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惹春風(雙重生) 第1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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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城門,蘭殊趕了個大早,先上了一趟戶部,將同里小鎮的一應事項,盡數交代清楚。 從戶部出來后,她望了眼萬里無云的天空,命車夫帶她前往了玉清觀,中途恰好遇到了蘭姈,挽著籃子,也正要去上香。 蘭姈一開始見到她,面露驚詫,聽了她重得皇商競選資格的好消息,打心里為她高興。 蘭殊跪在蒲團上,對著爹爹的牌位呆了許久。 蘭姈點上香火,來到了她旁邊,和顏道:“怎么不把你在杭州干下的大事,同爹爹匯報一下?他聽了肯定會引你為傲的?!?/br> 蘭殊沉吟了會,笑道:“娘親還在旁邊呢,叫她聽了,肯定又要罵我膽大妄為,什么事都敢出頭了?!?/br> 蘭姈輕點了點她的腦袋,努嘴道:“娘親對你一直都是愛之深,責之切,心里卻比我們幾個,都要更疼你?!?/br> 蘭殊捂了下額頭,笑了笑,心里不由自主追憶起來。是啊,別人家都是嚴父慈母,他們家則一反常態,總是嚴母慈父。 但又比之旁人,更加幸福美滿。 父母郎才女貌,恩愛非常,幾個孩子相互打鬧,感情甚篤。 卻因一場驚變,一夜之間,什么都沒了。 兩姐妹在玉清觀上完了香。 蘭姈轉頭又拉著她去了相國寺,說自己好不容易求到了一條在正廳大佛眼皮子底下的頂帶穗子。 想把她的名字寫上去。 蘭殊笑道:“那穗子千金難求,你不寫姐夫,不怕他吃醋嗎?” 蘭姈瞥她一眼,“他比你安分多了,孩子也比你聽話,整天也都在我眼皮底下轉悠,看得到,管得著。唯獨你,不讓我省心。只能叫神明,多幫我照看著點?!?/br> 蘭殊一點兒也不愿同禿驢打交道,可也不想掃jiejie的興致。蘭姈將她生拉硬拽到了相國寺,一進廟宇,便同大師提供了蘭殊的生辰八字。 那監寺的大師卻輕皺眉宇,雙手合十道:“崔二姑娘的名字,早已在臺上供著了?!?/br> 兩個蘭面面相覷,皆是吃驚。 蘭殊跟隨大師走到了大佛眼底的臺前,仰頭遙遙一望,果真發現了自己的名諱。 底下注明上供的日期,竟是慶元一年,迄今已有七年。 大師拿來了上供的功德簿子,翻到記載她名諱的那頁,七年,每年那位供奉者前來捐功德,大師都會讓他重新寫出今年的祈愿。 而他每年寫的,都是同樣的四個字。 壽比南山。 大師微笑解釋道:“貧僧一開始看到這句話,原還以為這盞燈,供的是一位老人?!?/br> 今日始知,竟是個年輕的姑娘。 蘭殊看著那簿上熟悉的字跡,眼眶稍紅,一時間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這樣祝福老年人的詞匯,總感覺像是故意的揶揄。 蘭殊都能想象出當年的少年,站在佛像前,對著簿子稍一思忖,提筆落下這詞時,唇角浮起的那抹吝嗇少見的笑意。 而這樣的揶揄,從年少至長大成人,他自己悄悄寫了七年。 蘭殊凝著那“慶元一年”看了許久許久。 “我感覺你好像對長壽有執念?!?/br> “如果我有九兩,你有一兩,我們合一塊就是十?!?/br> “我拉著你走上去,應該能給你添點重量?!?/br> 那個牽她走上了長壽坡的少年,在同樣的那年,聽聞這相國寺大佛前的穗子,也是一等一的靈物。 費盡心思,求得一縷。 這樣常伴青燈古佛,就在佛祖眼皮底下盯著的圣物,旁人都巴不得寫上自個的名字,懇求佛祖庇護自己。 而他二話不說,提筆落下了她的姓名。 我對佛祖別無所求,只愿他保你一生,平安順遂。 第113章 第 113 章 蘭姈探首看向了那功德簿子上的字跡, 大氣不失清雋,應是出自一名兒郎手上,甚至能從他每年愈發沉穩的筆鋒中, 看出他心境的一種長大成熟。 只是一過經年,他年歲漸長,愿望始終如初。 蘭姈隱隱猜出了這人是誰, 轉過眸, 正想同蘭殊開口, 只見那厚厚的功德簿子上,驟然落下了兩滴淚水。 蘭殊一吸鼻尖,連忙擦了擦眼角,將簿子還給大師,以免再度濺壞了上頭的紙張。 蘭姈詫異地環上了蘭殊的肩膀,輕拍了拍她的肩背撫慰, “這是怎么了?” 蘭殊搖頭摁了摁眼眶,苦笑道:“發現了一個大傻瓜?!?/br> 蘭殊抬首朝著那垂直的穗子望去, 不由想起邵文祁那掛了滿樹的姻緣牌。 師兄忙活大半天,都知道暗示她去發現他的心思, 避免一番心血白費。 秦子彥卻笨的很, 這么多年, 從沒想過告訴她。 就好像只要她過得好, 知不知道無所謂。 蘭姈嘆息道:“當年你倆和離,你說他不喜歡你。如今看來,只是年少太含蓄?!?/br> “好在現兒也不算晚,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蘭姈問道。 蘭殊沉吟良久, 道:“我不值當的?!?/br> 她不當值得他這么多年的牽掛的...... 蘭殊原以為秦陌是個斷袖,原以為他對不起她, 原以為自己上輩子救了他一命,這一世在他這兒借點權勢,保護家人,怎么也談不上過分了些。 她原以為自己是在同秦陌化干戈為玉帛,可當她逐漸醒悟出前世另有隱情,如今回想,只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何其自私。 如果秦陌沒有背叛過她,這一世,他一開始,也只是個毫不知情的懵懂少年。 她明明在前世就已經知曉了是爹爹害他出塞作質,導致他性情大變。她還是利用了他。 甚至,還口口聲聲要同他做朋友。 她就不想想,即便她想同秦陌和解,那他就一定會愿意嗎? 那柄伴隨他出塞的匕首至今還在他床頭放著,他又何曾,說過原諒爹爹的話? 她卻還在他年少無知的情況下,令他有了庇護她一輩子的想法。 試問,蘭殊如何承得起? 蘭姈一時不解她此言何意,握著她的肩膀,皺眉斥道:“胡說什么?殊兒值得世上最好的東西?!?/br> 她望了眼那功德簿子,“何況王爺他是真心喜歡你的?!?/br> 連他們這些旁觀者,都深刻感受到了。 蘭殊眼眶濕潤,只搖頭笑了笑。 那只是他還不知曉她是誰的女兒,如今他全然已經知情,當不會再選她了。 蘭殊心想。 -- 蘭殊從相國寺出來,便與蘭姈分了道。大半年沒回京,她想去趟崔府,探望一下老太公。 蘭姈道了聲也好,猶記得她上回去看望他老人家,他還念叨蘭殊來著。 蘭殊笑了笑,“我現在就親自去讓他念叨?!?/br> 她目送jiejie提裙上車,并沒有告訴蘭姈,她去找太爺爺,是為了詢問當年爹爹與沈太師的關系。 jiejie與弟弟們對于爹爹的事情均不知情,蘭殊也不想惹得家里更多人傷心。 她總想著自己一個人承擔下所有的難過,卻不知一些終該浮出的真相,是瞞不住的。 那些在乎她的人,只會更心疼她總是獨自一個人,默默渡過那些無人傾訴的黑暗時光。 蘭姈的馬車轆轆走在趙府的路上,半路,被兩個便裝的大理寺官員截下。 那官員靠近車簾,先朝著皇宮的方向揖了一揖,小聲恭謹道:“奉圣命,密查隆慶十八年崔墨白瀆職一事,還請崔大娘子,同下官走一趟?!?/br> 蘭姈心頭莫名一咯噔。 對方溫言道:“崔大娘子不必驚慌,趙大相公如今正在大理寺?!?/br> 那兩官員領著蘭姈的馬車前往大理寺,回頭望了眼崔二姑娘去往的方向。 他們原是被要求將崔墨白四位子女都帶回大理寺,但蘭殊去的地方,恰恰同這件案子的主審官洛川王相同。 -- 上一世,爹爹認罪伏首,從始至終沒有喊過一句冤。 蘭殊知曉真相后,一直以為是爹爹心懷不忍,獨斷專行。此時再想,爹爹愛民如子,但他一生亦是恪盡職守,當日帶她出去看病,面對那么多災民,他也是偷偷拭淚,恨自己無能為力。 如果崔墨白早已決定一意孤行,那他既知糧倉里有足夠的儲糧,一早便該放出去了。 何苦忍到了大旱后期。 同蘭殊有相同疑惑的,還有翻閱了那箱子禁卷的秦陌。 在那些封存的卷宗里,字里行間,一位溫柔細心的江南大吏,隨著他一樁樁一件件的行事政績,躍然紙上。 崔墨白在比啟兒還要年少的時候高中狀元,是大周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 他心懷正義,為人剛正不阿,不畏強權,卻從來不憑著一腔性情行魯莽之事,謹慎而洞察入微。 作為新朝第一任狀元,崔墨白當封六品官,直接入翰林院深造,留在上層做學問??伤鲃诱埨t去下層做縣令,一生追求,便是替民做主,為民伸冤。 崔墨□□明能干,政績斐然,從縣令一路升上撫臺,期間種種記錄,都表明他是一個實干為民的好官。 他待下也十分溫和,只要不是什么大錯,幾乎從不出口訓斥,只會想法子幫忙彌補。 秦陌讀到他如何幫手下遮掩打壞衙門水缸一事,不由聯想到他在家里,絕對也是一個慈父。 否則怎能養出一個調皮搗蛋的小蘭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