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惹春風(雙重生) 第171節
書迷正在閱讀:香山潯風、入禁廷、無限游戲,他把純情教官撩瘋了、當野心家進入無限世界、白骨觀、壞種在無限游戲里被瘋批盯上了、曖昧、孤懸、天塌下來嘴頂著、予千秋
秦陌唇角不經意浮出一抹笑意,再往下看,發現崔墨白雖然仁慈,但在做事上,規矩卻從來不省,一言一令,都要求留下記錄,甚少允許下頭越章辦事。 秦陌的眉宇微蹙。這樣一個行為準則的人,他會在沒有收到確切的指令前,便打開糧倉嗎? 崔墨白做為江南籌集糧餉運送前方的樞紐官,在饑荒出現之前,他從來沒有缺空過前線一筆糧餉,允諾的數量與時間,一直都是說到做到。 他是愛民如子,但他也不像會全然不顧前方戰士的人。 秦陌翻查筆錄,發現東窗事發之時,崔墨白下獄前見的最后一個人,正是崔家老太公。是他發現糧餉沒能及時供應,也是他,保全了崔墨白的后人。 蘭殊來到院前,并不知太爺爺院中已有客人,老管家剛同她匯報完老太公還在午休,她提裙邁進院檻,秦陌坐在院中的石桌前,轉過頭,同她四目交匯。 蘭殊心頭莫名抽了下,一剎那的愣怔。 秦陌秉公而來,本可直接遣人喚醒老太公問話,但他曾聞蘭殊道太爺爺年事已高,晚上少眠,基本只在中午得已安睡一會,就沒有派人打擾他。 他坐在院中悄然等候,看見蘭殊,目光露出一絲驚異,起身上前,柔聲問她何時回的京。 蘭殊如實作答,對于他溫柔態度的毫無變化,心中冒出了些許嘀咕。 秦陌不僅沒有露出一絲芥蒂,轉而從袖中拿出了一枚紅封,輕聲問她:“我聽聞沈衡給的壓歲紅封模樣十年如一日,你小時候拿的大紅封,是這樣的嗎?” 秦陌原是想順便拿來詢問崔老太公的,現兒正好遇到了當事人。 蘭殊接了過來,只見紅紙上永遠印著一枝高潔的梅花,經年不變,拆開朝里面一看,熟悉的金葉子,只是數量翻了一倍。 蘭殊頷首,不忘好奇道:“你這個年齡,還能領壓歲錢?” “我特地向他討的?!鼻啬肮创?,眉宇泛出愁色,看向蘭殊道,“沈幼薇入宮了?!?/br> 蘭殊悚然一驚,秦陌看著她泛白的臉色,直截了當地詢問她前世是否見過沈幼薇對陛下有什么不當的舉動。 蘭殊搖了搖頭,只道自己也只是憑空猜測。 “我如今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了?!碧m殊道。 下一瞬,正屋的門由內打開。 崔老太公醒了神,看見蘭殊,慈眉善目地喚了她一句。 蘭殊走上前,給太爺爺問安。 崔老太公笑瞇著眼,轉眼見秦陌高挑的身影隨之而來,心中冒出了一絲疑竇,眉宇微微皺起。 支摘窗外,遠遠透過畫屏,只見崔老太公坐在正椅的身影。 崔老太公午休不喜旁人在側,此時身旁無人伺候,便主動起身去拿茶壺,想給他倆斟一杯茶喝。 蘭殊連忙道:“我來?!?/br> 說著便朝簾后桌上的茶壺走去。 崔老太公和藹朝著她背影看了眼,回過頭,秦陌寒暄不過幾句,便單刀直入,溫言詢問他可知當年北伐之戰缺失的那三十二萬六千八百石糧餉,去向何處。 崔老太公并不知秦陌已經翻過了禁卷,下意識看了蘭殊一眼,搖頭說自己不知情。 蘭殊泡茶的手勢一頓,端茶過來,替太爺爺和秦陌奉上茶水,溫言同崔老太公道:“王爺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太爺爺不必為了我說不知的?!?/br> 崔老太公震驚了瞬,望著蘭殊勉力維持的無恙神色,面容劃過一絲沉痛。 面對秦陌直接詢問他當初同崔墨白見面的場景,崔老太公只能如實講訴當年他作為戶部尚書,發現糧餉供應不足竟出自兩浙的空缺,心中駭然不已,私下趕到了杭州,見過崔墨白最后一面。 “墨白當時的第一反應是驚詫,而后面色茫然了良久,垂眸說糧倉已經空了?!?/br> 崔老太公聽見他說自己不忍百姓受苦,開倉放糧,震驚到不能自拔,連聲斥他糊涂! “面對我的責罵,墨白沉默了許久,說一切都是他的過錯,給我唯一的遺言,就是懇求我保住他的家人?!贝蘩咸?。 蘭殊呆了片刻,半張著嘴,眼淚一瞬間破眶而出。 秦陌見不得她落淚,從袖中拿出了帕子,起身想幫她擦拭。 “我沒事?!碧m殊腦海中一時是爹爹的音容笑貌,一時閃過秦陌給自己寫的功德簿子,心中愧怍,轉過身子,自己胡亂朝臉上擦了擦。 秦陌只好收了帕子,續問老太公可知崔墨白與沈衡的關系。 崔老太公的年齡與沈衡相近,兩人都是三朝元老,官拜一品,同朝共事多年,彼此也有些了解。 崔老太公道:“沈太師原是墨白的恩師,墨白年幼失怙,流落江南,兩人親如父子。后來沈太師身居高位,是朝堂主和派的領袖。墨白是個純臣,不適合參與黨政。沈太師希望他一心為民做事,不愿叫人以為他倆是黨羽,兩人便逐漸疏遠。后來,兩人只偶有書信來往,我聽墨白提過,彼此說的都是生活趣事?!?/br> 蘭殊黯然傷神,呢喃一聲,透著哽咽,“若都是生活趣事,會特意找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搜回去嗎?” 崔老太公浮沉官海多年,一下就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不對勁。 秦陌同崔老太公說出了竊賊口中的那份信函。 “晚輩如今正在調查此事,來此,也是想詢問出一些關于那份信函的線索?!鼻啬暗?。 崔老太公并沒有聽墨白提過這樣一份信函,垂首思忖良久,搖了搖頭,抬眸看向了蘭殊。 猶記得他見墨白最后一面,恰好蘭殊跑來書房尋爹爹,正站在了門外。 墨白交代完后事,轉頭看見她,便喊她進了門,同她私下說了幾句話。 崔老太公問道:“殊兒,你爹爹當時可有同你說什么?” 蘭殊低眸想了許久,只記得爹爹當時的囑托,滿口只有家人,并沒有提及其他。 蘭殊道自己會再好好想想,開口的嗓音,鼻音濃重。 崔老太公心疼地看了看她,叫她先出了門,單獨留下秦陌。 蘭殊一退避,崔老太公便不由扶住秦陌的胳膊,近乎想要跪下,痛聲講訴墨白的幾個孩子無辜。 “王爺,您要他們怎么去評判自己父親的對錯?墨白又是否,真的是大錯特錯呢?當年江南的場景,他們比我們任何人感同身受?!?/br> “老朽此前不愿說,只是不希望上代的恩怨,帶到這一代來。這件事害了您,可他們幾個,何嘗不可憐?當年是我私心保下了他們,有什么罪,老朽一力承擔,還請您和陛下,不要開罪他們......” 秦陌摻著他,嚴詞承諾他不會傷害崔家四個子女分毫,崔老太公才松下了一口氣。 崔老太公看著秦陌,望了眼門外女孩映在窗戶紙上的身影,哀嘆道:“你們的姻緣,確有我的私心。我原想著如果你們能白頭到老,那一切的恩怨,便能得到釋懷?!?/br> “不曾想,有緣無份,險些造就了一對怨偶?!贝蘩咸聪У?。 秦陌頓了頓,默然無聲。 從崔老太公的屋門出來,蘭殊的思緒仍在九天之外游走,回想著當年與爹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刻,企圖找出那封信是否留存的蹤跡。 秦陌出來后,同她并肩離去,路上蘭殊一直出神,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門檻,差點兒被絆了一下。 秦陌及時伸手托住了她。 四目交匯,秦陌望著蘭殊頓滯的目光,沉吟了會,忍不住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知道開倉放糧是瀆職的?” 自看過了那些卷宗,對于崔墨白,秦陌的印象里,是一個兢兢業業的好官。 秦陌并非不明事理的人,不會只從結果去評定一個人的過錯。 他是因此事受害了,可大抵因為那是蘭殊的父親,令他從一開始,就覺得他絕對不是有意的。 只是他終還是想知道,蘭殊嫁給他之前,對此事知不知情。 她當初對他的那些好,到底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虧欠。 人在情誼不明時,總是患得患失的。 尤其是苦苦追求不到的時候。 蘭殊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默然良久,給了他最不想聽的回答,“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br> 她淡漠著沖他笑了聲,“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會忍你這么久?!?/br> 秦陌的眸眼一點點晦暗下來。 蘭殊轉過了身子,避免他看見她眼睛蒙上的一層淚光,疾步離去。 第114章 第 114 章 秦陌回到了王府門口, 一副身影蕭索。 他一進門,便待在書房中,獨自坐到了日頭偏西。 直到鄒伯過來小聲勸他晚膳已經備下, 他忙了一天腳不沾地,多多少少吃點東西。 秦陌心不在焉,強打著精神, 站起了身。 走出書房, 他順著鄒伯朝前廳走去, 遠遠看見回廊之上,家仆引著一道翩躚的身影,疾步而來。 秦陌在門前頓住了腳步,只見蘭姈半垂雙睫,眼角殘留著啜泣的緋紅,眉宇間盡是憂色。 蘭姈已經從趙桓晉口中, 得知了當年的真相。 原來那滿城送來的萬民傘,竟都是爹爹瀆職的罪證。 是他導致了大周北伐戰敗, 令秦陌迫不得已,出塞作質。 蘭姈抬首一見秦陌, 便將手上握著的東西緊了緊, 福身作揖。 秦陌仍舊十分有禮地接待了她。 前廳內, 蘭姈一開口, 忍不住先同他躬身致歉。 不是為了替爹爹求得秦陌的原諒,只是家中受了他這么多年的照顧,她實在是于心有愧。 連她都這般內疚, 何況蘭殊。 今日, 蘭姈在大理寺不見蘭殊,詢問官差, 始知她去崔府,正好會撞見秦陌。 回到家中,蘭姈早早在門口等候,只等到了蘭殊淚眼朦朧的身影。 蘭殊只道沙子進了眼,什么都沒多說。 蘭姈已經很久沒見meimei哭過了,這必是難過到了心尖處。 趙桓晉同她說,他從秦陌那兒得知,是蘭殊給出了此事的提示。 蘭殊對當年之事,比他們都先知情。 對此,蘭姈沉吟了良久,哽咽道:“我不是一個稱職的jiejie?!彼难壑泻鴿褚?,“我之前還罵殊兒笨,如今才知曉她為何會在遇到災情時,孤身一人,執意散財?!?/br> 只有蘭殊知曉,爹爹當年的無能為力。 而蘭姈明明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很多事卻后知后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