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惹春風(雙重生) 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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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之前總覺得她有些吵鬧,一時間待在他身邊變得這么安靜,他反而不習慣起來。 并不喜歡她生病的樣子。 蘭殊滾到了里側,縮在角落里,就像沒有絲毫安全感的小獸一樣的睡姿。 秦陌不知道她有什么不安心的。 但他第一次醒悟到她是他的妻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讓天地見了證,他理應好好保護她。 秦陌靠在床頭,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守在她身旁,闔眸入睡。 長夜漫漫,他再度闖入了那恍若隔世的夢境之中。 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發現自己正在書房熬夜處理公務。 而她,正在幫他添香掌燈,眼睛彎彎的,喊著他“夫君”。 “別叫夫君?!彼麤_她排斥道。 女兒家拿著墨錠的手頓了下,疑惑地詢問:“那叫什么?” “叫名字就好了?!彼辉趺醋咝牡靥氯?。 “叫名字?” “嗯?!?/br> 女兒家的眼眸眨了眨,忽而明亮了起來,雙眸彎彎地笑著,藏在里頭瑩瑩的光澤,煙火般炸出了滿堂彩。 她看不夠似的端詳著他,貝齒輕啟,小心翼翼地喊了聲,“子彥?!?/br> 他心口莫名滯了下,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的本意,是讓她直接喊他秦陌,她卻喊了他的小字。 輕輕一聲,勾得人心晃了一晃。 秦陌的字,是秦葑逝世前定下的。他雖還未及冠,沒有正式落字,但親近的人,都已經知道他的字是什么。 李乾偶爾也會“柔情蜜意”地喚他子彥,不過大部分的時候沒什么好事,是以每逢他這么喊他,秦陌都會心里咯噔一下,恨不能逃之夭夭。 可到了女兒家嘴里,那吳儂軟語,像是成了貓兒的爪子,每一聲落下,都在似有若無撓著他的心窩子。 酥酥麻麻,勾的他走不動道,忍不住,看向她的眼睛。 這一看,往往更覺得要命。 她真的很美,那種讓人沒辦法不心動的美麗。 李乾為了糾正他,真是費了心。 他驀然撤下目光,冷道:“連名帶姓叫就好?!?/br> 女兒家蛾眉微蹙了會,又俏皮地笑了笑,“那,秦子彥?” 后來,每每榻上纏綿,繞在他耳邊的靡靡之音。 都是那樣嬌嬌滴滴的一聲。 “秦子彥,子彥......” 少年驀然睜開了眼。 那一聲柔聲蜜語還在耳畔縈繞,四周的空氣莫名變得稀薄,令他有了一瞬間的窒息,心口隨著那一聲聲輕喚猛地抽搐起來,連五臟六腑,都跟著隱隱作痛。 身旁的少女睡得安安穩穩,一絲邊界都沒有僭越。 秦陌垂眸凝向她良久,眉梢一動不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遮擋住了她臉頰的一縷烏發,緩緩別向她的耳后。 少年溫熱的指腹一觸上蘭殊的臉,她皺了皺眉,眼睛慢慢睜了開來。 一看清眼前人的面容,蘭殊瞳孔驟縮了下,下意識往后挪了點。 那一瞬間,秦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拒意。 蘭殊從未料想過有一天他會躺在她床上,撐腰起身,靠在了里側的床頭,捏著被角,眼帶驚懼地看了他一眼。 滿京城誰人不贊秦家世子生得端方俊朗,皎如清風明月,只有蘭殊知道,那一副矜貴自持的面容下,是何等的貪香與放浪。 她再也不想當他情欲的宣泄物了。 秦陌見少女不斷后縮,忽然有些不明白她在害怕什么。 也不明白,為什么她這一眼過來,他心口如被戳入了一柄利刃,摧心肝似的窒息痛苦。 他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怕什么?!?/br> 蘭殊望著他眼底洶涌的怒色,顫抖著身子,干巴巴扯了個謊,“我,我剛剛做噩夢了......” 秦陌拽她的力道有些緊,不一會,她的腕子便出了一圈的紅。 蘭殊有些吃痛地皺了下眉。 少年見她難受,心口一下便軟了,眉宇間的戾氣頓如退潮般散了去,在她的驚慌失措里,平息了個徹底。 不太明白,自個兒在這同她計較什么。 秦陌倏爾松了手。 蘭殊默默揉了揉手腕,低頭,驀然發現自己并無任何衣衫不整,但穿得也不再是她之前那一套...... 蘭殊有些駭然,“我的衣服哪去了?” 秦陌從榻上起了身,面不改色解釋:“你出了太多汗,換了?!?/br> 蘭殊驚疑不定,“誰換的?” 秦陌凝著她花容失色的臉,勾起一邊唇角,似譏似笑,“你希望是誰?” 蘭殊望了他一眼,即刻否定了心中毫無道理的揣測,低頭溫言道:“船上有女婢的,我知道。沒有懷疑世子爺人品的意思......” 話音一圃,秦陌的心口宛若又被剜了一刀。 少年冷不丁笑了聲,想到自己方才經受的那把考驗,成功做了一回柳下惠,心里殘留著一片愴然。 他原還悔恨自己當初待她太過冷淡,害她受人嘲諷。 孰不知,她壓根也不期望他碰她分毫。 第046章 第 46 章 后來不知是哪里傳來的流言蜚語, 道是前幾日的雨夜,秦家小夫妻鬧了別扭,崔氏氣逃出門, 躲到了畫舫賭氣。 秦世子披蓑連夜上船哄美人,兩人留宿船艙,雷雨交加下, 纏綿了一夜。 蘭殊:“......” 不知秦陌聽了, 指不定怎么恨她敗壞了他的名聲。 蘭殊頂了一腦門的無辜, 俯身端坐在公孫府的思邈堂內,發起愁來,越想越有些焦頭爛額,鬧心的很。 蘭殊任由思緒信馬由韁地飛了片刻,直至看見公孫霖抱著講義進了門,才放下托腮的手。 公孫霖一坐上講堂, 便朝著她們露出了溫和的笑紋。 蘭殊欽慕地望向了她,聽著她講課, 如沐春風,心中不由慨嘆—— 秦陌的母親是能臨危挑國朝大梁的章肅長公主, 自小與烏羅嵐那樣的巾幗美人相識, 師姐又是公孫霖這等名滿天下的才女...... 他年少便見識過這么多驚艷的女子, 那她在他眼里, 自然就顯得普通起來。 他看不上她,實在是很正常。 蘭殊在心里將自個與她們仨列成一排那么一站,打眼望去, 若說她當真有什么能碾壓她們的地方。 大概也就, 胸比她們大一些? 蘭殊打心底朝自己唏噓了聲。 公孫霖講課循序漸進,剛開學那會, 只同她們閑聊天般分享了自己當年做官時遇到的趣事,今日則上了道硬貨,仔細同她們闡釋了大周關于女子經商的那道法令。 包括其中的便利,與尚存的不足。 直接給這群養在深閨從不關心朝政的小姑娘,打開了新視野。 課間歇息,公孫霖身邊圍繞著一群女學生,個個翹首以盼,聽她聊起海外開荒的所見所聞,津津有味,紛紛露出了憧憬的面容。 公孫霖說起她領著國朝商賈曾與一位洋人富商爭搶地盤的趣事,話還未畢,她先向她們發了一問,道是:“假如你們每日來往學堂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棵野樹,摔倒在地上,誤了上學的時辰,大家會如何應對?” 有一個年歲小的小姑娘,心思純真,下意識先道了句:“我會先哭一場?!?/br> 眾人哄堂大笑而過。 有一摞小姑娘提出標記它的位置,以后好繞道。 另一摞小姑娘則支持直接派人砍掉它,一勞永逸,以免日后再出現相同的情況。 蘭殊默然在旁邊聽著她們議論,未發一言。 公孫府的思邈堂開學,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蘭殊是這幫入學女公子中,唯一成了婚的姑娘。 這一點不合群,叫蘭殊心里只想著低調。 可公孫先生卻沒有遂她的愿,見她遲遲不說話,特地點了她的名。 蘭殊只得硬著頭皮站起身,不得不思忖了片刻,睜著一雙澄澈眼眸反問道:“那是一棵什么樹呢?” 公孫霖唇角浮出了笑意,和顏道:“你覺得它是棵什么樹?” 蘭殊一壁思忖,一壁分析道:“能將人撞得摔倒,定然是個大樹吧?!?/br> “長成這么大的樹實屬不易,砍掉豈不可惜,為何不將它留下,留給路過的行人納涼?”蘭殊道。 “長安城里的大樹,不少還是果樹的品種,若是棵野果樹,也不定要繞開它,每每放學路過,還能摘些果子解渴,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碧m殊續道。 小姑娘話音甫落,公孫霖雙眸露出了一絲欣賞認可,眉開眼笑起來,頷首道:“不計前嫌,蘭殊有經商的天賦?!?/br> 轉而,公孫霖便續道她與搶地盤的那位洋人富商,如今就已成了合作伙伴。也正是那位富商,引薦他們入了商會,在當地徹底站穩了腳跟。 蘭殊驀然得到了夸贊,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