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縱七抿著唇沒有吭聲。 王硯辭悠然地晃動著手中的折扇,笑著道:“不急,上樓看戲吧?!?/br> 說完,王硯辭一個眼神示意,長伍便又將縱七的嘴堵上。柳桑寧瞥了眼還想掙扎的縱七,同他道:“你若不想你妻兒真的出什么意外,最好就安靜些。否則被人發現你在此處,便是害了他們?!?/br> 縱七并不想聽柳桑寧的威脅,可偏偏他不敢賭。 妻兒就在隔壁宅子里,他是一丁點意外都不敢賭。 幾人上了二樓,縱七這才注意到這二樓有一間屋子,在側面開了一扇小窗。平日里都是關著的,今日開了一條不算太大的縫,卻剛好能將他家宅子從院門口到院落,看在眼里。 二樓沒有點燈,反倒顯得他家在院門口點的燈,分外的明亮。 過了一會兒,有人出現在宅子門口,那人叩響院門,很快就有女娘歡天喜地地來開門。 縱七無聲地嗚咽,他眼睛瞪大,似乎在說著「別去」,可他的嘴被堵上,什么也說不出來。 等女娘打開了宅院的大門,看到的是門口站著的陌生男子。男子穿一身刑部的吏服,瞧著是位衙役。 女娘心中不安,開口問:“這位大人,不知有何事?” “你夫君縱七呢?”男子開口。 女娘下意識回答:“還未回來?!?/br> 等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一時間眼中有慌張閃過,不知道該怎么辦。 男子卻道:“你家相公涉嫌謀殺,你作為妻子定是知曉些什么,也請隨我走一趟?!?/br> 女娘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嚇得腿都發軟,哆嗦著問:“去、去哪?” “還能去哪?自然是去衙門!”男子說著伸手要去抓女娘的手腕,女娘嚇得轉頭就往屋子里跑。 男子立即追了上去,這時房門被打開,一個幼童從里頭探出頭來,他揉著眼睛問:“娘親,是阿耶回來了嗎?” 女娘神色大驚,男子則是冷笑一聲,伸手便將那幼童一把拎住了衣領,將他提到自己手中。 女娘慘叫一聲,哭喊著撲過去要將幼童搶回來。 男子則是適時地拔刀,直接將刀架在了女娘脖子上,他冷笑著:“不過是請你走一趟,配合查案罷了,你要是再鬧,我這刀可就不留情了?!?/br> 女娘怕他傷及幼童,只好同意隨他離去。 王硯辭這是瞥眼看向已經目眥欲裂的縱七,問道:“你說這位郎君要帶你妻兒去何處?” 縱七只覺得腦袋都要炸開了。 他認得這位男子,準確來說,他才見過他不久! 此人正是秦小六。 原本縱七還打算今日見過妻兒后便直接去找秦小六,告訴他圣子吩咐的任務??蓻]想到,秦小六竟先對他的妻兒下手了。 看著王硯辭的目光,縱七忽然意識到,不對,不是秦小六想要對他的妻兒下手,而是秦小六早就接到了圣子的命令,要對他的妻兒動手! 眼瞧著妻兒跟著秦小六走了,縱七努力想要從喉嚨里發出一絲聲音,可是沒用,他根本什么也說不出來。 終于,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妻兒被秦小六帶走,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王硯辭看著他:“想讓你妻兒活嗎?” 縱七看著王硯辭,雖眼里依舊寫滿了不服氣,可已經沒有之前的敵意。他在猶豫,他在搖擺。 王硯辭忽地一抬手,折扇的一角便茍住了塞在縱七嘴里的布的一角,直接將布從他嘴里帶了出來。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想要他們活嗎?” 縱七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像是瘋了似的:“想,我想!他們得活著,他們得活著!” 第168章 要不要做個交易 縱七明白了王硯辭的意思,王硯辭可以救他們! “我可以出手救下他們,不過我要跟你做筆交易?!蓖醭庌o語氣平緩,但聽起來像是有幾分施舍的味道。 這會兒縱七卻突然冷靜下來,他雙眼瞧著地面,忽然抬眼看向王硯辭:“不對,這是你們設下的局?!?/br> 柳桑寧聽到縱七這么一說,身側的左手突然收緊。 縱七像是看穿了他們一般,眼里帶著些許癲狂,繼續道:“這是你們演的一出戲!若圣子真想對我妻兒下手,今日他必定想辦法將我留在驛棧內,怎么可能會放我離開?難道他就不怕我剛好撞見秦小六嗎?” 想到這一層,縱七看著王硯辭他們的眼神就像看傻子。 可看了一會兒他卻又察覺出不對勁來。方才他這么說了,可對面坐著的三人卻毫無反應,甚至就連那位徐盡歡也露出了鄙夷之色。 難道他說得不對嗎? “金浮生自然是不會讓你輕易回到家中的,至少不能在秦小六帶走你妻兒之前回來?!绷幙粗_口,“你很聰明,還知道先試探看有沒有探子跟著你??上悴恢?,原本是有的,但被我們給抓了?!?/br> “什么?”縱七有些不愿相信。 柳桑寧看了眼王硯辭,王硯辭頷首,徐盡歡起身出去了。不一會兒,徐盡歡親自提了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進來,一見到此人,縱七便低吼出聲:“奴東?!” 奴東乃是他們使臣團里另一隨從,主要是負責照顧其他使臣的生活起居,平日里沉默寡言,性子也內斂,不大愛同人打交道。 縱七沒想到,圣子埋伏在使團里的另外一個眼線,竟是奴東。 “他功夫在你之上?!毙毂M歡只說了這么一句。 縱七卻聽懂了,若是今晚上他被奴東纏住,是不可能輕易回家的。 縱七整個人都頹敗了下來,他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強烈地感受到自己不過是金浮生手中一顆隨時可以捏碎的棋子。 “秦小六不會留下你妻兒的性命?!蓖醭庌o道,“但我想金浮生也不會讓你發現他們已經死了,只會對你說你的妻兒在他手中?!?/br> 看著縱七的面色,王硯辭后面的話說得越發的從容。 “你放心,這會兒你妻兒與秦小六應該都已經到了我的人手中。你若是不信,明日等金浮生見你,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如我所料?!?/br> 說到這里,王硯辭又補了句:“不過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這筆交易明日之內你需得答復我要不要做。若是做,你保你妻兒無虞,若是不做,我便將他們送回你們宅子里。至于之后還會不會有人來殺他們,可就不關我的事了?!?/br> 縱七盯著王硯辭:“你們是怎么洞察這一切的?” 王硯辭似乎是懶得再多說話,他看了眼長伍,長伍便替他說了:“我們的人早就盯著驛棧和你們新濟國使臣團,有什么風吹草動都會發現。這位叫奴東的,昨日自以為避人耳目去見了你們圣子,隨后又去找了秦小六?!?/br> 后面的話長伍不必多說,縱七就已經全都明白了。 縱七沉默了片刻,他又問了一個問題:“你們如何讓圣子相信秦小六已經得手了?” “自然是要有人回去通風報信?!绷幬⑽⒁恍?。 縱七看向她:“誰?” 柳桑寧伸手一指:“他?!?/br> 指向的人分明就是那位奴東。 縱七有些不敢置信:“他竟愿意替你們做事?你們也敢信他?!” “自是不敢信的?!绷幟嫔闲σ獠粶p,“可誰叫他服了百誅草制成的毒藥,若沒有解藥,三日后必死無疑,絕無可能活著離開大雍?!?/br> 聽到柳桑寧的話,奴東的身子猛地一抖。 縱七聽得也是張大了嘴。 百誅草乃是他們新濟國長在雪山峭壁懸崖上的一種毒草,輕易是摘不到的。不少新濟國的王公貴族也都只在草本書冊上曾見過百枯草的模樣。 一開始奴東被喂下毒藥,得知他們是用百誅草制成的并不相信,懷疑他們是詐自己。 可當柳桑寧拿出一株干枯的百誅草時,他卻不得不信了。 奴東是見過一次百誅草的,那還是圣子的母親,新濟王曾經最寵愛的妃子赫蓮拉在世時見到的。他就見過那么一次,卻記住了百誅草的模樣。 奴東眼里神色渙散,瞧著已是認命。 他為圣子賣命是為了活著,如今背叛圣子也是為了活著,于他而言并無差別。 “明日我會帶鴻臚寺的人去驛棧見各使臣團。若你想好了要與我做這筆交易,便著一件青色外裳,我自會懂得?!?/br> 王硯辭說完這話,便叫長伍和徐盡歡將兩人都放了,然后頭也不回的帶著自己人離開。 柳桑寧緊跟在王硯辭身旁,幾乎與他肩貼著肩。 等走出宅院上了馬車,她小聲問:“你這是一早就盯上他們了?” “也沒有很早,只不過你說讓我著人盯著他們后,我的人發現了蛛絲馬跡而已?!蓖醭庌o回答。 “接下來怎么做?”徐盡歡問道。 “等?!蓖醭庌o回答得干脆,“等明日縱七下定決心?!?/br> 第169章 沒有活路 等到次日天快亮時,縱七依著從前的規矩去了金浮生的房里。 一入房內,屋子里彌漫著一股奇怪的縱欲之后的味道,夾雜著酒氣,令人不適。 女人半只身子快掉出床榻,似乎是想逃離身下的床??伤难蝗丝圩?,動彈不得。她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原本雪白的肌膚上此刻也是青紫一片。 她的嘴里有血流下,一張嘴只剩小半個舌頭,為了不讓她發聲竟是將她舌頭生生割掉! 她用求救般絕望地眼神看著縱七,祈求他能救救自己。 聽到聲響,金浮生雙眸忽地睜開,扭頭見是縱七,他又放松下來。 他松開摟住女子的手,沖縱七說道:“來了?好生處置吧?!?/br> 后一句話顯然是讓縱七將身旁的這位女子處置了,縱七明白金浮生的意思,他立即畢恭畢敬說道:“是?!?/br> 說完,縱七走到床邊,將女子從床上拉下來,他低聲道:“將衣裳穿上,跟我走?!?/br> 女子見能離開,哪里還敢耽擱?她幾乎是從平生最快的速度將衣裳套回了身上,用滿是期盼的雙眼看向縱七,等他帶自己走。 這會兒天還沒完全亮,路上也還沒有什么人,帶她離開是最好的時候。 女子眼下已經顧不得自己成了個啞巴,她只覺得能留一條命便是萬幸,其他的也顧不得了。 縱七見女子收拾好了自己,便抓住她的手臂,在女子驚恐的目光中,帶著她跳窗離開了驛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