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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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有這么多!”崔弘度聽了一愣,也喜出望外:“我記得黑齒常之這次出發全軍也只有不到四千人,竟然能斬俘這么多,敘功起來可是要超階了!” “那是肯定的!”王文佐已經笑得合不攏嘴:“這一仗打贏了,這些羌胡部落的人心就定下來了,至少這個冬天就先安定下來了,有我cao作的余地。吐蕃人就算是心再不甘,也得等到明年開春后再說!” “這倒是,這里的鬼天氣,晚秋就這樣,入冬就只能貓在屋子里了,要想出門打仗那簡直是做夢!”崔弘度笑道,他倒是知道王文佐的盤算,比起和吐蕃人打仗,王文佐對聯合羌胡部落,打通商路更有興趣。當然,這川北高原上的羌胡部落都是些墻頭草,無論想干什么,都得先顯示出足夠的武力才行。所以最理想的狀態就是入冬前打一場漂亮的勝仗,然后再乘著這個威風,抓緊在冬天聯絡羌胡部落,商旅,簽訂協議,等到開春之后,吐蕃人再打過來時,情況就不一樣了。 “既然黑齒常之這邊打贏了,那賀拔雍那邊就用不著繼續了!派急使去追賀拔,告訴他可以退兵了!”王文佐道,他原本出兵的方略是分兵合進,現在黑齒常之這邊打贏了,賀拔雍這路也就犯不著多此一舉了。 “是,只是這樣賀拔會不會心有不甘?”崔弘度低聲道。 “心有不甘?”王文佐捋了捋頷下的胡須:“兵家之事,唯有利害為準,賀拔要是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他就不配為一軍之將。他是我的微賤之交,各種我都不會虧了他,但在攻戰之事上就顧不了那么多了!” “是,是!”崔弘度低下頭去,心中有些惶恐,他方才那些話是替賀拔雍討人情,希望能給賀拔一個機會也立下些軍功,省的被黑齒常之壓了過去,卻不想王文佐直接拒絕了。 第535章 偶然 當接到信使的來信時,賀拔雍正在費力的擦掉靴子上的爛泥,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把道路變成了泥沼,迫使這支唐軍停止前進。 “黑齒常之大獲全勝,讓我退兵?”賀拔雍放下看完的信箋,臉上流露出明顯的失望。 “是的!”信使笑的很開心:“他在谷地遭遇吐蕃人,兩軍交鋒,我軍大獲全勝,獲首級七百余級,生俘一千七百余人,大獲全勝!” “這個黑齒常之呀!”賀拔雍的感嘆聲中意味復雜,有失望、有艷羨、有妒忌,但最后他還是點了點頭:“好吧,我退兵,反正這路也沒法走了!” 相比起進軍,退卻更加艱難,天空同遠處山坡上的松林一樣烏黑,晚秋的雨水下個不停,寒冷徹骨,雨水淹沒了馬蹄的聲音,模糊了每個人的臉龐。 唐軍向西南方向退卻,遠離草澤,在荒蕪的原野上沿著那條來時的道路,由于來時人馬的踐踏,加上雨水的澆灌,道路已經完全變成爛泥灘,不時有人滑倒,更糟糕的是馬匹和馱畜,這些可憐的畜生幾乎是一步一滑,賀拔雍不得不下令所有人都下馬,并割下路旁的雜草鋪在路上,以免車馬滑倒。 當天下午,唐軍終于進入布滿溪流的森林。沒多久稠密的樹木就包圍了他們,雨也變小了些,馬匹們變得輕快了些,步兵們竭力跟上車馬的步伐。遠處不斷傳來野獸的嚎叫,令人膽寒。行列中無人說話。賀拔雍不時回頭,確認落在尾部的輜重沒人掉隊,沒有人追趕。 “這種鬼天氣,吐蕃人應該不會追上來吧?”賀拔雍低聲自語,他對其并不自信,確實雨水讓道路變得濕滑難行,高原的寒冷天氣更加劇了這點。但這是戰爭,雨水也讓唐軍的大部分弓弩威力大減,這對吐蕃人來說是個好消息,更重要的是,吐蕃人剛剛打了個敗仗,如果自己是吐蕃人的將軍,就一定會抓住一切機會扳回一局。 吐蕃將軍應該不會投入全部兵力,如果是自己,會把所有的馬匹集中起來,一人兩馬或者三馬,迂回到唐軍的前方,選擇某個險要的地點,等待唐軍精疲力竭的時候,然后發起突襲,一舉解決戰斗。他聽松州的戍卒們說過吐蕃人會怎么對待俘虜的,鞭打、割掉耳朵這是司空見慣,更殘酷的事情也是有的,比如砍斷一只腳,讓他去當舂米的奴隸,或者挖掉眼睛,關在地窖里一輩子推磨,之類的事情等等不一而足。賀拔雍暗自下定決心,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自己絕不會落入吐蕃人之手,聽憑殘酷命運的擺布。 每次經過可能隱藏有伏兵的地點,賀拔雍都小心的派出斥候尋找,但最終什么都沒有發生,黑暗中、樹叢后面什么都沒有。 當穿過樹林,抵達河畔時,賀拔雍下令士兵們宿營休息,雨水已經漸漸停息,但天氣變得更冷了,賀拔雍懷疑當晚地上就會結冰。士兵們生起一堆堆篝火,在上面烘干自己的衣衫和弓弩,賀拔雍穿過篝火之間,竭力鼓勵自己的士兵們,距離松州還有兩天的路程,只要回到那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賀拔雍一宿沒有休息,他裹著披風,倚靠著自己的戰馬,武器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他才打了會盹。當他被嘶鳴聲驚醒時,發現這是個沒有黎明的早上,天空緩緩放亮,但看不到太陽。漆黑變成灰暗,色澤猶猶豫豫地重現人間,冷杉樹呈現出暗綠的色采,赤樺黃褐和赤金色闊葉幾乎成了棕色。士兵們喂馬喝水,同時吃了一頓冰涼的早餐,沒有發酵的硬面餅、腌rou。 “我們可能走偏了,將軍!”陳果策道,他是關內道鳳州折沖府的折沖校尉,屯守在松州已經快兩年了,對當地的地形頗為熟悉,此番擔任賀拔雍的副將兼向導。 “你確定?”賀拔雍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了。 “我確定!”陳果策的左額頭上有一道刀疤,眉毛少了半截,看上去有些滑稽:“您看西邊的那座山,如果我們沒有走錯,那座山應該在我們東側的!” “該死的!”賀拔雍看了一會兒陳果策手指的山,印象中好像真的如他說的一樣,出發時有一座山位于自己的東側,他懊惱的吐了口唾沫:“那現在怎么辦?” “現在折回去肯定是不可能了,一來可能正好撞上吐蕃人的追兵,二來士兵們本來以為再走兩天就能回到松州,可現在卻得知自己走錯了路,還要再多走一兩天,士氣肯定糟糕透了!” “你說得對!那現在該怎么辦?”賀拔雍點了點頭,俗話說一鼓作氣,再則衰,三則竭;唐軍一開始出兵是為了分兵合進,夾擊吐蕃人,半路上卻被命令退兵,這本來就很糟糕了,更糟糕的是退兵途中還遇到大雨,還走錯了路,這一番折騰下來,這些士兵哪里還能打仗? “我們可以繼續向南,直到抵達大鹿河,然后沿著河折向西走,然后渡河再向南,雖然要多走三四十里路,但也能抵達松州!而且這么走還有個好處,我們的側翼挨著大鹿河,而且地勢平坦,無需擔心吐蕃人在險地伏擊我們!” 賀拔雍看著陳果策在粗略的地圖上描述新的行軍路線,腦子里卻在盤算對方的策略的可行性,幾分鐘后他點了點頭:“也好,就依照你說的做吧!希望一切都順利!” 唐軍在吃了早飯后,又開始行軍了,雨重新下。自始自終,除了偶然的間歇,從沒見到太陽。溫度越來越低,蒼白的迷霧于松林間穿行,涌動在荒蕪的原野上。在當天下午,他們終于走出林木,前方是一條河流,唐軍士兵們發出一片歡呼聲,他們已經受夠了樹林和高低不平的丘陵,眼前的河流和平原給他們一種新鮮的體驗,松州城已經不遠了。 “這就是大鹿河?”賀拔雍問道。 “對,當地的羌胡人就是這么稱呼這條河的,夏天這條河兩邊的沼澤樹林里有很多鹿!”陳果策道。 “那就好,讓士兵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吃點東西!”賀拔雍道:“還有達率德!”他招了招手,招來一個身材敦實的騎士:“達率德,你帶幾十個騎兵去四周探查一番,眼睛放亮一點,別把吐蕃人漏過了!” “遵命!”達率德應了一聲,他打了個唿哨,帶著數十個騎兵如疾風一般沖了出去,陳果率看了看這些騎士,贊道:“好漢子,不亞于我大唐關西男兒了!這達率德是何方人氏,陳某孤陋寡聞,怎么未曾聽說過這個姓?” “讓陳校尉見笑了!”賀拔雍笑道:“這達率德原本是百濟大族,王都督擊敗百濟叛軍之后,他們跟隨扶余豐璋逃到了倭國,后來王都督又打到了倭國,他們走投無路,這才屈膝降服。這次王都督來松州,他們便卷甲趨從,為馬前卒了!” “百濟大族,難怪如此彪悍!”陳果策咋舌道,百濟高句麗等國與大唐激戰數十年,最后大唐雖然將其征服,但對其國中的軍事貴族還是頗為看重,紛紛將其遷入國中,編入己方軍隊聽命待用,高仙芝、黑齒常之等人便是其中的翹楚,當時唐人也不以為非。 賀拔雍與陳果策閑聊了幾句,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響,正是鳴鏑的聲音,這種聲音此時只能代表一個意思——那就是敵人出現了。 “快,快披甲上馬!”賀拔雍從地上跳了起來,大聲喝道:“吹號,令各隊披甲備戰!” 不管唐軍有多么的錯愕,賀拔雍的命令還是被傳遞了下去,士兵們從驢車上取下盔甲披上,張弓上弦,準備應戰,而同行的七百多百濟倭人郎黨騎兵的反應最快,轉眼之間就已經在陣前列成兩行,馬蹄踐踏著河岸,泥漿四濺,引來一陣咒罵聲。 “賀拔校尉,賀拔校尉!”達率德如風一般席卷而來,他的臉上滿是驚喜:“是吐蕃人,吐蕃人!” “我知道是吐蕃人!”賀拔雍急問道:“他們有多少人馬?” “還不清楚,不過我們發現吐蕃人的時候他們正在飲馬,河灘上到處都是,至少有千余匹馬!” “飲馬?”賀拔雍聞言一愣,旋即就明白了達率德的意思:“你是說吐蕃人根本沒有提防?” “是的,河邊水草豐茂,正是放馬的好地方!”達率德道:“屬下懷疑那些吐蕃人也沒有預料到我們會走這條路,他們覺得我們會走老路,想在這里喂飽了馬,然后半道截擊我軍!” 聽到這里,賀拔雍與陳果率交換了一下眼色,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狂喜。正如達率德所說,眼下能夠解釋吐蕃人奇怪表現的唯一可能就是,雙方都不約而同的改變了道路,唐人是自己走錯了,而吐蕃人是故意繞路截擊,卻不想兩邊撞到一起來了,而幸運的是唐軍先于吐蕃人發現了對手,而且吐蕃人正在河灘地放馬,毫無戒備。 “陳校尉,這里的步卒就都交給你了!以為后繼!”賀拔雍翻身上馬,笑道:“兵貴神速,達率德你為前鋒!” “遵命!”達率德大聲道。 唐人的騎兵沿著河岸前進,對勝利的渴望就好像烈火一樣灼燒著賀拔雍的胸口,把疲憊一掃而空。他親自作為鋒矢陣的尖鋒,其余的人從兩翼排開,擁有最好的馬,最好的盔甲、武藝最好的人在第一列,而后是第二列,第三列,第四列,兩列之間有十步左右的距離。白底紅邊的大旗在賀拔雍的頭頂飄舞,旗面上的朱雀在空中飛舞。戰馬越跑越快,野草和灌木在馬蹄下倒伏,前方的河灘地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成十上百的馬匹,受驚的吐蕃人正慌亂的拿起武器,給自己的坐騎上馬鞍,有些性急的干脆直接爬上無鞍馬,打馬向遠處逃去,也有一些吐蕃人干脆拿起武器,結陣對抗突然而來的敵人。 “不要急著去追逐逃走的人,不要急著拿戰利品!”賀拔雍高聲道:“先打敗吐蕃人再說,不聽軍令先去搶馬的,一律斬首!” 地面潮濕滑溜,半是爛泥,半是雨水。賀拔雍的馬蹄子一滑,攪動爛泥,差一點令他在沖到敵人隊伍之前便摔落馬鞍,幸虧他的騎術很好,扭動身體維持了平衡。吐蕃人竭力相互靠攏,用密集的隊形抵御這突如其來的沖擊。賀拔雍彎弓射出兩箭,然后舉刀高呼道:“萬勝!”眾人高聲應和。鋒矢陣形飛射而出,發出鋼鐵的綿長尖嘯,滾滾馬蹄與犀利劍刃融匯一體,向敵陣沖去。 達率德放平長槍,槍尖貫穿了盾牌和鐵甲,巨大的沖力將其帶離地面,槍桿隨即折斷。他丟下槍桿,用抓住套在手腕上的骨朵,狠狠的砸在下一個對手的頭上,腦漿血水橫飛,碰撞的沖擊令他肩膀麻痹,但他滿不在乎,策馬前行。 賀拔雍的鋼刀將抵抗者的脖子劈斷了大半,他側過身子,避開一支投矛,他隱約聽見身后傳來的歡呼聲。吐蕃人的大旗已經被遺忘在爛泥地上,簇擁它的人要么逃走,要么被砍倒在地。賀拔雍策馬撞倒一個投石手,從肩頭到腋窩齊齊砍下一個長矛兵的胳膊,隨后又在一頂鐵盔上狠狠一擊,至少是個腦震蕩。沖到河邊時,他的戰馬人立起來,達率德緊隨其后,身上滿是鮮血,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我們打贏了,賀拔校尉!”達率德大聲道。 賀拔雍取下頭盔,視野一下子擴展開來,河灘上到處都是四散逃走的吐蕃人和受驚的馬匹,唐軍騎士們已經散開隊形,四處截殺和捕捉俘虜和戰馬,確實,勝利已經毋庸置疑是自己的了! “是的,我們打贏了!”賀拔雍嚴肅的答道,旋即大笑起來:“這一次輪到我們贏了,而且贏得更痛快!” 第536章 交換俘虜 松州,都督府。 “什么?賀拔也打贏了?”王文佐驚訝的問道:“我不是下令他撤兵的嗎?他沒有照辦?” “不,賀拔他沒有違背三郎你的命令,他的確撤兵了!”崔弘度臉上滿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但世事難料呀!”他笑著將賀拔雍撤兵走錯了路,正好錯進錯出,半道撞到吐蕃人飲馬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最后道:“按照信中所說,我軍斬首三百余級,生俘四百余人,馬匹一千二百余,甲仗無算!而我方只死傷了三十九人!這仗可贏得比黑齒常之漂亮多了!” “是呀!”王文佐嘆了口氣:“黑齒常之雖然贏了,但也死傷了好幾百人,的確沒有賀拔贏得漂亮。說到底,指揮若定還是比不上洪福齊天呀!”說到這里,他也不禁笑了起來。 “三郎,那這些吐蕃人俘虜你打算怎么處置?是編入軍中還是?”崔弘度問道。 “現在還沒有決定!”王文佐道:“不過我有考慮和吐蕃邊將談一談,有可能的話放回去,看看能不能換一些被抓取的羌胡奴隸回來!” “放回去,換羌胡奴隸回來?”崔弘度吃了一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為何要這么做,從黑齒常之的信里看,這些吐蕃人可不好對付,放回去是放虎歸山,換回來那些羌胡奴隸又有何用?” “政治,政治,弘度,你現在都是都督府行軍長史了,要懂政治呀!”王文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政治?這和政治有啥關系?”崔弘度不解的問道,在中國古代也有“政治”一詞,《尚書·畢命》有“道洽政治,澤潤生民”;《周禮·地官·遂人》有“掌其政治禁令”。中國古代更多的情況下是將“政”與“治”分開使用?!罢敝饕竾业臋嗔?、制度、秩序和法令;“治”則主要指管理人民和教化人民,與今天的“政治”一詞意思頗有不同。 不難看出,古代中國的“政治”一詞更側重于國家的主體性,而較為忽視社會成員作為客體的活動和關系,而我們今天的“政治”一詞在承認國家權力是政治的核心的前提下,還囊括了整個社會成員的相關活動和關系,這也是崔弘度不理解王文佐做法的原因。 “你來松州也有些時日了,關于吐蕃的情況你都知道了哪些?”王文佐問道。 崔弘度現在的官職是大唐松州都督府行軍長史,也就是都督府的二把手,王文佐的副手,自然對主要敵人的情況下了一番功夫,聽到王文佐考較自己,趕忙道:“吐蕃人堅韌耐戰,前隊盡,后隊方前,民風悍勇,以累世戰沒者以為甲門。臨陣奔逃者。懸狐尾于其首。表其似狐之怯。實乃吾之勁敵!” “還有呢?”王文佐問道。 “還有?”崔弘度愣住了:“還有什么?” “弘度呀!”王文佐嘆道:“那個旦增的審問記錄你都看了嗎?” “看了,不過好像里面大部分講的都是與戰事無關的事情!” “與戰事無關?”王文佐嘆了口氣:“那我問你,如果這些俘虜被釋放回去,你覺得吐蕃邊將會怎么處置他們?是獎賞還是處罰?” “敗軍降兵,當然是要處罰啦!而且還是重重的處罰!” “不錯!”王文佐點了點頭:“吐蕃人是以部落為兵,就算我把這些俘虜留下來編入軍中,只怕也作用不大,畢竟他們的父母妻兒都還留在吐蕃,一有機會還是會想辦法逃回去與家人團聚。但假如被放回去之后,吐蕃官吏肯定會更加嚴厲的處罰他們和他們的家人,好讓其他士兵引以為戒,下次交戰時死戰到底,你說對不對?” “不錯,三郎你是想讓那些吐蕃俘虜倒楣?可這對我們又有什么好處?”崔弘度不解的問道。 “吐蕃人也是人,好生惡死是人的天性。而吐蕃士兵之所以能在戰場上悍不畏死,堅忍不拔,是因為他們酷烈的軍法。但我詢問過旦增之后,發現吐蕃軍法薄賞重罰,士兵出戰不但沒有糧餉,就連腳下的靴子,身上的衣衫也要自備,而打了勝仗得到戰利品和土地奴仆,將領貴族卻吃下絕大部分,士兵能分到的少得可憐。 而且士兵出征,家中也不能免除稅賦勞役,老弱婦孺在耕地放牧繳納貢賦的同時,還要為丈夫父親準備口糧和衣著,一旦打了敗仗,士兵的家人還會受到各種處罰,甚至成為恥笑攻擊的對象,你覺得這軍法公平嗎?” “自然是不公平,不過天底下的軍法幾乎都不公平!”崔弘度苦笑道:“而且看起來這軍法效果不錯,吐蕃人能征慣戰可是出了名的!” “秦法效果也很不錯,可遇上高祖約法三章,關中父老就唯恐高祖不王關中了!”王文佐冷笑道:“吐蕃人這樣子是因為他們就沒見識過別的法度,沒有選擇,如果讓他們看到了更好的法度,他們就不會繼續忍耐下去!” “三郎,你是打算用這些吐蕃降兵對付吐蕃?” “不錯!”王文佐笑道:“讓他們在大唐這邊開開眼,再讓他們回吐蕃,兩廂一比較,很多事情就自然明白了!” “開眼,怎么開眼?”崔弘度問道:“讓他們去成都看看?” “那就不用了,讓他們看錦官城的富貴榮華只會激發搶掠的欲望!”王文佐道:“我打算讓他們修路!” “修路?” “對,確切的說是從松州到都江堰的這條松茂道,首先這條道路修好了確實對我們很有利,不光兵力調動迅速了許多,而且也利于未來的茶馬貿易,松州周圍有大片大片的草甸,只要沒有戰事,很適合用來放牧牛羊,牛羊角、皮毛都是成都那邊緊缺的,生意大有可為?!?/br> “修路可是重體力活,還是冬天,那些吐蕃俘虜只會怨恨我們吧?” “他們是戰俘,服苦役本就是應有之事!”王文佐冷笑了一聲:“只不過在我大唐,就算是服苦役,也不是一無所得,比如每日的伙食搞好點、衣服鞋帽,十天一個休沐日,休沐日洗洗澡,不用上工,吃的好點,一個月發一點零用錢,這樣他們回去的時候,就能用這點錢買點東西回去,比如一包茶葉,兩匹絹布什么的,這樣不就好了!” “這倒是個好辦法!”崔弘度笑道:“不過哪來的錢糧呢?” “這還不簡單,路修好了誰占最大的便宜?一個是我們,另外就是商賈了,這條路上的貿易可好賺的很!我們派個人去成都,把要修建松茂道的消息釋放出去,找他們募集一筆款項,肯出錢的就刻在石碑上,出的多的寫在前面,出錢少的寫在后面,刻好后立在松茂道的入口處。那些商賈知道了,肯定踴躍出錢!” “不錯!”崔弘度聽到這里,眼睛一亮:“那些商賈最是好名,只要能夠列名石碑之上,便能名垂千古,他們知道后,肯定會出錢!” “所以不要說沒錢,這天底下錢多得是,只是你拿不出一個好的理由讓別人把錢拿出來。這松茂道利國利民,只是工程浩大,普通人沒這個能力罷了。只要我們把路修好了,建個鈔關抽過路費,一個人兩文錢,一頭大牲畜五文,貨物百里抽二,這路不就是現成的搖錢樹?拿收來的稅錢來換修補路的借款,不就好了?好名的給名,好利的給利,又有什么辦不成的?” 崔弘度聽到這里,已經是心悅誠服,笑道:“那你打算讓誰去成都?” “要是曹僧奴他們叔侄在就好了,可惜了!”王文佐嘆了口氣。 “是呀!”崔弘度笑了笑:“其實讓我看,還有個人選不錯,不如便讓令弟試一試!” “我弟弟?”王文佐愣住了。 “對呀,便是王恩策,這種事情不管怎么說還是用自家人的好。他沒有打過仗,整日放在衙前都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不如給他一件正經事情干干,權當是歷練歷練了!” 王文佐沒有說話,崔弘度的建議讓他有種吃了一嘴蒼蠅的惡心感覺,對于這個名義上的親弟弟,他是沒有任何感覺的,丟在衙前都也是沒有其他地方可以丟,只當是沒這個人,這次突然被崔弘度提到,更是讓他心里萬分不爽,但他也知道崔弘度這么做完全是出于一番好心,在宗族關系極盛的古代,對親近族人不管不顧、鐵面無私會被認為不近人情、沒有德行。自己再怎么不喜歡王恩策,只要自己一天還姓王,就不能把這個“名義上的弟弟”踢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