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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節

    見兒子如此執迷不悟,謝母急切道:“做人要講良心,要懂得知恩圖報。難道就因為她從小流落在外,從未得到過家人的疼愛,你仗著她喜歡你,便可隨意欺負她嗎?雁兒最希望有人疼她、愛她,對她好,你怎就不明白她的心思?!?/br>
    “母親,我不是……”

    正在這時,清竹前來通傳,“二公子,薛二小姐派人來取婚書。還說要退婚?!?/br>
    饒是一向好脾氣的秦氏也徹底大怒,“你到底做了什么!竟讓雁兒心灰意冷找你討要婚書退婚。我只認雁兒是我謝家的兒媳婦,除非我死了,你若是執迷不悟,給謝家帶來滅頂之災,看你今后有何顏面去見你的父親和祖父?!?/br>
    謝玉卿沒想到母親的態度如此強硬,更沒想到薛雁為了他默默做了這么多事,見母親虛弱得快要暈倒,他掙扎著起身去攙扶母親,秦氏卻道:“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一定要將雁兒給我追回來,否則任何人都休想進我謝家的門?!?/br>
    秦氏雖看上去病弱,但性子最是倔強,認定之事便絕不回頭。

    她出生武將之家,當年不顧父親反對下嫁謝梟,謝梟上戰場十年未歸,她便獨自撫養兩個孩兒,骨子里帶著堅毅不屈,只是后來謝梟帶回了戰友托孤的女兒,將年僅十四歲的董菀納進門,之后極寵愛董菀,還妄想抬為平妻,謝母將劍架在自己和兒子的脖子上,逼迫謝梟斷了念頭。

    謝梟之后雖再未提此事,可夫妻間卻生了嫌隙。后來謝梟在戰場遇險,她親自上戰場救夫,在戰場受了重傷,護著謝梟一路逃亡撤退,好不容易揀回了一條性命,卻因中毒箭,落下病根,自此便纏綿病榻,再也無法痊愈。

    起初謝梟還念著她的恩情,對她多為敬重,可時間一長,那點恩情也耗盡,連看也不再不看她一眼。

    多年臥病,謝母那強硬的性子也慢慢磨平,因有心無力,也沒有精力再管府中的事。而這些年,董菀也一直安分守已,行事從未逾越,她和董菀便也相安無事,直到謝府出事。

    她惱謝玉卿拎不清,更擔心他錯過了薛雁將來要后悔,不得不態度強硬點醒他。

    此刻耗費了精力,她累得虛汗淋漓,長嘆一聲,不再理會謝玉卿,被人攙扶著離開月輝堂。

    謝玉卿奉母親之命派清竹去薛府走一趟,其實他心里也很糾結,一面放不下對薛凝的感情,一面又覺得對不起薛雁對他的付出。便打算明日先穩住薛雁,安撫她先不要退婚,他一向極重孝道,如此做也算是對母親有所交代。

    次日,清竹帶回了消息,薛雁已入王府,清竹去了薛府迎回了薛凝。

    *

    此番入王府,為了不讓寧王察覺,薛雁穿著jiejie常穿的衣裳,易容喬裝成jiejie的模樣,仔細遮了眼下的那顆淚痣,她化妝易容的技藝高超,若非極熟悉她的人,旁人絕對瞧不出任何破綻。

    而王府的情形,正如jiejie所說,霍鈺婚大婚當天便搬回書房,并不在寢房過夜。

    為了不讓霍鈺生疑,特地帶了jiejie的丫鬟慧兒,將福寶留給jiejie。

    慧兒熟悉王府,也認識王府的下人,這一路上又提前給薛雁介紹了王府的管家周全、徒弟李安,及一干重要下人。薛雁原已認識霍鈺身邊的長隨辛榮,和那個時常登門的言觀。

    其他人她都事先從慧兒口中了解了他們的相貌特征。薛雁行商做生意,最基本的便是記住人的相貌名字,大致性情,最擅長與人打交道。

    她進府之后,記住下人的名字,主動打招呼,甚至見面問候幾句,這些事自是難不倒她。

    最難應付的是寧王,但聽說寧王軍務繁忙,自成婚后都宿在書房,夜里不會前來,她倒是樂得自在,打算混過十天后,同jiejie換回。

    只不過她不會再嫁給謝玉卿,等到十天過后,她便回到盧州,替義父打理那幾間鋪子,下半生做個富貴閑人。

    可她的美夢竟在入府當天夜里被打碎。

    *

    月妃好不容易盼著寧王娶了妻,又急切想要抱上孫子,來彌補深宮寂寞難熬的日子,早在寧王成婚當天便將自己的眼線安插進寧王府,就是怕他不情愿娶妻,娶了妻也將王妃晾在一旁。

    得知寧王和王妃并未圓房,她更是氣惱寧王不爭氣,便派出自己的心腹桂嬤嬤,桂嬤嬤原是掌管東宮太子司寢宮女的教習嬤嬤。

    讓桂嬤嬤在三日內讓王爺和王妃圓房。

    只要圓了房,月妃便有機會早日抱上孫子。她望向明月宮幽深靜謐的竹林,心想這漫漫長夜,若是有孫兒在宮里陪著她,明月宮從此歡聲笑語,不至于如此冷清寂寞。

    “將雪球抱過來?!?/br>
    她從靜和的手里接過雪球,涂著紅色蔻丹的指甲輕柔地撫摸懷中的雪白無一絲雜色的貓,貓兒乖巧的依偎在她懷中,頗為享受,發出“瞄嗚”的叫聲。

    “聽說秦宓要回京了?!?/br>
    靜和道:“是,在莊子上養了大半年,聽說患了嚴重的夢魘癥,徹夜難眠?!?/br>
    “倒是個可憐的孩子?!?/br>
    靜和看向月妃,見她微垂著眼眸,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娘娘要見她嗎?”

    月妃笑道:“不見了,見了徒增傷感,見到她我便想到我的啟兒?!?/br>
    許是那細長的指甲刮到了雪球,雪球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前爪在月妃的手上狠狠撓了一下,頓時手臂上出現了一道清晰的爪印,滲出了鮮血。

    “娘娘,它抓傷了您,那畜生定是野性未化,奴婢這就將它關起來?!?/br>
    月妃搖了搖頭,“罷了,將它送去寧王府,讓周全養著吧?!?/br>
    她伴君二十五年,皇上卻不知她不喜養寵物,更不喜歡貓。

    還每次都送一模一樣的白貓給她。

    這貓她見了便覺得堵心,今日這貓兒發狂還抓傷了她。

    “你去告訴鈺兒,查先太子之事只怕沒這么簡單,讓他小心些,暗箭難防?!?/br>
    *

    寧王府書房中,辛榮前來回稟:“蘭桂坊抓捕的犯人被殺,盡數被滅口?!?/br>
    霍鈺目光一凜,問道:“可查到什么線索?!?/br>
    辛榮道:“是薛貴妃所為?!?/br>
    霍鈺剛一回京,便卷入了蘭桂坊的一場命案,當日那兇犯分明就是沖他而來,有人想趁他回京想取他性命,他在暗中查薛貴妃,薛貴妃在宮里手眼通天,必定也有所察覺。

    那兇犯是個硬骨頭,什么也不肯透露,辛榮便讓人將犯人從錦衣衛的詔獄中提了出來,送交刑部大牢,交給趙謙審問,趙家和薛家是死對頭,必會替他盯牢了犯人,想方設法審出些什么,兇犯在刑部大牢,他很放心。

    但薛貴妃坐不住了,派人殺了兇犯,也暴露了自己。

    “可留下什么線索?!?/br>
    辛榮搖了搖頭,“看手法是用毒高手,每天在讓人在飯食中下了少量毒藥,七日后,那兇犯便毒發身亡?!?/br>
    霍鈺道:“是七日毒?!?/br>
    中此劇毒者,七日便能魂歸九泉。七日毒產于云南,那薛貴妃曾與陛下相識于大理的鮮花節,這下毒之人必定是薛貴妃無疑。

    他將那銀釵從懷中取出,把玩著銀釵上的銀鈴鐺,鈴鐺撞擊,發出幾聲輕脆悅耳的聲響,就像是那日在謝府的玉蘭院,她同他藏身窄小的柜中,她坐在他的腿上,他們幾乎緊貼在一起,在他耳邊發出的聲聲嬌/吟。

    “可曾查到這支銀釵的來歷?”

    辛榮拿出和一模一樣的銀釵放在桌案上,“這是珍寶閣推出的新品。蘭桂坊花魁娘子如煙娘子在宮中獻舞時戴過,如今全京城的小娘子幾乎人手一支?!?/br>
    既然滿大街的路人都戴著這支發釵,那又能從何查起。

    霍鈺卻笑道:“查不出就對了。她一向狡猾,見找我要不回發釵,自然會想其他的辦法?!?/br>
    他將兩支發釵放在一起,除了原來的那支發釵顏色舊了些,兩支發釵幾乎一模一樣,根本難以分辨。

    他突然想到王妃薛凝在新婚當日面對自己時那般拘謹陌生,毫無往日的半分靈動機靈。

    突然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他所見的薛凝和眼前的這兩支發釵一樣,也是換過的。

    第22章

    “周全,王妃何在?”

    周全聽聞王爺喚他,趕緊將懷中熟睡的雪球交給徒弟李安,叮囑道:“好好照看它?!迸R去又在雪球頭頂揉了一把,進到書房回話,“回稟殿下,王妃病了?!?/br>
    “病了?”霍鈺心中生疑,心想謝玉卿前腳剛病倒,她竟也病倒了?

    霍鈺冷哼一聲,“本王看她是心病吧?”

    周全覺得霍鈺話中帶酸,他早就看出來了寧王關心王妃,心里吃醋卻不肯認。

    哼,嘴硬的男人。

    周全笑道:“那殿下要去看看王妃嗎?聽說王妃臥病在床,聽說真的病得很嚴重?!?/br>
    難道她是真病了,而并非是因為擔心謝玉卿患了心病,霍鈺問道:“可讓人去請了郎中?”

    周全搖了搖頭,“凝雪院那邊說是不礙事,不讓請郎中,可老奴聽慧兒說,王妃從午后便臥床不起。未出房門一步?!?/br>
    “胡鬧?!?/br>
    周全話還未說完,霍鈺便抬腳邁出去,去往凝雪院。

    周全掩唇偷笑,哼著小曲兒,去偏院逗貓兒,月妃娘娘知他愛貓,送來的貓兒一律都是毛色雪白,眼珠似碧綠寶石,好看極了。

    他摸了摸懷中貓兒油光滑亮的毛發,一臉享受,月妃娘娘待他如此好,他需得知恩圖報才是,他定會極力撮合王爺王妃早日圓房。

    中秋過后,月兒依然宛若圓盤高掛天幕,入秋之后,夜間的風著微涼,池中漾起層層漣漪,蓮花漸漸凋零,幾尾紅鯉偶爾躍出水面,濺起一串晶瑩剔透的水花。

    霍鈺原是習武打仗之人,從不畏寒,常年一身單薄的勁裝,寬肩窄腰,雙腿修長,手臂肌rou繃得緊緊的,甚是強健有力。

    自從那日大婚后,他便再未踏入寢房半步,心中一旦埋下懷疑的種子,他便時時刻刻都在回想與薛家長女相處的點滴,便越發覺得不對勁。

    譬如為何他在面對王妃時會感到陌生?為何薛凝在新婚當夜像是換了一個人,大婚之夜,薛凝的舉動令他失望透頂。

    可聽到她病重的消息,他還是忍不住想來看看她。

    只不過薛雁確實病了,但她的病卻難以啟齒。

    這病起于桂嬤嬤。

    今日桂嬤嬤奉月妃娘娘之命來到王府,是為促成王爺和王妃圓房,到凝雪院的第一件事是為王妃親手下廚做羹湯。

    可問題就出在那碗湯里。

    薛雁原本以為霍鈺會一直宿在書房,甚至無需應付霍鈺,她可安然度過十日,完成對jiejie的承諾,好盡快離開王府。

    可宮里突然來了一位嬤嬤,說要對她進行從頭到腳的改造調教。

    桂嬤嬤不知從哪里找來的一套教習身段和行姿的步法,走起路來腰肢扭動,步子需邁得極小,她練了整整三個時辰,腰都要累斷了。

    晚膳也不許她多用,只準她用一碗牛乳木瓜羹,那湯羹里也不知放了什么,她喝了之后,便覺不對勁了。

    胸脯又漲又疼,她的肌膚本就生得細膩嬌嫩,那處更是如此,但胸脯脹痛,又被衣料磨擦得更痛了。

    她羞于對人啟齒,便一直臥床躺著,對外稱病,一整日都沒邁出院子半步。

    霍鈺剛走到寢房外,突然聽到里屋傳來桂嬤嬤說話聲,“王妃可是覺得胸脯漲漲的,還伴隨輕微的疼痛?”

    薛雁痛的說不出話,又羞又惱,點了點頭。

    只聽桂嬤嬤繼續說道:“這便對了,這牛乳木瓜羹是宮中秘方,長期服用,可助胸脯變得大而飽滿,對于王妃這般的……不夠的大的,或許有效果?!?/br>
    薛雁又羞又惱,終于頂了句嘴,“嬤嬤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她的分明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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