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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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我們先前求援的時候他們是怎么說的?現在我們可以把原話還給他們,我們這里壓力也很大,無法救援,請他們向我們靠攏!” 在場的所有人,無論唐人、百濟人還是倭人都是一臉的激憤,這個世界就像一個轉動的陶輪,求援者和被求援者轉眼之間便調了一個位置,當真是世事無常呀! 王文佐惱火的揉著自己的臉,但心中的怒氣依舊不住往上沖,他心中有一種預感——自己可能中圈套了。 “出去,所有人都出去!”王文佐的聲音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他們驚訝的交換了眼色,便馴服的向外走去。 “黑齒常之、沈法僧、崔弘度你們三個留下來!” 被叫到名字的三個人停下腳步,回到自己的位置默然不語,他們聽到王文佐的自言自語:“如果新羅人說的是真的,那么我們面對的就只是高句麗人的偏師,一場虛張聲勢,我們被一場把戲嚇得躲在營壘后面,被耍了!” “現在看來,很可能是這樣!” 沈法僧和崔弘度驚訝的看著黑齒常之,他們沒想到這個百濟人竟然敢如此的大膽,親口承認王文佐被騙了,隨著王文佐官職的不斷提升,他們從內心深處早已不敢將其視為昔日的袍澤同伴。 “你說的對!”王文佐沉痛的點了點頭:“高句麗人很聰明,這一局他們贏了!” 這時新羅信使進來了,只見其神色枯槁,滿臉塵土,干涸的嘴唇上到處都是小口子,他大聲說了幾句新羅話,便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地上。 “他說形勢萬分危急,還請我們盡快發兵救援!”通譯低聲道。 王文佐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拆開書信,熟悉的筆跡映入他的眼簾,金仁問在信中并沒有多說什么,只說泉淵男建親領高句麗大軍正在猛攻,他會盡力堅守,讓王文佐隨機應變,萬萬不可心慌意亂,中了高句麗人的圈套。 “雖然身處險境,心神絲毫不亂,果然是仁壽兄呀!”王文佐心中暗自感嘆:“來人,請這位下去,好生用酒食款待!” “三郎,要出兵救援新羅人嗎?”崔弘度心知王文佐與金仁問為刎頸之交,趕忙問道。 “不!”王文佐搖了搖頭:“孫子曰: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敵人自至者,利之也!眼下高句麗人正猛攻新羅軍,若我立刻出兵去救援新羅軍,行動便在高句麗人的預料之中,彼便可乘機而動,這般交戰我方多敗少勝,萬萬不可!” 聽說王文佐不打算出兵救援新羅人,崔弘度和沈法僧都是心中暗喜,畢竟經歷了這一系列事情,在他們心中新羅人早就不是盟友,而是潛在的敵人,若不是礙著金仁問和王文佐的交情,早就吵著要丟掉新羅人先退了。 “黑齒常之,這次以你為頭陣!”王文佐從地上撿起地圖,在上面點了點:“先取這里,還有這里!” “遵令!”黑齒常之應道。 “快去準備吧!”王文佐揮了揮手,崔弘度和沈法僧看了看王文佐點的地方,卻是當面高句麗軍的兩處據點。 “對,若要退兵,也得先打掉當面之敵,不然怎么退兵?”沈法僧笑道。 “哪個說我要退兵的?”王文佐笑道:“這次出兵金仁問可是南路的行軍大總管,熊津都督府之兵也在他的節度之下,如果他那里打輸了,就算我全師而退,也是要論覆軍之罪的!” “那您的意思是?” “先擊破當面之敵,然后長驅直入,直撲平壤城下!” “???”崔弘度和沈法僧都驚詫的張大了嘴巴:“這,這也未免太冒險了吧?” “按照已知的情報,泉蓋蘇文的三個兒子里,大兒子泉淵男生當初在平壤城下被我生俘了;二兒子泉淵男建現在正領兵猛攻新羅軍;老三泉淵男產在不久前領大軍出鎮烏骨山城,抵御英國公的大軍。換句話說,眼下平壤城內是群龍無首,縱然有兵也只能固守,無力出擊,又有什么危險的?” “這個……”崔弘度問道:“即便泉淵男建帶領大軍出城,在城中肯定也會留人暫時代理自己的呀!” “那是自然,但泉蓋蘇文以權臣治國,凌壓主上,窮兵黷武數十年,百姓疲敝,上下怨尤。其二子雖然能繼承其權位,但卻不能繼承其威望,又豈敢放膽任用豪杰,讓權柄離手片刻?縱然泉淵男建領大軍出城,其留守之人也必為一庸碌之輩,陡遇大變,必只求守城自保,不敢殊死一搏!這種人就算居堅城掌重兵,又有什么可怕的?” 平壤城,王宮。 敵軍抵達平壤城下的消息傳到王宮之后,人們整個早上都在佛堂祈禱,眾人誦經聲和馬匹的嘶鳴,甲葉的鏗鏘,急促沉重腳步聲混雜一起,奏出一曲怪異而駭人的音樂。佛堂里,每個人為家人的安全和冥福而祈禱,女人們在絕望的抽泣。大莫離支和大將軍都已經把大部分軍隊帶走了,而敵軍卻直抵平壤城下,這意味著什么呢? 高藏讓宮中奴仆牽來自己的戰馬,幫助自己穿上盔甲——一副明光鎧,甲葉和頭盔都有鍍金,頭盔頂部更用紅寶石裝飾。淡淡的陽光照射在國王的盔甲上,一舉一動都映出金色與紅色的光芒,光鮮亮麗。 “陛下,陛下!”聞訊趕來的侍衛頭領驚詫的看著高藏:“您這是要干什么呀?” “當然是巡視城頭,激勵將士士氣!”高藏冷笑著說:“唐軍已經兵臨城下了,你不知道嗎?” “是,臣下當然知道!”侍衛頭領道:“可是大莫離支出城時曾經叮囑過,讓屬下一定要確保陛下的安全,萬萬不可隨意離宮,城上刀劍無眼,還請陛下安居宮中,靜待佳音!” “大莫離支?確保寡人的安全?”高藏唇角扭曲,笑了起來:“他領大軍出城,現在唐兵卻殺到城下了,這叫什么佳音?眼下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還要聽他的話嗎?” “這個……”侍衛首領已經是滿頭汗珠,高藏的話句句戳中了他的心窩,正如高藏所說的,泉淵男建帶領大軍出城是抵御新羅人和熊津都督府的唐軍,但唐軍卻直接打到了平壤城下,泉淵男建肯定兇多吉少,再重要的命令,如果發令者也死了,那堅守下去也就沒有什么意義了。 “寡人乃萬乘至尊,汝安敢攔我?”高藏從奴仆手中搶過短矛厲聲喝道,說罷便驅馬撞來,那侍衛首領見狀稍一猶豫,便向后退,卻不想被人絆了一下,摔倒在地,被高藏一矛刺中,頓時不得活了。高藏喝令奴仆取下那侍衛首領的首級,用矛尖挑了,喝道:“泉蓋蘇文父子專權跋扈,弒殺君上,罪不可赦。今日寡人舉兵討之,敢抗命者同罪,反戈一擊有賞!”說罷他便帶著數百奴仆侍衛奪取武庫,然后用武庫的軍器武裝了奴仆侍衛,豎起王旗乘車向泉淵男建、泉淵男產兄弟的府邸殺去。途中他們遇到東門校尉的一隊兵馬,那校尉本欲喝令士兵上前,卻不想高藏親臨陣前,高聲道:“吾乃高句麗之大王高藏,爾等皆吾之臣民,速速散去,若倒戈相向,必有重賞!”眾兵見狀駭然,頓時四散,那東門校尉見勢不妙,趕緊逃走。 大將軍府。 “什么?大王作亂,領兵殺過來了?這怎么可能?他哪來的兵?”平壤留守高何臉色大變。 “大王斬殺侍衛首領,帶領奴仆拿下了武庫,用軍器武裝宮中奴仆,親自披甲臨陣,各路兵馬見了無不避讓潰散,有不少人已經倒戈于他的麾下,眼下他麾下已經有千余人,正朝這里殺來了!” “這,這該怎么辦?”高何急道,他雖然也姓高,但卻和王族沒有關系,侍奉泉蓋蘇文父子兩代,雖然才識庸碌,但好歹忠實可靠,所以泉淵男建領兵出城時就讓他擔任留守,在自己不在平壤其間主持軍政大權。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唐軍陡然兵臨城下,宮中又禍生肘腋,內外交困,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不由得惶恐無計。 “眼下之計只有殺了大王了!”旁人道:“您可以選拔幾個善射之士,待到陣前將王上射殺,只要大王死了,自然萬事大吉!” “射殺王上?那可是大罪!”高何苦笑道。 “大莫離支離開平壤時,任命您為留守,您覺得若是大王登基奪權,您還有活路嗎?如今之計,大王死則留守生,大王生則留守死,您自己決斷吧!” 聽到這里,高何咬了咬牙,斷然道:“也罷,今日也只能如此了,你替我選幾個好弓弩手,在箭矢上涂抹毒藥,定要一箭了解了大王!” “遵命!” 待到高何領兵出了大將軍府,高藏的兵馬已經殺到府前,兩軍在府前展開陣型,高藏取下頭盔,讓對面看清自己的容貌,站在王旗下大聲喝道:“泉蓋蘇文父子暴虐成性,罪惡滔天,汝等皆為我高氏百姓,何苦為其效力?速速散去,勿要自取死路,為泉淵男建兄弟陪葬!” 高何見己方隊形散亂,士卒交頭接耳,心中暗自吃驚,趕忙對一旁的心腹道:“快,快讓弓弩手射殺大王,不然就來不及了!” 那心腹應了一聲,轉身對那幾個弓弩手下令,卻不想其中一人陡然將弩機對準高何射了一箭,同時喊道:“奉王命,誅惡賊!” 那一箭正中高何額頭,高何跌落馬來,頓時不省人事,軍中頓時大亂,高藏見狀喝道:“誅殺賊人,撥亂反正!”說罷戰車便第一個沖出,向對面殺去。 平壤城外。 地上尸體橫陳,到處都是升起的煙柱和火焰燃燒的痕跡。王文佐策馬穿過戰場,道路兩旁正在休憩的士卒紛紛起身向這位帶領他們一次次取得勝利的統帥躬身行禮。 “果然如您預料的那樣!”伊吉連博德笑道:“高句麗各城都在各自為戰,勇則勇矣,而行動卻毫無章法,三戰皆北,我軍獲得甲首千余級,甲仗器械不計其數?!?/br> “高句麗人若是現在上下有序,指揮統一,那泉淵男建兄弟就要擔心自己回不回的了城了!”王文佐冷笑道:“這就是權臣的悲哀,看似大權在握,但卻死被置于炭火之上,一不小心就會滿族覆滅!只要一天不登基稱王,就不得安寢!” “那下一步我們該怎么做呢?”崔弘度問道:“平壤城如此堅厚,即便是庸才把守,我軍一時間也攻不下來。僅憑這萬余人頓兵于堅城之下,泉淵男建兄弟隨時可能回援,這可不是智者所為呀!” 王文佐正要回答,卻有軍使來報:“稟告都督,平壤城中有高句麗人的使者前來乞降!” “平壤城中的高句麗人派使者乞降?”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到了王文佐身上,他們發現王文佐也是一副驚愕的樣子,沈法僧小心翼翼的問道:“都督,難道這不是您預料之中的事情?” “怎么可能?”王文佐苦笑道:“這是不是高句麗人的詭計,他們現在完全沒有必要投降呀?” 第483章 rou袒面縛 “詭計?”黑齒常之搖了搖頭:“倒是不太像,守軍詐降要么是為了拖延時間,要么是為了麻痹敵軍尋機出城突襲。但平壤城池堅固,守兵充足,根本不需要拖延時間?!?/br> “那就是高句麗人要偷襲我們了?”崔弘度問道。 “不太像!”王文佐搖了搖頭:“不過小心沒大錯,傳令下去,各營加強戒備,小心賊人的突襲!” 為了這次魔難,高藏特地給自己換上一件未染色麻衣,腳上穿的粗草鞋,白布裹頭,就好像剛剛失去雙親的孝子。他能夠注意到從四周投來的怪異眼神,不過沒有辦法,眼下時間緊迫,泉淵男建兄弟隨時都可能領兵趕到,城內的局勢也很不穩定,自己必須盡快取得唐人的信任,與其達成協議,而任何意外都會破壞自己的計劃,只有迅速達成協議,自己才能在這場大難中盡可能保留更多。 “請隨我來!”李波好奇的看了看高句麗使者,眼前的男人和他想象著一國使者的樣子相差甚遠,不過他跟隨王文佐之后處事愈發穩重,話語也少了許多。他領著高藏到了帥帳,低聲道:“當中之人便是大唐熊津都督府都督王文佐,進去后莫要失禮了!” “有勞了!”高藏向李波拱了拱手,走進帳篷,便屈膝跪下,沉聲道:“下國罪臣高其昂拜見上國王大都督!” 王文佐看到跪在下首的高句麗使臣,臉色微變,他當然知道對方這般打扮是什么意思。未經染色的粗麻衣在古代中國是囚服的代指,一國使臣身著素衣草鞋,便是自居為罪人,詣闕請罪之意。對方既然依照古代禮法做出這等姿態,那自己也應該予以相應的回應,否則便是失禮了! “請起,賜座!”王文佐沉聲道:“汝方才說下國罪臣,這個從何說起?” “多謝上國都督!”高藏磕了個頭:“吾國有逆臣泉蓋蘇文父子,不識大小,不明天數,妄動干戈,啟釁于大國,至有今日,獲罪于天,大王惶恐不已,特領小臣投書于貴軍,乞一郡之地以守宗廟,愿世代為大唐屬國,令邊境安靖!還請上國都督代為傳奏!” “哦?你是受高句麗王之命前來的?”王文佐立刻抓住了對方話語中的幾個關鍵信息,首先在這個使臣口中,泉蓋蘇文父子已經是“逆臣”,這說明眼下平壤城中掌權之人是泉蓋蘇文的反對派,那很可能城內剛剛爆發了一次軍事政變;而后面又提到高句麗王,說明這次軍事政變的勝利方很可能是那位原本是傀儡的高句麗王。 “不錯,小臣正是受王命前來!這是下國王上的親筆書信,還請大都督親覽!”說罷,高藏便從懷中取出書信,雙手奉上。 王文佐從曹文宗手中接過書信,拆開一看,只見信中首先把泉蓋蘇文父子狠狠的罵了一通,說他們欺君罔上,啟釁大國,罪該萬死。然后說現在自己已經撥亂反正,重新掌握了平壤城,并表明自己愿意開啟城門,向唐軍投降。春秋之義:存亡繼絕,衛弱禁暴,而無兼并之心,則諸侯親之矣。乞以一郡之地,守宗廟社稷,世世代代為大唐藩屬,謹守邊境,以為無窮! 看到這里,王文佐這才明白了過來,自己領兵長驅直入,是想乘著泉淵男建兄弟二人都不在平壤坐鎮的空檔,直搗平壤城下,然后渾水摸魚。卻沒想到被泉淵男建兄弟當成傀儡的高句麗王乘機起事,起兵將留守之人殺了,奪取了平壤城。而這位高句麗王在奪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城外的唐軍乞降,以交出平壤城為代價,換取能保住自家宗廟。 “貴使請先退下!這件事情關系重大,我要先與眾將商議,再給你答復!” “遵命!”高藏站起身來:“不過時間緊迫,形勢瞬息萬變,還請大都督莫要遲疑,錯了良機便后悔莫及!” “請放心,至多半個時辰,就會給你答復!”不知不覺間,王文佐對其態度溫和了不少。 “這廝還真是大膽,竟然還敢教訓大都督做事!”看著高藏離去的背影,沈法僧冷笑道。 “他說的倒也不錯,眼下平壤城中的形勢肯定是間不容發。高句麗王當了這么久的傀儡,手頭上可用的人肯定不多,而泉蓋蘇文父子經營了這么多年,高句麗王能夠翻盤,靠的是行事果決,措不及防。若是時間拖久了,就會遲則生變!”王文佐感慨道:“不過這個高句麗王當真是個人杰,潛伏爪牙這么多年,卻能抓住這點機會翻盤,翻盤之后又能立刻引我軍入城自保,這心性、這眼光、這決斷,了不得呀!” “會不會是圈套呢?”崔弘度問道。 “圈套?怎么說!”沈法僧問道。 “比如先把我軍引入甕城之中,然后迅速關上內外城門,內外弓弩齊發!”崔弘度道。 “這倒是,都督,不可不防呀!” “嗯!”王文佐點了點頭:“是有這種可能性,不過不大,畢竟就算那高句麗王什么都不做,我們也很難攻下平壤城;而且他最大的對頭其實是泉淵男建兄弟而非大唐,大唐打贏了他至多被流放到煙瘴之地;可泉淵男建兄弟殺回來,他想落個好死都不易!” “那都督你打算怎么答復他?”崔弘度面露憂色:“這高句麗王提出的條件可不簡單,莫說是你,就算是英國公,恐怕也未必能應允他的條件,這可是朝廷的事情,天子的事情!” “先進城再說,反正兵不厭詐,進了城就由不得他了!”沈法僧笑道。 “呵呵!”王文佐笑道:“沈法僧這話倒是沒錯,沒進平壤城什么都可以,進了平壤城那就由不得他了!” 聽王文佐說了這句話,帳篷里眾人哄笑起來,空氣也變得輕松了起來。高藏的信中提到……“春秋之義:存亡繼絕,衛弱禁暴,而無兼并之心,則諸侯親之矣!”是指的春秋時期的諸侯之間的戰爭往往都是有底線的,勝利者要么勒索貢賦、要么割讓土地,或者扶立一個親近己方的王室成員繼位,但一般都不會將其徹底滅亡。即便是吞并,通常也會留下對方的宗廟,給幾十戶上百戶的小城來繼續祭祀其宗廟,而不是將其滅絕,這就是亡其國不絕其祀。 這種做法在春秋之后也有延續,比如漢高祖建立西漢之后,就派出三十戶專門看守陳勝的陵墓并祭祀他;派出五戶專門看守魏公子無忌的陵墓并四時祭祀。曹丕篡漢之后,并沒有殺死漢獻帝,而是封其為山陽公,在封地內奉漢正朔和服色,建漢宗廟以奉漢祀。高句麗王提出的條件就是可以得到一郡之地繼續奉守宗廟,作為大唐的藩屬國,繼續生存下去。這么做的話,大唐即消滅了高句麗的威脅,又有了不為了兼并土地打仗的好名聲,不能不說,這是一個頗為聰明的要求。 高藏跪坐在草席上,脊背挺的筆直,不遠處唐人將帥的笑聲穿透幕布傳來,灌進他的耳朵里,他能夠想象唐人將帥們此時的得意,歷經數十年苦戰而不可得的堅城即將唾手可得,換了任何人都會狂喜萬分的。他也能想象后世的史書上會如何記載自己的行為,亡國之君本來就不會有什么好名聲,親自開啟城門投降的亡國之君就更不用說了。 但忍辱偷生比引頸就死更需要勇氣,這條路雖然看上去屈辱,但卻是唯一的一條出路。高句麗國也不是第一天就像今天這樣幅員遼闊,戶口眾多的,如果自己的計劃成功,高句麗就能夠以大唐的一個守邊藩屬的身份繼續活下來,活下去就有希望,唐雖然強大,但他不會永遠這么強大的;先王當初在面對隋的威脅時,形勢的危急程度只怕不下于今日,而先王憑借智謀和勇氣渡過了難關,最終不但擊敗了隋人的三次進攻,還將國勢推向鼎盛。 “使臣,請隨我來!”李波從帳外走了進來:“大都督要見您!” “多謝!”高藏站起身,跟在李波身后,他無視四周投射來的無數視線,昂然走進帥帳,向王文佐斂衽下拜。 “高使臣!”王文佐笑道:“我已經看過你們大王的信箋了,他在信中提出的要求超出了我的權限,我無法給出答復。不過他可以放心,鑒于他的作為,我會替他在英國公面前說話的!” “多謝王都督!”王文佐的回答倒在高藏的意料之中,他向王文佐又拜了拜:“那請您賜予回信,我好回去向吾主交差!” “嗯!”王文佐點了點頭,賜下回信,他看了看高藏,笑道:“你是叫高其昂是吧?器宇軒昂,非久居人下之人呀!” “不敢!”高藏身體微微一顫,接過書信將其舉過頭頂,膝行后退了幾步,方才收入懷中,退出帳外。他回到城中后不久城頭上就射下箭書,次日天明時分平壤城東門將開啟,讓唐軍入城。 對于絕大多數熊津都督府的軍官和士兵們來說,公元668年6月3日的清晨來的格外的遲。無論是唐人、百濟人、還是倭人、靺鞨人,他們都焦急的看著遠方的地平線,屏住呼吸,等待著光明從地平線下緩慢爬起,這標識著這場漫長艱苦的戰爭終于到了終點。 王文佐能夠感覺到身邊的那種氣氛,似乎空氣都要凝固了,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在期盼著勝利和凱旋,解下盔甲,回到故鄉,與妻兒擁抱,耕種自己的田地,不復聞到硝煙和血腥的味道!可是我還能回到那種生活中去嗎?王文佐不禁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已經沾滿了多少人的血液呀!自己早已習慣了顛簸的馬鞍,習慣了鋪滿干草的行軍床,刀劍置于枕下,弓弦置于指間,在這樣的生活中自己才覺得充實,覺得自己還活著;而回到長安,自己恐怕會很快爛掉吧? “三郎,你看城頭!高句麗人的旗幟降下來了!” 崔弘度的聲音顫抖的很厲害,王文佐向城頭看去,正如崔弘度所說的,那面白色大旗緩慢的飄下,幾乎是同時,城頭上傳來一聲凄涼的號角,似乎是在哀悼這個雄踞東北亞長達八百年的大國的最后時刻。似乎是本能,王文佐拔出佩刀,高舉過頭頂,終聲高呼:“大唐!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