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少爺?!遍L伍欲言又止,眼神快速地看了眼柳桑寧,王硯辭明白這是蹲守的人傳了消息來。但長伍顧忌著他昨日說的話,不敢在柳桑寧面前說出來。 他還沒說話,一旁柳桑寧忽然一把反手拽住了王硯辭的手腕,盯著長伍道:“你家少爺在我跟前已經什么都暴露了,你直接說吧,是不是你們蹲守的據點有了消息?” 長伍驚得嘴巴微張,王硯辭伸手拍了他胳膊一下,有些無奈:“說吧?!?/br> 長伍一邊心想他就知道少爺敵不過柳娘子,一邊開口:“黑鷹的人傳來消息,那個人出現了,是新濟國使臣團里的人!” 此話一出,牢房里其他三人都是眼前一亮。 “竟然就是使臣團里的人?!绷帥]忍住,語氣都帶著雀躍,“我還以為新濟國的使臣會有人去接觸那人,沒想到竟就在他們當中藏著?!?/br> “是何人?”王硯辭又問。 長伍立即道:“是跟著使臣團換一塊來的隨從,據說是一路上伺候圣子的。圣子入長安后,直接去了靜安寺,不許任何人跟著,他便自個兒跟著使臣們在驛棧住。平時并不起眼,幾乎無人注意到他?!?/br> 徐盡歡聽了也忍不住說:“一個身份低微,并不起眼的小人物,用來做那替主子出面的話事人,旁人只怕難以想到?!?/br> 長伍接著說:“那人名為縱七,那女子與幼子,乃是他在長安的妻兒。且此事他是瞞著新濟國圣子的,所以只能偷偷的來。這些年,他幾乎都在外替圣子辦事,每年都要來長安,每次來便會與妻兒團聚?!?/br> 說到這里,長伍也不免話語中帶上了些期許:“此人瞧著對妻兒感情很深,很是看重。他本只打算今日見妻兒一面便不再來,可卻沒抵過妻子的眼淚,應下離開長安前會每日回家看他。盯著驛棧的人說,這縱七是打著想要去體驗勾欄院的幌子出的門,如此他夜不歸宿也不稀奇?!?/br> 他是圣子身邊的人,圣子又不在,其他人也犯不著與他過不去,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據說圣子明日會離開靜安寺,住到驛棧,只等離開之日隨使團一同離去。如此一來,縱七定不能在外過夜了?!?/br> “咱們的機會就在明日?!蓖醭庌o與柳桑寧異口同聲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旁長伍立即說:“等明日他從那宅子里出來,就將他捆了送少爺跟前來!” “不行!”兩人又是異口同聲的拒絕。 長伍不解:“為何?明日不抓嗎?” “人自然是要抓的?!绷幓卮?,“但不是明早,而是等他明日再偷偷去的時候?!?/br> 說完,她看向王硯辭,都從彼此眼里看到了一絲狡黠。 天邊露出微光之時,縱七從香軟的床上醒來,看著懷中女子的睡眼,眼底滿是溫柔。 他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個吻,然后輕手輕腳起身離開。他得在圣子抵達驛棧之前回到驛棧里去。 縱七為圣子做事多年,對圣子的判斷還是很準的。他剛回到驛棧換了身衣裳,沒過一會兒,圣子乘坐的車輦便已抵達了驛棧門口。 新濟國的使臣們誰也不清楚圣子今日究竟何時會到,這會兒要么還未醒,要么也才剛從睡夢中醒來,誰也來不及接駕。 唯有縱七,聽到聲響時便快步到了驛棧入門口,站得規規矩矩地等著。 金浮生從車輦上下來時,只輕飄飄看了縱七一眼,隨后收回目光,并未同他多說一個字。但縱七卻乖覺地跟在身后,隨圣子一同前往驛棧一直給他留著的房間。 這時有使臣急匆匆從屋內出來,衣裳都還未整理好,見著金浮生趕緊行禮,滿臉惶恐地說著「接駕來遲」。 圣子如今在新濟國與大祭司一般地位超然。更何況還是皇子身份,使臣自然對他多了幾分敬畏。 金浮生倒是瞧著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他親手將那人扶起,溫聲道:“不必如此多禮,今日我回驛棧本就未告知你們時辰,不是你們的錯。我本意是想讓諸位大人多睡會兒,若是叫大人心中惶恐倒成我的不是了?!?/br> 使臣心想,不愧是他們的圣子,總是叫人如沐春風。 待縱七隨金浮生進了屋子,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金浮生歪坐在椅子上,瞧著與平日里的端莊截然不同,很是散漫。若是此刻有人推門而入,瞧見他這副模樣,定是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金浮生道:“良不言那邊如何了?” 縱七立即道:“還關押在刑部大牢。百起國那邊奴慫恿過幾位使臣上表??蛇€是沒能讓大雍皇帝松口讓良不言回百起受罰?!?/br> 見金浮生沒說話,縱七又道:“刑部如今看守得緊,咱們的人很難進去。即便能進去,對里面地形不熟悉,也容易被發覺?!?/br> 金浮生歪著身子瞧著縱七:“三日后咱們便要離開大雍,良不言既然再無希望出來,便留不得了。你去找秦小六,他在刑部多年,熟悉里頭的地形,叫他去 大牢里,殺了良不言?!?/br> 縱七低著頭,微微皺眉。 他恭敬說道:“可是秦小六在刑部已經暴露了,若是他被發現,只怕是沒有活路?!?/br> 讓秦小六去做這種任務,圣子是絕不會允許他被刑部的人抓住的,一旦被抓,秦小六只能自盡。 金浮生嗤笑一聲:“縱七,我教過你,斬草要除根。你覺得,他們還能留嗎?” 縱七身后立即爬上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他明白了圣子的意思,圣子原本就打算要秦小六的命,哪怕秦小六為他賣命多年。 那他呢?會不會有一日,他也得死? 金浮生卻已經沒有了耐心,他揮了揮手:“將事情辦好后再來見我?!?/br> “是?!笨v七應下,轉身要走。 “你昨晚上去哪了?”身后,金浮生卻突然開口問了句。 縱七腳步一頓,控制著自己才不至于發抖。圣子竟知道他昨晚不在驛棧! 這驛棧里還有圣子的眼線…… 縱七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明白,圣子能這樣開口問,定是那眼線只是看到他出去了,卻沒有跟蹤他。 于是他轉身回答:“回圣子話,奴去了醉仙樓,也想體驗一把醉生夢死的滋味?!?/br> 說完這話,他頗有些緊張地在袖下攥緊了手。 屋子里有一瞬間的沉默,隨即卻聽得金浮生哈哈笑起來。他聲音不大,可笑得卻讓人怎么聽怎么不舒服。 末了,金浮生道:“不必慌張,你也是男人,有此等想法不足為奇?!?/br> 說完, 他又道:“聽聞醉仙樓還有未開苞待價而沽的雛兒,今晚便將人帶來吧?!?/br> 縱七將頭低得更低:“主子,咱們不日便要離開大雍,若此時被人發現……” 他話還沒說完,金浮生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 只聽金浮生語氣生硬:“來大雍后我便一直在忍,已經忍夠了。反正要走了,走之前玩玩而已,不會叫其他人發現?!?/br> 第166章 抓來了 入夜,一道黑影裹著頭戴紗簾的女子快速地從驛棧窗戶處進入了金浮生的房內。 那女子也著一襲黑衣,黑色頭紗之下,一雙含春水的眼睛此刻透著不安惶恐。她不知道恩客帶她從醉仙樓出來是為何,更不知道為何會來到此處。 屋子里的床榻上,金浮生隨意將衣裳披在自己身上,瞧著要掉不掉。頭發也散漫地披散在肩頭,床邊放著一壺酒,已經喝了大半,有了丁點醉意。 縱七推了女子一把:“這就是你今晚的恩客,好生伺候?!?/br> 女子朝前走到金浮生跟前,朝他盈盈一拜,開口:“奴家見過……” 話音還未落,金浮生忽然伸出手,一把用力掐住了女子的脖子!女子眼露驚恐,下意識抬手想要掰開對方的手??山鸶∩氖秩玷F鉗一般紋絲不動,女子只覺得呼吸困難,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 死亡的恐懼讓她眼睛立即變紅,大滴的淚落下。 金浮生湊近了些:“沒人跟你說伺候我的規矩是不許發聲?” 女子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她忽然記起來,離開醉仙樓的時候,男人的確同她說過,一會兒不要隨意出聲??伤呀浟晳T了這般與恩客打交道,一時半會兒便忘了。 就在女子以為自己會被活生生掐死時,金浮生忽然松開了手,他聲音低沉如惡鬼般:“記住了?!?/br> 女子嚇得連連點頭,下一刻她只覺得一股力量將她往前拉扯,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倒在了床上。 男人欺身而上,女子身子不由有些發抖。只聽他道:“怎么,你還想旁觀不成?” 縱七一聽便知是金浮生趕客了,于是他趕緊行禮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等他穩穩落地,他回頭看了眼金浮生的房間,隨后快速離開了原地。今晚上有這位娘子陪著,想來圣子是無心關心他的去向了。 他在路上故意繞了幾處,一路確定無人跟蹤,這才放心地往家中而去。 眼瞧著宅子就在不遠處,他正要飛升而入,不知從何處突然竄出一身影,手腳極快地近身,縱七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人就已經被對方拿下。 那人往縱七嘴里塞了一塊布,又將他的手反剪,拖著他進了自家宅子的隔壁院落。 等一進院落的屋子,縱七的眼睛不由瞪大。 這里頭坐著的人他都認識,是大雍鴻臚寺卿和他手底下的兩位官員。其中有一位還是最近被關押起來的柳桑寧! 她怎么會被放出來的?! 柳桑寧看著面前被長伍扣住的縱七,不由將他打量了一遍。先前她與使團接觸時,并未過多注意過這位縱七,畢竟他只是一個隨從。 但如今看來,越不起眼的人越能辦成大事。畢竟有什么比在人群中不顯眼更能偷偷去做壞事呢? 原本此刻她應該在鴻臚寺的大牢里待著,可看過檔案猜到王硯辭的心思后,她卻改變了主意。與其在大牢里等著他們給自己消息,不如冒點險喬裝打扮一番,同王硯辭他們一同破案。 柳桑寧眼下正是男子裝扮,若不是此刻她整張臉都暴露在空氣中,旁人只看身形很難認出她來。 縱七見著眼前的陣仗,心里頭暗道不妙,他恐怕是暴露了。 王硯辭給長伍使了個眼色,長伍將縱七嘴里的布拿掉??v七低吼:“你們想做什么?!” “我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請你看場戲而已?!蓖醭庌o說得不緊不慢,“你替你主子四處奔波,該做的不該做的你都幫他做了,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會如何對你?” 縱七警惕起來:“你什么意思?” 頓了下他又強調:“你休想離間!” “需不需要我們離間,你等會兒自己看了再說?!绷庍m時開口,“你覺得,金浮生知曉你在長安有妻兒,會如何?” 縱七面色陰沉:“你究竟想說什么?” 柳桑寧沖他微微一笑:“你說,他是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呢,還是讓你了無牽掛專心為他辦事的好?” 縱七聽明白了柳桑寧的意思,他掙扎起來,低吼道:“不可能!若是殺了我妻兒,他怎能保證我還會一心一意替他做事?!” 王硯辭折扇忽地打開,他搖晃著,微笑道:“若你不知道呢?” 第167章 一出好戲 “你這話是何意?”縱七瞬間只覺得渾身肌膚都緊繃起來,他心底里有不好的預感,卻還是要強撐著。 他不信自己為金浮生辦事多年,金浮生能這般不講情面。哪怕只是為了讓他一輩子都盡心盡力,也不該動他的妻兒。 可他若真的如此有自信,為何此刻渾身都有些發抖了呢? 王硯辭更是毫不客氣地拆穿他:“若你真覺得圣子不會對你的妻兒下手,當初你娶妻生子,便不會瞞著他。這些年你只悄悄獨自一人回家,不敢叫旁人知曉,便都是防著被他發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