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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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病到要連夜出門看病的地步了,總要開藥,煮藥來吃,廚房卻一點藥味兒都沒有,家中別處也沒看到藥渣?!?/br> 陸陽恍然大悟,他當時居然沒注意到這些,太疏忽了。 “開首飾鋪子的商人,慣會逢迎討好客人。你對我行禮后,腰板挺得很直,倒不似商人那般擅于鉆營,更像是有幾分氣性的武人?!?/br> 宋祁韞因此才懷疑于濟一家可能有問題。 “胡說,我不是武人,武人的手虎口都有厚厚的繭,你看我的手哪里有!”于濟大喊冤枉。 “用藥膏敷上老繭,每日慢慢打磨,不足半月即可去除干凈。多數武人不愛保養,也無意隱藏自己身份,便不注重這些。但如果想弄掉的話,也容易?!?/br> 白開霽的母親愛美,便這般弄去過手上的老繭,白開霽曾當笑話跟宋祁韞說過這事兒。雖已時隔多年,宋祁韞依舊記得清楚。 “你的馬車木板潮濕。近兩天天氣干燥,如非前不久剛用水清理過,木板不會有這種潮濕感。怎么你家孩子病重,昨晚你還有閑心擦洗馬車不成?” “藥在大夫那邊煎好了服用,回來后孩子熱就退了,我們夫妻便不想給孩子吃那么多藥,不行嗎?我一心煩就喜歡擦洗馬車,不行嗎?這人雖是商人,但不喜歡逢迎諂媚那套,只憑好貨賣東西,不行嗎?” 于濟一一反駁后,譏諷地感慨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罵大理寺的官員尸位素餐,只會冤枉無辜。 “這是在你家灶坑內一塊沒燒完的木頭里,發現的竹釘。 你家井邊有扁擔,扁擔挑水理該有兩個木桶,但整座宅子里卻只有一個木桶。 而這竹釘起加固作用,很多家用的木制器具都用竹釘來固定,木桶也是。從形狀來看,你家灶坑燒的就是木桶,且白白燒了一鍋水,卻不用?!?/br> “木桶壞了,就劈柴少了,不行嗎?我本要燒水沐浴,臨時有事離開,便沒用上水,也不行嗎?” 于濟繼續用“不行嗎”句式,反駁宋祁韞,可謂是剛硬到底。 宋祁韞不氣不惱,也同意于濟說的那些可能都有可能存在。 然而這一切的可能發生的太巧了,武學巷碎尸案要有器具盛裝鮮血,他燒了木桶。案發后余下的尸塊不知去向,與武館做鄰居的他,在發生京兆府拋尸事件的當夜,驅車出門了。他家的后院,四面剛好有遮擋,而院土蓬松,并沒有踩實的堅硬感,似乎剛被換過。 再結合其它幾處巧合,于濟不可能沒有問題。如今缺的就是直接指向性證據,但也不難查到,很快就有了。 “現在如實招供,你還有留全尸的機會?!钡却臅r間挺無聊的,宋祁韞也從沈惟慕那里拽走了兩根串吃。 沈惟慕馬上加快吃串的速度。 “查到了!” 白開霽高興地跑進刑房,告訴宋祁韞,他終于找到了于濟家的地道,通向興隆武館的庫房。 話畢,白開霽抽抽鼻子,也跑去拿了兩根羊rou串吃。 “武學巷根本就不是案發第一現場,是有人在別處殺完人后,才將尸塊挪到武學巷。巷內整個地面灑血的目的,就是為了遮掩分尸會留下血跡的問題,讓人誤以為武學巷才是第一現場。 既然案發后武學巷附近,沒有出現搬運或驅車載物的情況。那想要運尸的話,很可能走了另一種途徑,于是我就想到了地道?!?/br> 宋祁韞問于濟。 “又巧了,你家剛好就有通往武館的地道,你又打算如何解釋?” 于濟眼底迅速閃過一絲心虛,他張了張嘴,“這地道我不清楚,我才搬來三個月,大概是以前宅子主人留下來的?!?/br> “你想怎么解釋都行,但這么多嫌疑和巧合都在你身上,我們對你用刑也是免不了的?!?/br> 宋祁韞平靜說完話,陸陽就揮著鞭子上了。 故意沒賭他的嘴,慘叫聲連連,場面血腥,把旁邊的潘英嚇得渾身哆嗦,滿腦子們冷汗,最后眼睛都閉上了,不敢再多看一眼。 于濟確實是個嘴硬的,被打暈了也沒招供。 “沒關系,這還有一個呢?!标戧枔u晃著手里的鞭子,踱步到潘英跟前。 “我招!我全招!你們別對我用刑,別用那東西打我!” 第51章 審訊的過程很漫長,需要詳詢記錄很多細節。 沈惟慕羊rou串吃完了,就走了。 正當大家以為沈惟慕不會再回來的時候,又見他拎了一個食盒折返,直接在爐子上烤起了羊腰子。 白開霽懷里抱著刀,本來面目嚴肅地站在刑房門口當門神。瞧見沈惟慕的動作后,他一會兒一步,最終挪到了沈惟慕身邊。 “你還吃這玩意兒?” 羊腰子補是補,但一股子怪味兒,實在讓他難以消受。 沈惟慕:“嗯,好吃?!?/br> 刷過油后,沈惟慕抓一把燒烤料撒在上面。這是他的獨家秘方,放了孜然的。轉生前,他當游戲npc的時候聽玩家說過,燒烤的靈魂是孜然。 剛才隨宋祁韞去益春堂查證于濟的不在場證明時,沈惟慕看見藥鋪有孜然,才想起來這事兒,馬上就買來嘗試。 撒出去的調料,在爐子上激起一陣紅彤彤的火苗,把羊腰子上的肥rou烤得滋滋作響,焦香誘人。略烤一會兒,將孜然的香味烤出來后,再撒一層料,一定要料足,滋味才夠勁兒。 “好香!”白開霽低呼,他兩指捏了點孜然送進嘴里品嘗,“這什么佐料?好神奇!怪不得我覺得你的羊rou串比別處的更香?!?/br> 啪! 宋祁韞拍了下鎮紙,斥肅靜。 白開霽縮著脖子,老老實實蹲在沈惟慕身邊,乖乖閉嘴不吭聲了。 瞧他這樣兒怪可憐的,認可孜然的味道香又沒什么錯。 沈惟慕分了白開霽一串羊腰子。 白開霽還是有點忌憚羊腰子的怪味,但混著孜然味兒的烤腰子真的太好聞了,他根本無法拒絕,手已經先于他的腦袋同意,接下了羊腰子。 白開霽深吸一大口,聞夠了味道,才小口嘗試著咬羊腰子。 好香,好好吃! 怎么會這么好吃?一點怪味兒都沒有! 沾滿孜然的羊腰子,外殼金黃焦脆,里頭鮮嫩多汁,這種比羊rou香又比羊rou鮮嫩的口感,太讓人欲罷不能了! 品嘗到美味的一瞬間,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開心滿足,甚至有種幸福感。 陸陽站在宋祁韞身后,本來有點瞧不上爐子邊那兩個蠅營狗茍的人??僧斔蛔杂X地張大鼻孔,想聞到更多香味兒,甚至目不轉睛地瞅著白開霽那張沾了油的嘴大吃特吃的時候,他就意識到自己完了,因為他也十分渴望加入“蠅營狗茍”的隊伍中去。 陸陽這樣想的,也就這樣做了。畢竟他是個武人,想什么就干什么是他的習性。 宋祁韞本來專注于審問潘英,可窩在刑房角落里的那三名烤rou人太顯眼了,很難讓他忽視。 即便可以盡量忽視不看他們,時不時飄香過來的烤rou香味兒也很容易讓他分神。 宋祁韞很想將這三個“敗類”打發走,但今天是沈惟慕第一天來大理寺當值。鄭成梁剛跟他再三交代過,沈惟慕帶病上工,屬稀缺人才,當予以寬容對待,只要他不做太過分的事兒,都可以由他去。這當是他們大理寺優待人才的度量。 如今他剛應下就對人發火,倒顯得他沒有容人的度量了。 但是現在宋祁韞很想問鄭成梁,這度量給你,你忍不忍得下? 食物可以殺人,香氣可以攝魂。 沈惟慕如果一直這么搞下去,大理寺怕恐怕要全軍覆沒了。 宋祁韞加快了審訊速度,平常要一個時辰審完的活兒,他半個時辰就審完了。 潘英知道的情況,足以令宋祁韞清楚地梳理整件案子的經過,并將案子的關鍵證據搜查到位。 晚間,白開霽領命再去武館搜查,他正要抱怨今晚上沒機會休息了,沈惟慕就主動表示要跟他一起去。 白開霽高興之余,開始認真反思自己做事態度不夠端正??纯慈思疑蚨?,身嬌體弱,剛上任就如此認真負責,他要向二三學習,認真努力做事。 “你別累著,且在這歇息等候就行?!?/br> 白開霽帶著人興沖沖地沖進吉昌武館,開始排查。 一個時辰后,他回來找沈惟慕,見沈惟慕一個人安靜站在門廊下,手提著一盞燈籠,孤獨寂寥得很。 白開霽不禁心疼,他正跟要沈惟慕說話,那廂就有衙役來報,興隆武館有發現。 白開霽只好歉疚地喊沈惟慕再等一會兒,他盡量快點回來。 沈惟慕安靜地點了點頭,看似十分善解人意的樣子。 目送走白開霽遠去的身影后,沈惟慕拿出藏在身后的烤豬蹄,繼續吃。 一個半時辰后,白開霽終于忙活完了,氣喘吁吁跑到沈惟慕跟前,十分歉疚地跟他道歉。 “走,我請你吃宵夜去?!?/br> 隔壁街就是夜市,有他們之前吃的崔記烤大腸,還有很多其它rou食。 白開霽站在人聲鼎沸的夜市巷口,突然躊躇了,感慨不知道選哪一家好吃。 “楊記rou丸湯面,孫二娘烤豬蹄,張家叫花雞,還有這家山楂糕,那家杏花茶?!鄙蛭┠娇聪虬组_霽,“我們先吃這些吧?” “好,都聽二三的?!?/br> 白開霽安排沈惟慕在楊記rou丸湯面家坐著,自己去買全了他說的這幾家東西,然后就跟沈惟慕坐著小板凳,圍著小木桌熱火朝天地吃起來。 “嘿,別說,這幾家東西的都挺好吃,都是我吃過味道最好的!二三厲害啊,真會選!” 白開霽沒多想,夸完沈惟慕后就繼續埋頭吃,跑空的胃再一次得到滿足,可太開心舒坦了。 沈惟慕也挺開心,以前夜里出門,沈玉章那邊總會問候情況。沈惟慕雖然可以我行我素,但真扛不住沈玉章事后念叨。 今天就很好,他有“公事”做,可以正大光明地吃遍夜市,沈玉章那邊也不會多問他。 若知來大理寺為官可以這樣自在,他該早來才對。 “冰糖葫蘆嘍,今春最后一回糖葫蘆嘍,再想吃要等秋天嘍!” 一名扛著糖葫蘆的小販,走街串巷叫喊。 “糖葫蘆什么味兒?” 白開霽剛開始嗦第二碗rou丸子湯面,忽聽沈惟慕這話,猛然抬首,剛好對視上沈惟慕懵懂的雙眸。 白開霽把嘴里的面囫圇咽下去,驚訝問沈惟慕:“你長這么大,從來沒吃過糖葫蘆?” 沈惟慕搖頭表示沒吃過。 “你爹娘沒給你買過嗎?” 白開霽十分震驚,不等沈惟慕回答,立即揮手叫來小販,把所有的糖葫蘆都包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