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節
他們從皇宮出來便調查過了。 西南周圍小國,確實都信佛,雖說信的方向不一樣, 可確實如此。 有的佛宗甚至直接從天竺過去, 又融合了本地的秘法,頗有些自成一派的感覺。 皇上年紀越大越信這個, 旁人根本攔不住。 就像皇上年輕的時候喜歡神童一樣,當時徐大人勸了又勸,又有悲劇發生,算是遏制住人造神童的惡行。 如今信佛信到有些瘋魔,已經沒人可以勸得動了。 原本的御史中丞徐大人,早就被貶到其他地方做個清閑小官。 連他都被弄走了,其他人又怎么敢講。 李首輔也是勸了很久,才讓皇上不聲張的。 否則如今的天齊國,只怕寺廟林立,僧侶橫行。 但是,這也太巧了? 皇上秘密信佛,西南這些小國為了良種,就送來活佛? 到底是巧合? 還是知道皇上的喜好? 李首輔跟太子同時想到紀元。 又覺得不可能。 紀元回京城才多長時間,想要傳消息也不可能。 至于他在京城的渠道? 似乎也沒什么? 太子打消了這個念頭,李首輔卻暗暗想到一個人。 當年的被貶到寧安州的工部營繕主事程大人。 這位程大人,曾經負責修繕行宮,雖說秘佛殿并未讓他踏足,可說不定,他知道什么? 也是知道什么,才會被皇上那樣罰。 只是這些年被貶的人太多,沒人注意到一個小小的營繕主事罷了。 紀元若是通過這些蛛絲馬跡串聯起來一切,那他又為何要把消息透露給這些西南小國? 就是為了讓他們有借口有理由要良種? 不至于啊。 紀元想給他們良種,直接給便是,沒人會說什么。 舍近求遠。 是為何? 用活佛討皇上歡心? 更不至于。 紀元用不到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即便是李首輔,此刻都有些參不透自己這位便宜學生的心思。 要說李首輔跟紀元是師徒關系嗎? 也是。 但又不是。 他們之間真正的師生情誼并不多。 更多的,是類似官場上的扶持關系,也是師徒的一種。 李首輔思來想去,也找不到紀元這樣做的原因。 只能說一句,天命如此。 皇上極為迷信佛宗這件事,能不能藏得住,就看接下來的中秋宴了。 希望皇帝不至于糊涂到這種地步。 可這些年來的種種,讓李首輔都不太確信了。 李首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總會想到從前,想到皇上銳意進取的時候。 那時候他年輕力壯,人也和善,甚至很寬容。 如今想來,他的和善跟寬容,來源于他對權力的掌握。 一旦失權,便完全不同了。 李首輔又想到早些年,他們規劃天齊國的運河,清查天下土地,震懾周邊無數小國。 如今想來,好像都是上輩子的事。 李首輔閉上眼。 只希望皇帝跟太子之間可以順利交接。 否則等待天齊國的,一定是更糟糕的場景。 但不管那時候怎么樣,他多半是看不到了。 李首輔看著又疲憊幾分。 讓皇帝跟太子順利交接。 竟然已經是他最大的心愿。 其他的事,也管不了了。 化遠四十三年,八月十五。 京城內張燈結彩。 大人物的喜怒哀樂跟他們又有什么干系。 說句不好聽的,皇帝便是暴斃了,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么大事。 這可是八月十五啊。 賞菊賞月吃點心,才是正經事! 讓紀元意外的是,京城多了不少冰皮月餅。 紀元走進其中一家點心鋪,這點心鋪的名字叫辛亦糕點。 前面的字是廚娘的名字,大家都喊她辛廚娘,后面是程亦珊的名字。 這也是冰皮月餅風靡京城的原因。 她們還寫信問過紀元。 收到回復之前,只是低調售賣,收到紀元的同意之后,才開了這家店。 很快風靡整個京城。 也因為紀元又新寫了幾個方子在里面。 但紀元知道,開店的難度跟寫方子的難度完全不同。 說句不好聽的,同樣的方子,放在不同人的手里,也是不同的味道。 何況開店? 紀元去打包些點心,雖說明天中秋要在宮里過,但今日提前把自己的節給過了。 點心鋪忙得很,紀元也沒打擾辛廚娘。 十四的月亮同樣很圓。 但紀元身邊的蔡豐嵐跟聶世鳴,都在不同程度地嘆氣。 蔡豐嵐官職低微,明天肯定是不能進宮的,所以他擔心得很。 聶世鳴靠著叔叔的緣故,倒是混了個位置,不過想來也距離主宴有些遠。 所以,明天也就紀元坐在最前頭。 為何他要在前頭? 自然因為,這些西南小國是沖著占城稻來的,禮部皇家都對此心知肚明,也會安排紀元坐前面。 到時候也好周旋。 兩人都有些怕,怕紀元表現得太優秀。 那內廷的第二十五衙門橡膠司,必然是紀元當掌司。 到時候怎么辦? 內廷的官員,怎么也做不到太高的位置,以后也就告別高升了。 但紀元故意出錯? 皇上必然不滿,誰知道又會出什么幺蛾子。 里面分寸的拿捏,真的太難了。 紀元道:“這又有什么了,我不過是個陪襯,他們萬里迢迢過來,稻種是肯定要給的?!?/br> 就是給多少而已。 十幾個小國來賀,便是表明他們的誠意。 天齊國不會吝嗇這點東西。 就是給多給少的問題。 至于給多少,那就要看各個國家的努力,以及在宴會上的表現。 這些小國的國王,王子,大臣,這輩子頭一次面見天齊國皇帝,也是他們唯一表現爭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