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
原來是這么回事。 紀元的名聲響亮,大家都知道。 十一歲的小三元也好,還是這次幫著正榮縣處理合遠縣的案子也好,都讓他聲名大噪。 主科夫子們不用說,都盼著紀元好好學習,回頭他們這些夫子也能沾光。 輔科夫子們本來沒什么,他們都被戲稱為輔科,學不學全看學生們的心思。 到紀元這,原本也沒什么。 但問題就出在,一共六門輔科,紀元選了五門,唯獨把書科給撇下去。 這,這讓自視甚高的書科杜夫子自然不爽。 今日頭一天上課,他還看著正榮縣學生們進門,最后確定沒有紀元后,臉都要氣歪了。 整節課上,對新來的正榮縣學生都沒好臉色。 練字更是挑剔得不行。 就連白和尚都被牽連,可見杜夫子有多生氣。 整節課都在杜夫子的生氣中度過。 紀元無奈道:“時間本就緊張,而且書法我已經有夫子了?!?/br> 或者說,他已經找到自己的門道,剩下的就是勤加練習,他每日早上還會練一百大字,早就養成習慣。 對比來說,額外再上書科,反而是一種浪費。 也不是他的字好不到不用上課,是他接下來,還是要以自己練習為主。 白和尚沒見過紀元的字,蔡豐嵐卻是見過的:“是啊,你的字本就不用再學?!?/br> 李錦奇怪:“我本想這么對杜夫子說,你剛剛為何攔著呀?!?/br> 一直沒說話的李勛替蔡豐嵐解釋:“你要是這么說,那紀元就真的完蛋了?!?/br> “目無師長的名聲只會更響亮?!?/br> “到時候就算他的字很好,杜夫子也不會承認?!?/br> 李勛在府學時間長,更了解這位杜夫子:“杜夫子書畫水平是很厲害的,他平時也引以為傲,可心眼也小,否則也不會這樣生氣?!?/br> 太難了。 為什么這里的夫子,都不能像正榮縣夫子那般能理解學生。 就算是李錦,也漸漸感受到這里夫子的不同。 相比正榮縣更傳統的師生關系,這里的夫子似乎更冷漠一些。 對待學生的態度也是,能學就學,學不成無所謂,別說到點下課了,有時候全憑夫子的心情。 像正榮縣的夫子們,下學后,無比勤加讀書。 府學的舉人夫子,卻常常尋花問柳,嘴上說學生務必用功,實際上自己都久久未翻書。 特別是第十堂的夫子,李錦蔡豐嵐都覺得,有些夫子甚至不如他們的秀才夫子。 就拿他們今日第一節課的孟子夫子來說。 那夫子就是陳舉人。 舉人之名響亮,可他也許久沒真的讀過書了。 可見教學一道,不是功名越高,人越厲害的。 李勛答道:“所以今年歲考,你們務必用功,第一堂到第十堂,能考入前五堂,夫子就會有大進步。到時候才是真的上學了?!?/br> 原來是這樣。 李勛來的這幾年,估計也是自己摸索出來。 出來讀書果然不容易。 紀元他們離開的時候,想給李錦他們一些錢,估計以后晚上的飯食都在他家了。 李錦堅決不要:“咱們都是同窗,又一起來讀書,白和尚只吃素,更花不了幾個錢?!?/br> “你們可比我厲害多了,以后還要向你們請教呢?!?/br> 紀元有多厲害,大家能不知道? 跟著他一起讀書,比請了個夫子都有用。 李錦出門前,他爹一直交代,務必跟紀元好好學習。 再說,這點飯菜算什么。 可紀元,蔡豐嵐,白和尚還是留了銀子,算是給廚娘辛苦的酬勞。 一番推讓后,李錦只好讓人收下,又讓他們路上小心,回去棲巖寺還要兩炷香的時間。 他們最后一節課放學,再吃了晚飯,基本就在戌時后了。 差點晚上八點多的樣子。 紀元他們再走半個小時的路回到棲巖寺,點上蠟燭后,繼續寫今日的課業。 這樣求學的日子,說是披星戴月也不為過。 想要輕松也很簡單,少上些輔科即可。 但今日輕松了,以后呢? 甘蔗哪有兩頭甜。 再者,對紀元來講,這樣的日子十分充實,并不覺得艱辛。 第二日一早。 隔壁白和尚,蔡豐嵐起來的時候,發現紀元早就洗漱好,大字寫了一百個。 見他們醒了,再晨讀史書,接著溫習今日的功課。 等到吃過飯,一起再去府學。 算下來,紀元依舊是寅時正刻左右起來,就是早上四點半左右。 起來后鍛煉,練字,讀書。 七點鐘吃過飯,大家一起從東郊出發去上學。 七點半左右到府學,休息半個小時,等著上第一節課。 上午兩節課到十二點休息吃飯,下午一點繼續第三節。 等到三點左右,接著輔科第四節第五節。 直到晚上六點多放學,去李錦家用晚飯,七八點再回棲巖寺休息。 這一日下來,時間格外充實。 除此之外,紀元也發現另一個好去處。 府學的藏書閣。 此地藏書閣已經有百年歷史,藏書無數。 加上本地書籍行業興盛,許多冷門偏門的書這里也能找到。 美中不足的是,府學藏書閣要收費。 府學學生憑借學生腰牌,租一本書一文錢,一次最多可租十本。 每本超過五天,則后續一天多收一文錢。 這既然是讓府學的書籍可以長久運行,也能平攤書籍的損耗。 不管怎么說,比起買書,還是劃算的。 紀元現在每天早上讀的史書,就是從府學藏書閣借的,盡量在五日內看完,不然后面收費就貴了。 棲巖寺每日來打掃的沙彌,都以為自己起得夠早了,沒想到碰到紀元這個卷王。 更可怕的是,沒過多久,白和尚跟蔡豐嵐也加入隊伍。 天不亮三個人就起來讀書,這下再也不怕打擾其他人,禪房里都是他們讀書的聲音。 七月初九,下午放學。 李錦等人長長舒口氣。 明日就是府學的旬休了! 每月的初十,二十,三十都會休一天。 總算能好好放松。 李錦話剛說完,就見吃飯的幾個人心不在焉點頭。 好了,他知道了。 大家明天肯定還要讀書的! 蔡豐嵐道:“咱們是今年才來讀的,想要歲考拿到好成績,必須努力?!?/br> “只有名次排在前面,才能有更好的夫子?!?/br> 這幾日的課上來,第十堂的夫子水平,他們也見識了。 大多都是陳舉人之流。 時間可不等人啊,如果年底的歲考不能去更靠前的學堂,明年整整一年都不能變動。 紀元,蔡豐嵐他們努力,是想在歲考里考到名次更好的學堂里。 而他們當中李勛,卻是完全不同。 鄉試對今年剛中秀才的人來說,頂多就是試試水。 對李勛而言,卻是一次機會。 他考中秀才那年是二十四,今年二十六,如果今年不中舉人,那就要等到二十九才能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