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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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吞吐之法講究的是五臟肺腑強盛,養生長久之術,而不是用來殺人的!要比殺人,弓弩、刺槍才是正道!那道人年紀大了,年輕時筋骨打熬的也不夠,動起手來自然不如我!”曹文宗說到這里,稍微停頓了一下,面色變得凝重起來:“不過你們也不要因為這個小視了他,這呼吸吞吐之術練得好了,肺腑強盛,氣力上自然非常人所能及,即便筋骨不如你,也能取你的性命。就好比剛才摔須陀那一下,就算你身上穿著鐵甲,那一跤摔下去,也半天爬不起來了,人家拿把匕首也能殺了你,你說是不是?” “是呀!”須陀點了點頭:“那道人的確本事非凡,我氣力也算是不小的了,馬上也能開九斗弓??赡堑廊诵渥右痪硪凰?,我就覺得整個人飛了起來,摔在地上就岔了氣,五臟就好像挪了位置,不要說動彈,就連喘氣都難受。元寶替我在背后推拿了好幾下才緩過來?!?/br> “那阿盛有這么厲害的師傅,豈不是也會很厲害?”元寶眼睛一轉,問道。 “盛公子年紀還小,那道人本事再大,也學不了多少去!”曹文宗搖了搖頭:“而且那道人關鍵的本事未必肯教!” “什么意思?”元寶問道:“難道崔大娘待他如此相厚,那道人還敢藏私?” “這倒不是藏私!”曹文宗笑道:“這道人本事這么大,可身邊卻只有一個小徒弟,也沒聽說過他的名聲。應該他們宗門講的是一脈相傳,真正壓箱底的本事只教給一個人,旁人是不教的。崔夫人厚禮相待,那道人也會精心傳授,但有些東西還是只會傳給自己的衣缽傳人!” “你是說那個私藏金器的小家伙?”元寶問道。 “嗯,多半就是他了!”曹文宗點了點頭:“那小道士的根骨應該和不錯,否則那道人也不會選他!” 須陀聽曹文宗說的那些,面上愈發流露出羨慕期待之色來,他和元寶乃是一母同胞兄弟,母親都是個粟特商人之女。與眾兄弟不同的是,他最好武藝,無論是弓馬、角抵、槍棒都是出挑的。聽到曹文宗夸贊那道人的本事,他只覺得渾身上下癢癢的,無一處自在,心中一動,向曹文宗告了個罪:“曹師傅,我肚子有點不舒服,且讓我去方便一下!”然后便離開了。 須陀剛剛離開曹文宗的視線,就向側門跑去,到了門口他一把揪住當值的,問道:“剛剛有兩個道人出來,一老一小,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一老一小兩個道人?”那當值的被嚇了一跳:“好,好像是往那邊去了!就是那棵柳樹那邊!” “好!”須陀看到旁邊有匹馬,他一把扯過韁繩,翻身上馬:“這匹馬借我騎騎,回來還你!”說罷便打馬朝那當值的侍衛手指的方向跑去。 須陀打著馬一路而去,左顧右盼尋找著崇景和普善師徒二人的身影,心急如焚,唯恐這次走失了就再也找不到了。他打馬跑了半盞茶功夫,卻始終沒有找到人,暗想要不要先去城門那邊問問守門校尉,眼角卻瞟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卻是那小道士正在站在路旁一個驢馬鋪子門口,他心中大喜,翻身下馬就跑了過去,一把抓住普善的肩膀:“總算找到你了,你師傅在哪里?” 普善被這一抓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你干什么?那位曹將軍不是已經說了我們師徒可以走了嗎?難道你出爾反爾?” “嘿嘿!”須陀干笑了兩聲:“我不是抓你們回去的,你師傅在哪里?我有話和他說!” 普善警惕的看了須陀一眼:“你想干什么?和我說也一樣!” 須陀見這小道士說話的時候將身體擋在驢馬鋪門口,暗想那老道士多半是在里面,應該是挑選兩頭代步的牲口,為長途旅行做準備。他笑了笑:“和你說不清!”說罷便一個閃身沖進牛馬鋪子里,高聲喊道:“道長,道長,你在哪里!” 崇景正在鋪后的圍欄里查看一頭青騾的蹄口,聽到有人喊道長,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卻看到須陀沖了進來,自己的弟子跟在后面。 “道長,可找到你了!請你隨我回去!”須陀伸手就要去抓崇景的衣袖,崇景皺了皺眉頭,避開須陀這一抓,問道:“公子,你這是作甚?為何要我回去?” “道長,你剛剛說要走是因為什么道不同不相與為謀,又說君子相絕不發惡聲!我和崔大娘不一樣,只想學本事,沒啥道不道的,您來我這里也不用擔心什么道同道不同的。至于錢財方面,你莫瞧我年紀小,可也是大將軍的骨rou,在倭國也有兩處莊園,還有四條捕鯨船,在遼東還有上百里的地,只要我募集夠了人手,就能開發。所以只要您肯傳授我真本事,我就一定會好好供奉您!” 聽到須陀這番連珠炮般的話,崇景愣住了,他重新打量了下眼前這個滿臉笑容的少年,確認正是先前那個被自己摔了個四腳爬叉的那個,他很清楚自己當時出手的分量,著實不輕,雖然要不了性命,但那一下下去就算是個成年人也夠嗆,至少也得躺個兩三天,可這小子不一會兒就和沒事一樣。 “你伸出雙手來,讓我摸摸!”崇景道。 須陀應了一聲,伸出手來,崇景從須陀的雙手摸到肩膀,脊背,從頭到腳的摸了一遍,面上的神色愈發訝異,原來須陀的筋骨剛健,肺腑有力,竟然是他生平僅見的好資質,遠勝普善。 第x章 關于海東的問題 有個朋友在討論區里面問海東包括哪里,還希望給地圖。我想科普一下,古代人給地理區域命名其實沒那么確切的,比如歐洲人說中東,近東,遠東,就是按照距離西歐遠近來劃分。而本書的遠東大概就是以大唐本土為坐標原點,以東區域都算。比如東北,外東北,朝鮮半島,日本,千島群島,琉球群島,甚至堪察加半島,東北西伯利亞,甚至將來發現了北美洲和臺灣后也會被劃入海東的范圍。 第813章 良賤 “如何?道長你要不要留下來?” 須陀的話打斷了崇景的思緒,他重新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問道:“我方才摔你那下可不輕,你不恨我?” “那有什么?”須陀笑道:“我和角抵師傅學本事時,哪天不摔個一兩百下?不多挨幾下,本事怎么上身?再說了,是我剛剛先揮拳打你,你才摔我的。而且以道長你的本事,當時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我估計性命都沒有了,哪里還能來找你?” 見須陀答的這般爽快,崇景面上也禁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來:“你要我教你本事,可以!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你是王大將軍的兒子,自然是不可能出家為道的。貧道這門中最緊要的本事卻只能傳給出家之人,你要學也學不到,你到時可別怪我!” “這個我知道!”須陀笑道;“方才曹將軍說了,道長你這么大的本事,身邊卻只跟著一個徒弟,又沒什么名聲。多半是一脈相傳,壓箱底的本事也只傳給這位小道長的。這其實也沒什么,道長你若是肯教我一分,我便多會一分,縱然不把最要緊的教我,也總比一點也學不到的好!” “公子好器量!”崇景聞言眼睛一亮,笑道:“好,既然公子心誠,那貧道就在公子府上住上些時日,公子請放心,除卻那一兩門最緊要的之外,貧道一定會盡心傳授,絕不會藏私!” “多謝道長!”須陀大喜,跪下磕了三個頭,才引二人出得鋪子,請崇景上了馬,又從普善手中拿了包裹放在自己肩膀上,在先引領二人去了自己住處安置不提。 須陀住處。 “師傅,您先前不是要走嗎?干嘛又留下來了!”待到須陀走后,普善小心翼翼的問道。 “良才美質,實難棄也!”崇景笑道。 “良才美質,實難棄也?”普善不解的問道:“師傅您這是什么意思呀?” “呵呵!”崇景笑道:“就是說這位須陀公子的資質十分出色,求學之心又甚誠,師傅我確實難以拒絕!” “那師傅您就不弘法傳道了?” “普善,你沒聽到須陀公子方才說的嗎?他在遼東有上百里的領地,在倭國還有莊園,若是想弘法傳道,還有什么能比當他的師傅更事半功倍呢?” 正當崇景道人為自己辛苦了半輩子都看不到一點眉目的弘法傳道的理想終于出現了一絲曙光而興奮不已的時候,范陽、乃至整個河北卻陷入了一場巨大的風暴之中:眾多從兩漢時便蟠踞于河北州郡的世家大族被卷入了一樁驚天大案之中——五十余名士族被指控參與了不久前在長安發生的戶部侍郎劉培吉被刺案,從知情人士傳出的流言,這些士族們這么做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報復先前劉培吉阻撓王文佐任命十五名河北士族出任當地刺史一事,還有破壞王文佐與朝廷之間的關系,試圖挑起一場新的內戰。為了做到這點,他們甚至和不久前在劍南道掀起叛亂的天師道中人勾結共謀,策劃了這場刺殺行動。 相比起眾多局外人的震驚和興奮,像崔、盧、王、李等陷身局中的河北高門來說,他們的感覺就要復雜多了,有震驚、有恐懼、但更多的是被出賣的憤怒。在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看來,他們當中是否有人參與刺殺案和陰謀是一回事,大將軍此時的態度又是一回事;王文佐將這一切迅速公之于眾只能說明一點——他將會借此機會,對河北士族大加屠戮,出賣這些剛剛幫助他擊敗朝廷的盟友。 “太過分了!大將軍這分明是要借著這個機會,向朝廷出賣我們這些有功之人。否則縱然有人參與了刺殺劉培吉一案,那私下里處置也就是了,何必公之于眾?” “是呀!朝廷待他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當初若非我們相助,裴居道擁立沛王登基之事只怕就成了,他王文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束手待擒?,F在倒好,他前腳利用咱們拿下了河北之地,后腳就把我們賣給朝廷了,當真是背信棄義的反復小人!” “現在看來,當初劉培吉彈劾他上書朝廷要舉薦十五人為州刺史的事情也沒有那么簡單。他當初在長安時,與這個劉培吉其實關系挺不錯的,為何在這個節骨眼上,別人都不敢出言阻撓,那劉培吉卻跳出來了?他被彈劾了也不著惱,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劉培吉被刺殺之后,他在長安的爪牙,那個慕容鵡奔走的最為積極,也是他發現了關鍵的線索。拿住了那個范長安,還有“所謂河北士族參與其中”的名單,把這些事情連在一起,列位不覺得奇怪嗎?” “不錯!那個男人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當初先帝、裴居道與他稍有沖突,他都立刻調兵攻打,將其掀落馬下。唯有這劉培吉,公然上書打他的臉,他卻半點也不著惱,聽之任之,讓那劉培吉暴得大名。有人刺殺劉培吉,他就派人嚴加追查,尋找真兇。分明這兩人是一伙的!” “一伙的倒也未必,不過這次他想借劉培吉被刺一事想要對我們河北士族下手肯定無疑!至于那份名單,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說到底,從頭到尾都是那個慕容鵡說的,就算行刺劉培吉一事真的是那范長安做的,那河北士族有沒有參與,有多少人參與了,還不是他王文佐一個人說了算?” “不錯!” “不錯,這次大伙兒要抱起團來,不能任憑他揉捏,不然禍亡無日!” “不錯!這次若是后退一步,將來就要滅頂之災了!” 堂上眾人個個說的義憤填膺,只差要歃血為盟了。但令人注意的是,坐在上首的盧仁基和身旁的幾個盧家子弟都一直保持著沉默,與旁邊的激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終于有人按奈不住,開口問道:“仁基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說句話吧!” “對呀!盧公,你總要給句話吧!” “是呀,范陽畢竟是你盧家的根基,豈能就這么不說話!” 盧仁基被眾人逼問,卻始終一言不發,旁邊有人急了,大聲道:“盧仁基,你難道以為這樣就能獨善其身?王文佐乃是虎狼之性,就算你有個侄兒在他身邊,到頭來就能保得住你?” “對,大伙兒齊心協力,把王文佐那廝掀翻了,咱們自家做主,豈不最好?何苦任人擺布?” 眾人說的正得意間,突然聽到一聲怒喝:只見一條粗壯漢子跳上前來,手中拿著一根齊眉短棍,卻是盧光平,只見其將盧仁基擋在身后,橫棒喝道:“滾,這群鼠輩,都給老子滾!” 眾人被盧光平這一鬧嚇了一跳,紛紛后退,但見其沒有追打上來,膽氣又壯了起來,有人喝道:“盧十二,你這是作甚?又喝多了發癲了?” “喝你娘!”盧光平抄起棍棒,指著說話那人:“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敢拖別人下水,快滾回家去,準備后事吧!” “盧十二你這是什么話?”那漢子怒道:“方才你也都應該聽到了,王文佐倒行逆施,胡作非為,天人公憤,你卻站在他那邊,別忘了,你也是河北人!” “老子當然是河北人,用不著你提醒!”盧光平冷笑道:“王文佐有沒有倒行逆施,胡作非為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就你們這種臭蟲,王文佐放個屁也把你們震死了。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想著趕走人家當刺史,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說話那人被盧光平罵的臉色鐵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半響之后方才冷笑道:“不錯,我斗不過王文佐,但若是大伙抱團起來呢?這可不是過往,大家都是有兵的,如果能聚集起來,怎么說也有個七八萬人上下,難道還斗不過王文佐?” “綿羊就算有幾萬頭,也是只有虎狼吃羊,也沒有羊吃虎狼的!”盧光平冷笑道:“若是在跟隨王文佐去遼東之前,我也許會信你說的;但經歷了這些陣仗,我早就明白了。你們那些烏合之眾根本不是王文佐手下那些虎狼的對手!不,不要說王文佐,當初裴行儉那一關你們都過不去!不信你可以問問家里參加過那一仗的人,就明白是誰冒著如雨的箭矢突陣,將裴行儉的隴右兵打的節節敗退;是誰側擊敵陣,將敵軍截作兩段?是誰苦戰之后,還忍饑挨餓窮追猛打,將敵軍一鼓全殲?反正不是你們指望的河北兵!” “那就任憑那廝擺布?你以為你們盧家可以獨善其身?別忘了,那名單里也有姓盧的,與你們盧家有姻親的更多!” “那就用不著你們替我們盧家擔心了!”盧光平喝道:“現在給我滾,再不滾我就要放狗了!” 面對盧光平的呵斥,堂上眾人紛紛起身,灰溜溜的走開。盧光平抄起短棍,緊跟在后面,直到最后一個人走出大門,他大聲對看門人道:“把門給我守緊了,這些人再來就放狗,一個也不許放進來!” “十二郎呀!你這么一來,咱們范陽盧氏幾百年來累積的那點名聲就都沒了!”盧仁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盧光平轉過身來:“那也比滿門誅滅的好,這些自不量力的家伙自己要死就去死,別扯我們下水!” “哎!”盧仁基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十二郎,我也知道你說得對,可是何必要弄得這么難看呢?” “阿叔,這些家伙分明是要硬把咱們拖下水!你給他們面子,他們就貼上來了!”盧光平冷笑道:“沒把他們都用索子捆了送去就已經是看在幾百年來的情分上了,還想怎的?” “好吧,好吧!”盧仁基疲倦的揮了揮手:“我已經老了,不懂這些事情了,盧家的事情就交給你和升之去處置吧!” “伯父請放心,只要咱們別跟這些蠢貨一起亂來,大將軍就不會拿我們怎么樣。就算要責罰,也就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北R光平低聲道。 “這個道理我也知道,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盧仁基嘆了口氣:“我原先還覺得大將軍是個仁厚之人,現在,現在才明白是我老眼昏花,識不得真英雄呀!” 在曹文宗指揮的衙前都的迅捷行動下,河北士族的零星反抗被迅速鎮壓了下去。王文佐并沒有像許多人預料的那樣興大獄,大肆株連。而是設立了一個公開特別法庭,開始審查這些牽涉進刺殺劉培吉一案之人,王文佐甚至要求不能簡單的使用口供作為定罪的證據,這樣就使得案情牽連的范圍被大大縮小。 依照原先公眾猜測,這個案子搞下來少說也要牽連個三四萬人,多的十萬二十萬也不稀奇。但自發案以后已經折騰了快三個月,被牽連入獄的全加起來也就三四千人,其中還有千余人被認為無罪或者罪行輕微,被直接釋放,或者只被處以罰款等輕刑就了事了。這在整個河北引發了巨大的反響,畢竟這種牽涉到謀反的案子,只聽說人越抓越多的,沒聽說被抓進去還能放出來的。 但是在蓄謀刺殺劉培吉案的處罰出人意料的輕的同時,河北人發現這個公開特別法庭對被這個案子牽連出來的其他案子卻處罰的格外嚴厲。依照當時的律法,是承認“良賤異法”的,即將人民為良人與賤民兩大類,在政治、經濟、訴訟、社會生活上“良賤異法”,等級地位各不相同;為維護等級特權制定了整套關于“議、請、減、贖、官當”的法律措施,使得官僚和貴族在現實生活中幾乎不會受到法律的懲罰;在刑罰方面,良賤同罪異罰。 以殺傷罪為例:主人謀殺奴婢,至多處徒刑一年;而奴婢謀殺主人,不論是首犯還是從犯,都一律處以斬刑。如果主人過失殺奴婢,沒有罪;而奴婢過失殺主人,則仍然要處以絞刑。在訴訟方面,平民與賤民也是不平等的。尤其是奴婢和部曲,他們是不能告發主人的,否則就要處以絞刑。 第814章 解放的痛苦 在這種律法之下,良對賤,主對奴的欺壓甚至迫害肯定是舉目皆是,司空見慣,因為這是符合當時的律法和社會習俗的。除了極少數情況,官府乃至整個社會對這些行為都是默認甚至支持的。 因此曹文宗等人輕而易舉的在被捕的河北士族家中發現了大量主人對奴婢部曲毆打、強jian、掠奪甚至殺害的案例。這本來也沒什么,畢竟在古代中國,謀反就是十惡不赦的大罪,這些人既然牽涉到了謀反大案里面,十之八九就是自己一家人斬首,三族流放,也不在乎再多幾項罪名了。 但問題是這次不一樣了,雖然對證據確鑿,確實有參與了策劃刺殺劉培吉,陰謀挑起內戰的那些人也被除以斬首,但大量并沒有親身參與,只是被各種原因牽聯進去的人并沒有像過往那樣也被除以極刑,有的被直接釋放,有的只是被除以很輕的處罰,比如罰款。 當這些幸運兒興高采烈的回到家中,屁股還沒坐穩,往往就莫名其妙的又收到官府的文書,得知自己因為對奴婢部曲等賤戶的各種行為淪為被告,稀里糊涂的回到衙門。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會大聲喊冤,有的甚至還翻出《唐律疏議》,和堂上的官員爭辯,說自己的行為并沒有觸犯刑律。 面對這種爭辯,堂上的官員通常只會說一句話:“此乃大將軍之令!先前劉培吉被刺一案中對爾等的處置也是大將軍的意思!”堂下的被告通常就會立刻閉嘴,表示從命。 這些家伙很快就成為了市井中談笑的對象,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公眾一致認為這些人總得來說還是占便宜了,畢竟若是王文佐不在劉培吉被刺一案上網開一面,這些人基本也就全家涼涼了。 而且王文佐對這些人的處罰基本也就兩樣:釋放被侵害的奴婢,解除部曲奴婢與加害者之間的依附關系;罰款賠償奴婢部曲,而非對加害者本人除以對等的刑罰(即類似于殺人償命)。這也比較符合當時的社會環境,畢竟良賤之別這是千百年來的習俗,深入人心,王文佐自己家里都一大堆部曲奴婢,自然不可能直接廢除良賤之別,來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禁止蓄奴部曲。 但認為上天有好生之德,賤民也是人,不是牲畜,主人必須善待自己的部曲奴婢,不得隨意毆打侵害。如果侵害了,那主人就必須釋放被侵害的部曲奴婢,而且由于被釋放者沒有謀生的能力和資本,主人必須給一筆錢財,作為奴婢部曲謀生的資本。 這種做法卻是能夠得到當時社會大多數人的支持的,畢竟王文佐的做法并沒有否認當時封建社會高低貴賤等級制度,被處罰者支付的款項也只是交給奴婢的安置費,符合當時的道德觀念。即便是反對這一行為的士族老爺們,也只能說王文佐太好心了,而不能說他顛倒綱常。 王文佐對奴婢的保護起到了一個當時人無法預料到,但對后世影響頗大的后果:這些被釋放的奴婢部曲們一般手上都有一筆不小的錢財,但他們當中很多人原先在主人家中并非從事農業活動,缺乏從事農業生產的經驗;即便會種地的,在人口稠密的河北地區也很難買到田地耕種。于是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投身于士族參與較少的航運業、工商業、鹽業、墾殖業、藥材等行業,成為了后世很多著名的工商業主的先祖。因此后世的歷史將其稱之為“河北釋奴運動”。 河北某州衙門門前。 “這些就是賞給你們的,這是你們的身契文書,都收好了!從今往后,你們幾個和我們李家就沒有任何關系了!兩清了!”一個錦衣青年滿臉不爽的指著地上的藤箱和旁邊的一疊文書對面前的老人道。 “多謝主人賞賜!”老人幾乎是本能的跪了下去,他身后的十多個男女老幼也跟著跪了下去,齊聲道:“多謝主人賞賜!” “不許跪!”錦衣青年跳到一旁,一臉的晦氣:“沒聽到我剛剛說了嗎?你們這些家伙已經和我們李家沒有關系了!聽懂了嗎?我不再是你們的主人,你們也不再是我家的奴婢部曲。從今往后,我們之間沒關系了!” “沒關系了?”老人愣住了,他有些茫然的看著錦衣青年:“那豈不是說小老兒不能再給公子您養馬,小老兒的兒子女兒們也不能在主人家的磨坊、織坊做事情了?” “當然不能!”錦衣青年笑了起來:“老東西你沒弄清楚嗎?我家連身契文書都還給你了,你還想什么呢?我們李家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去的嗎?” “那,那小老兒和家人們去哪里吃,哪里???做什么過活?”老人頓時驚慌了起來。 “那!”錦衣青年指了指箱子:“官府不是判了嗎?要我們李家賠償你們錦十五匹,錢三百貫,供你們謀生之用。我們家已經依照官府老爺判的,一分一厘不少的給你們了,你們可以靠那個箱子過活了!” 老人看了看那個箱子,又看了看身后十幾個茫然無措的家人,向錦衣青年問道:“公子,那能不能把這個箱子和身契文書拿回去,讓小老兒和家人和過去一樣,給您家當奴婢部曲?養馬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