,凍雨濕縞衣——” 小謝道韞果然按捺不住,脫口而出接道:“寒燈著素練?!?/br> 小曹植順著她構造出的畫面往下續道:“袖攬夕霧流?!?/br> 小謝道韞朗聲說:“庭中飛光霰?!?/br> 很快,二人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作完了一整首詩,然后又腦袋湊在一起,咕嚕咕嚕地說了好多小話。 “是我贏了”,小曹植得意地說,他在本位面已經上了很久的課,可不是白受教育的,“但是,令姜也很厲害?!?/br> 小謝道韞第一次被一個同齡小朋友打敗,比起沮喪,更多的是驚奇,打量了他半晌:“我明天還會再來找你比試的!” “隨時奉陪”,小曹植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眼皮開始發沉。 “還有多久才到???”他已經困得不成人形。 李白也不知道,眼瞅著山巔的房屋還隔著好一段距離,遂揮了揮衣袖,抬手遮在他眼前:“睡吧,晚安?!?/br> “晚安?!?/br>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讓人安心了,小曹植放棄了和睡意作斗爭,宛如一團軟乎乎的毛絨玩具歪倒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李白側身一看,見小謝道韞也已經呼吸均勻,進入了夢鄉。 謝安將聲音放得極輕,散在寒風中幾如夢寐:“年關將至,我欲組織家中晚輩進行一次詩會?!?/br> 李白猜測,這次沒準就是那場著名的雪日集會,“未若柳絮因風起”的由來。 當然也有可能不是,畢竟謝安醉心山水林泉,舉辦過很多類似活動。 李白宛如那種逢年過節讓孩子給親戚表演節目的家長,當即就將小曹植推舉了出來:“子建也可以參加,與謝家子弟一同吟詠?!?/br> 謝安含笑同意。 小謝道韞睡了一陣,忽然動了動,宛如煎鍋里的咸魚般給自己翻了個面。 謝安給侄女理了理衣領,一邊溫聲道:“這詩會別開生面,并不在東山舉辦,而是預備著出海進行,帶孩子們見一見海上落雪的風光——你可暈船?” 李白搖搖頭。 謝安笑道:“那便一起吧?!?/br> 李白想到過幾日要出海,立刻打開了自己的九州書院師生群,將明世祖拉黑。 眾所周知,鄭成功和海上颶風呈正相關性,有著極為密切的因果關聯,必須得防一手。 他順手向眾人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參賽情況,又問另外三位和他們失散的小隊成員情況如何。 方才為了欣賞雪景之美,他直接關閉了天幕,不想受到干擾,因此也沒看到對方的進展。 【摩詰居士王維】:我與康樂二人亦來到了會稽附近,正在廟會上賣藝。 李白:??? 再說一遍,你們在廟會上干啥? …… 謝靈運進入副本的第一時間,完全處于一個懵逼的狀態。 這是到了哪兒? 不幸中的萬幸有二,一是王維和他一起,處于摸瞎狀態的就成了兩個人。 二是出發之前,劉裕讓他們每人都帶上了一定量的金銀,避免露宿街頭,否則謝靈運作為康樂公,一位國之郡公,平日諸事都有仆役代勞,還真沒意識到出門居然要帶錢。 二人來到一處豪華酒樓,點了一些當地特色菜,總算弄清楚了此處乃是會稽郡西北部的一處小城。 會稽郡乃是東晉時期人口最豐、物產最殷、土地最廣的一郡,北抵廣陵,南至廈門沿海。 謝靈運雖然長期在此游山玩水,卻也并未去過會稽的每一處,至少此地就聞所未聞。 聽聞新年將至,城中將舉辦廟會,謝靈運和王維帶上許多小吃,準備前去看表演,湊熱鬧。 哪知這熱鬧一湊,就直接把自己湊成演員了。 廟會上有一支戲班子,正排演觀音大戲,不料扮觀音的「男演員」忽然身體不適,無法參演。 票已經賣出去了,戲班子急得火燒火燎。 此刻,恰逢王維在人群中路過,一襲白袍儀容秀麗,氣骨絕塵,真若天人之姿,世中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