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這鼓聲振奮,顯然是為了迎接考試出來的學子們。 但跟振奮的樂聲不同,從里面走出來的學子們,大多腳步虛浮,身體好點的還能自己走,身體不好的,甚至要旁人攙扶。 三日考了五場試。 耗盡了他們所有心力。 不少人眼神都是發飄的。 紀元忍不住想到自己去年考縣學,那會只考了一日,就覺得疲憊不堪,這連著三日,想想都艱難。 說起來,他也要好好鍛煉身份,否則卷子都寫不完吧。 圍觀的百姓們忍不住討論:“讀書竟然這般辛苦?!?/br> “連著考三天呢,吃喝拉撒都在里面?!?/br> “十年寒窗,就看著三日,能不緊張?!?/br> 附近擺攤的小販們則在叫賣,這攤位比紀元考試那日還要多。 不過大家賣的基本不是什么學習用品。 要么是祈福用的香囊,要么是什么學業進步的符咒,看得人眼花繚亂。 考試結果出來,多拜拜神怎么了! 紀元看得津津有味,等四十六名考生出來,考試的院子再次封鎖。 這次封鎖,就是為了閱卷排名。 等院門再次打開,就是決定這四十六名學子命運的時刻。 百姓們看個熱鬧,同樣是學子的學生們,則心有戚戚。 “等我們考試的時候,也是這般嗎?!?/br> “太可怕了,這些都是咱們縣學成績極好的乙等堂學生,他們都面露難色,那咱們嗎?” 一聽就知道,這肯定是丙等堂學生們竊竊私語。 紀元往那邊一看,正是自己同學。 不過他沒去打招呼,能在縣城如此悠閑的,除了自己回家這種之外,就是富家子弟們。 紀元的目光剛剛挪開,又看到一個熟人。 挑著貨物的紀利穿著短打,他今年十四了,個子不算高,看著比讀書的時候粗糙了很多。 讀書跟做活,肯定是兩種狀態。 兩人目光對上,原本就憤憤不平的紀利更是惱怒。 他一身做工穿的衣服,紀元竟然穿著縣學的長袍,讓他好生嫉妒。 縣學發的冬衣,放在學校里會分個三六九等,被富家子弟們看不上。 但穿出去則顯得不同,誰都知道這些可是縣學的學生,未來的秀才舉人。 旁人偶爾碰到紀元,還會跟他客氣地道歉。 至于紀利? 不說他兩句都是輕的。 好狗不擋道,不知道嗎? 紀元同樣挪開目光,只當沒看到。 并非他看不上做工的親戚,誰讓這是紀利。 紀元沒有多留,又去買了符曾湯圓,再買些山楂泥。 老夫子著實喜歡吃這湯圓,但糯米不容易消化,還需用點山楂糕之類的吃食。 紀利眼看著紀元買了不少吃食,甚至還買了符曾湯圓。 那家湯圓永遠要排隊,可紀元一去,卻不需要了。 這自然是因為紀元寫了食譜的緣故。 不過這事紀元跟兩個馬家湯圓都默契不提。 看在外人眼里,還以為是給縣學的學生優待。 紀利看得眼睛冒火。 憑什么,憑什么紀元能上縣學,他卻要做雜役。 明明以前在家,紀元是給他當仆人的,天天洗衣做飯不說,還任他打罵。 一個放牛娃,怎么變成今天這樣。 正想著,路過的王興志等人正好撞到紀利,下意識道:“你這人,怎么不看路?!” 紀利下意識賠禮道歉,見又是同齡人,他們穿得還極好,更是憤怒。 聽著那些人罵罵咧咧離開,談話的內容,好像也跟縣學有關。 這也是縣學的學生。 他要是能上縣學,就跟他們是一樣的了。 王興杰身邊的一個人看了看紀利,這人正是劉舉人的孫兒劉嶸。 劉嶸總覺得紀利好像一直在往縣學方向看? 劉嶸也看了眼,只見紀元的背影。 看紀元干什么? 難道他們認識? 劉嶸沒有想太多,還是趕緊回家讀書吧。 別看他平日在縣學時候不努力,但回到家,比誰看書都勤奮。 他可不像王志興王興志這些蠢貨們,還真的不學習。 縣學考試結束,這三日的考題自然也流出來。 留在縣學的學生們,不少人都把題目抄下來試著做一做。 社長常慶弄來題目,紀元也跟著抄了份。 縣試三天,共考五場。 第一場叫正聲,第二場復式,第三場再復。 第四第五都為連復。 考試的內容,主要還是四書。 《大學》《論語》《孟子》《中庸》,還是以這四本為主,寫四書義題。 接下來是試帖詩,《孝經》,以及最后的《考經論》。 四書義題暫不用說,還跟之前一樣,從五萬多字里面抽出一句話,讓學生們寫出其中意思,基本都在七百字左右。 此次縣試,一共兩道四書義題,看著不算多,卻要字斟句酌。 試帖詩也叫賦得體。 是專門科舉的一種詩文。 淺顯來說,就是歌頌皇帝,或者贊揚時事的詩句。 此項考試在縣試里得分不大,不算太重要。 只要行文得體,言語莊重即可,當然也要避諱圣上名諱。 不過天齊國對此要求不算太嚴,只要不是明晃晃的罵街,基本不會追究學生責任。 縣試里只要用五言六韻對工整即可。 《孝經》也是儒家十三經其一,單獨列出來,自然是表示重視。 后面的《考經論》則是在五經里面抽題,考生可以自選兩道來答。 考試的三日里,第一日最難,當晚交卷。 若未交卷,那就會被送出考場。 第二日同樣艱難,同樣要當晚交卷,違者同上。 第三日好一些,可心理壓力極大,第三日的下午基本就收卷了,算是考試結束。 有些地方的縣試會把這三日的考試拉長時間。 考一日,放兩日的假,然后繼續考。 正榮縣卻頗為嚴苛,連考三日,似在模仿府試。 紀元花了三日,按照縣試考試的時間,一日日答題。 寫到最后,才知道從縣試里出來的乙等堂學生們,為何個個神色萎靡。 難。 真的太難了。 有些題目他甚至都沒見過。 更別說在高壓環境下答題,能撐過去的,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紀元放下試卷,長舒口氣。 寫是寫完了,就是不知道該給誰看。 紀元想看趙夫子,再看看時間。 還有一日,趙夫子他們這些考官們就出來了,或許可以讓夫子幫他看看。 不過也不著急,夫子監考必然也辛苦。 學生們考了三天的試,考官們卻在考場上待了七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