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節
“對啊?!崩狭c頭道:“可惜這露天泳池,還得等天暖和了才能下水,現在放水只是給父皇和諸位看看效果?!?/br> “這也太奢侈了吧?!”眾大員齊聲驚呼。 “當年石崇王愷斗富,也不過是用米漿洗‘頭’、蠟燭煲湯,以絲綢做屏障……在殿下這一塘清澈見底的明礬水面前,全都不值一提了?!?/br> 第七四一章 距離不是問題?距離很是問題 老六聽得冷笑連連,這幫文官還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給自己上眼藥呢。 誰不知道老賊最恨奢侈浪費,他們這般作態,不就是想讓老賊不爽俺老六嗎? 不得不說,當面挑撥皇帝父子關系,這些活了兩個朝代的大員,確實夠勇的。 “老六,你又怎么講?”而且這次,朱老板好像真有點不開心了。 “回父皇?!崩狭鶇s不緊不慢的答道:“這個游泳場,不是國子大學的資產?!?/br> “哦,不是?”朱元璋問道:“是你給自己弄的,那更不像話了?!?/br> “當然不是了,兒臣的俸祿還沒發一回呢,我哪有錢搗鼓這個?”老六矢口否認道: “這是海政衙門的資產?!?/br> “海政衙門的?” “沒錯?!崩狭阊灾忚彽溃骸斑@國子大學整個都是海政衙門捐資建造,那么國子大學將后山讓給海政衙門作為回報,不也是合情合理的么?” ‘反正都是你的,左手倒右手罷了……’百官腹誹。 “合理是合理,”朱元璋問道:“海政衙門要這塊地干啥?” “不是跟父皇稟報過了嗎?建航海學院啊?!崩狭硭斎坏溃骸皩iT教航海的學校里,怎么能沒有個游泳場呢?一群旱鴨子怎么上船?” “呃……”朱老板便笑道:“他說好有道理,咱竟無法反駁?!?/br> “可殿下,你這游泳場也太大了吧?”幾位部堂還是不服氣。 “你們知道航海學院有多少學生么?”老六翻翻白眼,蠻橫道:“恁知道航海學院的學生,征途是浩瀚的大海嗎?不知道就別亂講?!?/br> “那也不能用明礬水給他們用??!”戶部尚書徐鐸其實想說的是,這種水里沒有魚。那就沒法釣魚??! “明礬水算得了什么?”朱楨淡淡道:“就像那辟雍的梁柱一樣,在你們那里價值萬貫的東西,在本王這里可能就賤如土石了。呵呵,這明礬還真是從土石中開采出來的。從溫州走海運到南京來,花不了幾個錢,這就是海運的優勢!” “這樣啊?!敝煸氨阋荒樆腥?,然后對眾部堂道:“服氣了吧?以后物資運輸盡量走海運?!?/br> “啊這……”幾位部堂沒話說了。人家楚王自己運來的明礬,又沒跟戶部報賬,愣說值不了幾個錢。他們也沒法反駁。 一旁的太子差點繃不住笑了。父皇這雙簧演技也太拙劣了吧。 好吧,其實是演都懶得演…… …… 直到參觀完了國子大學的校園,眾位文官也沒找到有關孔夫子的蛛絲馬跡。 這時禮部尚書鄭九成終于忍不住道:“皇上,按照規制,應該是前廟后學或者左廟右學,這國子大學里,怎么能沒有孔廟呢?” “就是,別說孔廟了,就連至圣先師的牌位都沒有!”馬上更多人附和道。 “哦,是嗎?沒注意呢?!敝煸氨阋荒樏院膯柪狭溃骸澳悴粫私ㄎ膹R了吧?” “怎么會呢?我們是專業團隊,不會犯這種低級失誤的?!敝鞓E便正色道:“但南京已經有夫子廟了,我們再建一座,一是時間上來不及了,二是會造成極大的浪費?!?/br> 說著他一指南邊道:“而且這雞籠山在夫子廟正南面,也符合前廟后學的規制??!” “那也太遠了吧!”鄭九成無語至極道:“太學孔廟,應當比鄰而建,兩者合一才算完整!殿下這一個城南一個城北算什么???” “就問你是不是前廟后學吧?”朱楨沉聲問道。 “呃,是……”鄭九成是個端方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規制說學廟比鄰而建,但沒說這個比鄰,非得隔一道墻??!”老六便振振有詞道: “我看蘇州、南昌這些地方的學校和孔廟都隔了一條街呢?!?/br> “就算可以隔一條街,殿下恁這選址,也離著夫子廟忒遠了吧?”鄭九成無語道。 “你憑什么定義遠近?既然隔一條街的距離都算比鄰,那多隔幾條街又怎樣?誰敢說不算?”老六淡淡道:“就像一條線,不管你畫的粗點還是細點,它都是一條線?!?/br> “再說心誠則靈,我父皇還把山川壇和天壇建在城外呢。諸位大人誰敢嫌遠不去拜祭?” 說著他一本正經的拱拱手:“諸位部堂高官尚且不嫌遠,國子學生們又怎么敢嫌遠呢?誰敢嫌遠,本王打斷他的腿,讓他爬著去給孔夫子磕頭?!?/br> “那倒不至于……”聽他說的血腥,鄭九成一陣不落忍。 見部堂成功被帶偏,邊上的禮部左侍郎李冕,趕忙幫腔道:“這不是嫌不嫌遠的問題,而是孔廟和太學必須在一起,這是規制,不能違背!” “我說同在一城就算在一起!”老六便蠻橫道:“誰有不同意見,拿出依據來再說,空口無憑反駁本王,本王才懶得廢話!” “這……”諸位部堂一時語塞。他們儒教經典最大的特點,就是簡略。這樣才能靠釋經,養活后來一代代的教徒。所以四書五經里,你找不到詳細的規定。 而且哪有大儒會想到,世上竟有老六這樣的變態?自然也無人會提前打補丁…… 不過他們還是難以接受,這個把孔廟和大學南北分置的安排。 要是不做抗爭,這不就等于把孔廟攆出國子大學了么? 當然,說是國子大學主動搬離孔廟,可能更準確些…… 反正不管哪一種,都是儒教無法接受,更無法承受的。 所以諸位部堂都看向胡惟庸,心說都這時候了,你還不替本教出頭。那還當個屁的宰相? 卻不料胡惟庸自認為,以自己的文化水平,還不夠格以孔孟門徒自居,所以從沒把自己當成儒教的人,自然一點護教的覺悟都沒有。 于是他便笑笑道:“殿下為了省錢,不愿意再建一座孔廟,這完全可以理解。不過有些錢是不能省的,學廟合一的規矩不能破?!?/br> 說著微笑看看老六,又看看眾部堂道:“但國子大學開學要緊。眼下就先這樣權宜一下,等朝廷寬裕了,再在大學邊上,建一座文廟如何?” “不妥,沒有孔廟,不能開學!”眾文官這時也顧不上那么多了,想先給老六攪黃了再說。 “沒錯,敢問殿下,把至圣先師置于何處?為什么整個太學里,一點孔夫子的印記都沒有?恁是不是包藏禍心,要亡我儒教???!”他們終于按捺不住,義憤填膺的爆發了。 第七四二章 胡相的轉變 “對,什么時候把孔廟建起來,什么時候再開學!”文官們這一路上早就憋壞了。 “一所沒有至圣先師印記的學校,這不就是邪教異端么?!” 而且這還是國家的最高學府,要是被邪教異端占據了,就等于儒教被趕下王座!這是他們萬難接受的! 儒教傳承近兩千年,還是很有一套的,絕不缺乏敢于成仁取義的衛道士……衛道士在這里,不是貶義。 那些脾氣暴躁的官員,馬上一蹦三尺高,當著朱老板的面就開噴道:“必須把孔夫子請回大學來,才能開學!” “而且楚王要先去夫子廟謝罪,跪請夫子靈位!”有人帶頭,就有人跟著起哄,場面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朱老板雙目微瞇,兩手提了提腰間玉帶。 朱楨也活動下下巴,準備開噴。 爺倆都是那種謀定后動的主兒,早就預料到今天會捅馬蜂了。自然也早就想好了對策。 簡而言之就是老六沖在前頭開噴,讓刺頭都蹦出來,然后老朱掄起鐮刀一頓咔咔咔…… 最后太子出面,負責安撫身心受創的官員們,給事情了結掉。 好吧,他家一直就是這個套路。 然而就在朱老板準備關門放老六時,一條身影卻擋在他們身前。 是胡丞相。 “你們失心瘋了,膽敢君前咆哮?要造反嗎?!”只見胡惟庸聲色俱厲,大聲呵斥道:“還不速速退下!” “……”雖然百官近來對胡惟庸意見很大,但這么多年的宰相,積威之重,超乎想象。 “胡相,這是關乎圣教存亡的大事,一步不能退讓??!”一個年輕的官員高聲道:“今天敢把孔廟甩開,明天就敢焚書坑儒,滅我儒教道統!” “一派胡言,妖言惑眾!”胡惟庸勃然大怒,用手杖指著那胸前補著獬豸的官員道:“若非你是言官,老夫定請皇上殺掉你,以絕妄言!” “但也不能輕饒了你,必須嚴懲不貸!”說著他朝朱老板抱拳道:“皇上,臣請廷杖此獠,以儆效尤!” “呵呵,胡相也難啊?!敝煸暗碾p手松開玉帶,對那年輕的御史道:“他這是在保護你呢?!?/br>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為護圣教道統,臣愿意引頸就戮!”那言官卻不領情。 “別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你死不死都改變不了任何事!”胡惟庸舉起拐杖,朝著御史劈頭蓋臉砸去?!拔医心阈∽記]弔數!我叫你小子沒弔數!” 見胡相是豁出去也要平息事態。汪廣洋、彭賡、曾泰幾位中書首腦也只好紛紛出言勸說那些年輕官員不要沖動。 御史臺的兩位長官涂節和陳寧也大聲呵斥那御史,還有那班蠢蠢欲動的言官。 幾位大僚一起發力,這才讓那些上頭撲臉的家伙都閉嘴。 朱老板也不說話,只靜靜看著他們表演。 好一會兒,官員sao動終于平息,胡惟庸向朱老板請示道:“皇上,此獠如何處置?” “胡相不都說了么,挺好,就按你說的辦?!敝煸暗溃骸皣哟髮W開學的日子,不適合殺人?!?/br> “臣替這孽畜,謝皇上恩典?!焙┯顾闪丝跉?。 最后,只有那當了出頭鳥的御史,被摘了烏紗,叉出去廷杖…… …… 一場風波很快平息,開學典禮如期舉行。 朱元璋和朱標移駕辟雍,先在后殿休息,等待學生們入場。 老六作為地主當然不能休息,他趕緊來到前頭,查看準備就緒了嗎。 其實不用他擔心,前頭有宋訥和羅貫中在,國子大學的教職工也都換成了他的人,上下一心,精明強干,出不了什么岔子。 但宋訥和羅貫中還是憂心忡忡,因為剛才的風波只是小意思,待會兒還有更要命的風暴呢。 “胡惟庸這是唱哪出?”見準備工作皆已就緒,老六終于可以悶聲抱怨道:“他不是整天以群臣代言人自居嗎?怎么轉性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