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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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就沒有拒絕的余地。 他輕而易舉地成了她名義上的男友,原本不好的學業、家庭更是容易動不動被人拎出來嘲諷。 直至他們分開。 在那段并不足以刻骨銘心的記憶中,他們輕率地在一起,又輕率地分手,期間,她生平頭一次做不道德的事情,她拿了他mama給的十萬分手費,原因不是別的,窮人就是那樣目光短暫,能占便宜的時候,他們絕不會裝傻充愣—— 溫寧也想過,假使她的條件和周寅初相當,同樣優渥,那她一定會自作清高地拒絕。 但是她沒有。 這個前要條件本身就是不存在,她和周寅初的原生家庭不同,經濟條件天差地別,不然人家mama也壓根兒不需要到他們學校找上門了。 很丟人。 拿了那筆錢的她扭頭就去提了分手,她也想過周寅初無數種嘲諷自己的方式,可他眼底依舊漫不經心,似乎對分不分手這件事毫不在意。 “分,你別后悔?!?/br> 這是少年周寅初給出的強有力的回應,這個回應一度讓溫寧慶幸于自己的選擇。 拿錢辦事的愧疚感一下子消了大半,之后,溫寧終于在學業上稍稍刻苦些,最終如愿上了一本線。 省內的考試環境就是如此,她最后不過在蘇省選了個相對好一些的二本大學。 而彼時,周寅初已然放棄了國內頂級院校,遠赴美國。 很快,她摒棄心中有過但是不真切的妄念,選擇和正常人一樣就業,失業,結婚,生子,開店……如果不是喪夫這件事有力地刺激到她,她壓根兒不需要任作出何的改變。 也不知怎么的,她今天竟然會突然想起周寅初。 眼皮也在這個時刻忽而跳閃個不停。 在她這里,周寅初始終是個禁忌的話題,哪怕李遠哲和她成婚若干年,她依舊從來不和他講自己的初戀。 人云亦云的喜歡,本身就不值錢的,更何況,兩人之間天差地別。 她輕賤地埋藏了自己的那份感情。 或許是太久沒有在校園里奔走了,這才會在午后刺眼的陽光中想起曾經的少年,她想按理說他也應該結婚生子了,當然也不排除他這種鉆石王老五四處撒網,到這個年齡段依舊只拿女人當玩伴的。 并非是天生的惡意,而是周寅初本身看上去就不像是安分守己的男人。 但他具體如何,溫寧并不清楚,她是敏感的,而她的老同學也能注意到她的敏感,很好地選擇保護她,在所有有關周寅初的事情上閉口不談。同學聚會上也有意識地將兩撥人徹底分開。 她從不允許自己陷入過去。 邁過那一片沼澤,拾起可有可無的自尊,十萬元買斷了那場轟轟烈烈的少年感情,并且為之明碼標價。 so cheap. 溫寧的思緒終于回到當下,承擔起每個母親“天生”的職責,在她的孩子面前她始終鼓舞人心:“澈澈,你要記住,沒能進這個學校不止是你一人的責任,或許,比起年齡相仿的家長,mama也不夠優秀……” 李澈仰著小臉,目光始終不離不棄地跟隨著她,篤定地吭聲道:“可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mama?!?/br> 溫寧心中有過片刻的溫存,溫存過后,取而代之的是更為長久的低落。 也曾埋怨自己的不夠努力,沒能把握時代紅利,徒留給孩子的并非十足優渥的生活。 那種始終在谷底的感受緊緊圍繞著她,以至于呼吸都不如以往順暢—— 正是在這個時候,她微微抬起頭,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印入她的腦海之中,熟悉的在于這張面孔曾經的主人年少時與她相伴了大半年的時光;而陌生在于少年的慵懶恣意在這一刻悉數轉變,歲月塑造了另一張沒有過往陰影的臉。 他的棱角分明,臉上的線條趨于冷硬,干練;深不見底的眼眸盛放著冷淡疏離的笑。 走在人群當中,前擁后呼,這所國際學校以種種條件和門檻將她的孩子拒之門外有多殘酷,對待他便有多殷勤。 最意想不到的人就出現在同一個轉角。 國際學校所在的大樓里,光線明媚,本該是一個安詳而又寧靜的午后,時光將原本區分在不同階層的人重新聚合在了一起,打破了這表面的平靜。 溫寧下意識想要逃脫,逃脫老情人的回眸,逃脫這一場不合時宜的審判。 但周寅初還是看見了她。 也是,他素來視力不錯,總喜歡以高高在上的目光打量著周邊的一切,那時候他們戀愛,他總愛去天臺,要將天臺的風景盡收眼底,她那會為了當個合格的女朋友還不得不每天跟在他身后爬上數百層臺階。 過去儼然不值得一提了。 盡管溫寧盡可能站直些,不叫自己的姿態太過于不堪一折,渺小些倒是無所謂。 可她還是分外清晰地感受到周寅初打量自己的目光就如同在摩天大樓里看見了一只格格不入的臭老鼠。 他厭惡地扯了扯眉心,很快調整了視線所在的方向。 仿佛看見的是流動的空氣。 最不希望兒子開口的時候,李澈還是輕易捕捉到了她的不對,只見自己的母親臉色蒼白,李澈下意識地關心:“mama,你沒事吧?” 而她的腳步瞬間一滯、寸步難行。 第04章 chapter 4 也曾臨在痛失一切的麻木觀感,抽離于原本難逃的情緒,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煎熬。 她祈求著男人大步邁開,別回頭。 此刻多余一秒的掃視,都使她無法平穩自己的呼吸,抑制住狂亂的心跳—— 他不該出現在她的世界里。 周寅初可以出現在任何時刻,唯獨不應該在自己最落魄無助的時刻。 她可以接受尋常的高高在上的俯視,但同情對于她而言不亞于一場刻骨銘心的凌遲。 溫寧只知道自己不應該僵持在此刻,不應該縱容著自上而下的微弱的憐憫。 他們相戀過,哪怕經濟條件天差地別,但她總以為就算拿錢了結的愛情原在結束之前,他們也曾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 敘說過或真或假的心意。 所以,拜托了,請求老天不必太戲弄人。 她心緒尚且沒有徹底平緩,卻還是臉色慘白地強撐著:“我沒事?!?/br> 只因兒子的關切,她無法忽視不見看,拋開所剩無幾的自尊,她還是位母親。 那陣放緩令人無法松弛的腳步不再停滯,猶如面對匆匆一瞥的畫卷,在攤開之前又合起來了,不必再去看觸目驚心的風景。 “mama,對不起?!?/br> 過去的記憶以不堪的方式席卷而來,她領略了片段的威力,避而不及,拉扯著孩子,依舊始終耐著性子解釋:“這和你沒有關系?!?/br> 孩子越是乖巧,她也是無法克制內心深處的引咎自責。 深陷日復一日的貧窮,又怎敢不自量力地妄想。 如果有什么辦法能讓她的孩子跨入更高門檻的學府,或許她這個母親做什么都可以,她可以為此豁出去,她可以放逐自己這條生命—— 溫寧如何也想不到在入學這件事上還有峰回路轉的可能。 沒隔多久,那個讓她豁出去、拋下顏面和身段的機會正如橄欖枝拋至她的手中。 - 那一刻,溫寧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為擰巴。她支支吾吾遮遮掩掩那么久的過去,或許只是旁人人生中一不小心翻過去的那一頁。 至少,周寅初的表現和分手那會如出一轍,他干脆利落得不像話。 轉身離開的瞬間,舉手投足之間沒有半點受到桎梏的影子。 現在,她這只臭老鼠必須拉扯著她半大的小老鼠,回到屬于他們的下水道去。 餛飩館新來了一批開洋。 這種味道常常令溫寧感到膩味,開洋香卻又彌漫著海底無法被遮蓋的腥氣。她熟稔地將小蝦米灌.進玻璃調料罐里,外面又套了一層軟趴趴的白色保鮮袋。但那股熟悉的味道,每每隨著挖調料,依舊時而翻涌上去,揮之不散。 “寧寧,你別亂擔心,我們澈澈這么聰明,上不了新安那種學校,也總歸有更好的去路的……” 她的母親穿著老式的藍布圍裙,動作已不如當年靈活,卻又執意替她燒了一鍋的水。 溫寧點點頭:“我曉得的?!?/br> “媽,你歇著吧?!?/br> 溫寧的母親已經年近七旬,父母成婚數十載,一直沒能得償所愿地擁有一個小孩,終于在快四十歲的那年夏天生下了她。 只不過,父親還沒陪她度過完那個童年的夏天,一場感冒就讓他肺部感染,走了。 獨留溫寧母親獨自一人將她養大。 “等會,我幫你把熱水都燒好著?!?/br> “我可憐的女兒啊,”溫寧的母親老了,有的時候總會表現出比她的女兒更脆弱的一面來,她泣不成聲,“你還這么年輕就要過這種日子……” “寧寧,明朝禮拜六,上午你多困一會吧?!?/br> 母親不停地碎碎念著,手里的活計是一刻也沒有停得下來:“mama幫你下餛飩了,你忘記了,mama下餛飩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溫寧婉言拒絕:“不用麻煩的,你帶澈澈去少年宮吧,我來開店,還有小洋在幫忙,我肯定忙得過來的?!?/br> “媽,我沒事?!?/br> 生怕別人看穿她的失魂落魄,更害怕母親看穿她此刻的失魂落魄的根源。 “那我送澈澈先過去,再過來幫你?!蹦赣H是固執的,靠著這份固執她養活了自己,供自己去了江城最好的民辦高中。 …… 溫寧招呼著一直手腳不閑的小洋過去休息一會,小洋甜笑了一陣,卻轉頭還是心無旁騖地包著餛飩。 三年前,她在小區租金最便宜的朝北的車庫里認識了這小姑娘。 她為蘇南一帶的老人用市儈的方言議論著她的家庭,和別的男人跑路的親媽,捅了情夫一刀進了大牢的父親。 對她那個魔窟一樣的家庭的鄙夷蔓延到了她這個孩子身上。 沒有人愿意同她來往。 哪怕她把紊亂的車庫收拾得一層不染,房東還是怕她敗壞了這地方的風水,恨不得過兩個月就趕她走。 出于那一點常被人調侃的圣母心,她朝著小洋招了招手,將年僅十七歲的她接到自己店里幫忙,小洋是個特別懂得感恩戴德的女孩子,前些日子,自己游離在崩潰的邊緣,這店面硬生生靠她一個人撐了下來。 又是包餛飩,又是煮餛飩,還要兼顧批發各種鮮rou……最后一毛不拿眼巴巴地拿著那個月的賬本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