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金浮生懶懶打了個哈欠,繼續閉上眼睡了過去。 縱七一路上帶著女子疾行,等女子回過神來時,才發覺并不是回醉仙樓的路,而是到了城門口。 女子很是惶恐,可她也不敢反抗,怕縱七一個不高興就將自己宰了。 縱七給她使了個眼神,城門一開,便帶著她出了城。到了城門外,縱七尋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對女子說道:“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好生躲幾個月,切莫出現在長安?!?/br> 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個裝滿銀子的荷包遞給了女子。 “這些銀子應該夠你生活個一年半載。至于日后,你得自己想想法子如何活下去?!?/br> 見縱七是要放自己走的,還給了自己銀子,女子頓時眼淚落了出來,是劫后余生的眼淚。 縱七也是頭一回沒有依照金浮生的意思處置被他染指過的女人。從前他處置這些女子是面不改色,也不會有絲毫的不適??山袢詹恢遣皇且驗槟慷昧似迌罕粠ё?,妻子走時眼中滿是惶恐,滿是乞求,這讓他狠不下心來對付如他妻子一般的弱女子。 惻隱之心一起,就難以痛下殺手。 反正圣子要的不過是這個女子消失,只要這女子再也不會在圣子跟前出現,那對于圣子來說便與死了無異。 “快走?!笨v七將頭撇過,有些不耐煩地揮手讓女子離開,他怕他會后悔。 女子不敢耽擱時間,轉身小跑著往前,她也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離得越遠越好。 縱七站在原地看著女子漸行漸遠的背影。 忽地,只見那女子腳步一頓,身子踉蹌了幾下??v七皺眉,不知她是發生了何事,莫不是昨日圣子興頭太過,讓她今日有些體力不支? 這念頭才在腦海中閃過,就見那女子往前走了兩步,接著便轟然倒地。她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這會兒出城的人并不多,其他人都一心趕自己的路,并沒有人注意到倒在草叢里的女子。 縱七心頭閃過不好的預感,權衡再三,他還是沒忍住朝著女子的方向而去。他腳程極快,不一會兒便到了女子身邊。 這會兒倒在地上的女子面色蒼白,嘴唇已經發烏??v七蹲下來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已然斷了氣。 死了。 見女人的死狀,縱七便知曉她早已被圣子喂了毒藥。 縱七手不由抖了兩下,他差點都忘了,圣子一向都是如此的心狠。他怎么會允許,有能證明他污點的人還活著? 先前他說的那句「處置」,大約是要他處置尸體。 縱七不敢耽擱時間,他抱起女子的尸身,快速隱進了不遠處的密林中。 等縱七回到驛棧時,早已是天光大亮。 金浮生從房門內走出,已然又是那副出塵不染的模樣。 他看著縱七,笑著道:“縱七,你向來忠心,你若有家人,我定會好生對待,不會虧待了他們,你可明白?” 縱七面不改色,沉聲道:“奴明白?!?/br> 就在這一刻,在這個瞬間,縱七終于做出了抉擇。 他明白,若是他的妻兒落在金浮生手中,是絕沒有活路可言。 第170章 得到真相 入夜,鴻臚寺大牢內。 縱七隔著牢房的大門,看到了在牢房里待著的妻兒。 “如此,你該相信我們的誠意?!蓖醭庌o站在他身旁,語氣平靜,“待在這里,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br> 牢房雖然陰冷潮濕,但縱七的妻兒所住的牢房卻是打掃得干凈整潔。不僅有床,還有桌椅,甚至還放了香爐,讓牢房的味道不再難聞。 “就算是金浮生也不會想到,我會將他們藏在鴻臚寺內?!蓖醭庌o開口,眼神篤定,“畢竟以他的性子,斷然不會相信如我今日這般位高權重之人,會讓自己涉險?!?/br> 若是被人發覺他藏匿新濟國使臣團的家眷,這可是涉及到兩國關系是否安穩。若是金浮生授意新濟國的使臣大鬧,大雍皇帝也不會輕易饒恕了他。 一個靠著自己一路演戲,一路隱忍爬到高位的人,斷然不會做這樣的事。而金浮生過于自信,恐怕也會認為所有爬上高位的人也都會如他這般。 縱七的妻兒看到縱七,都撲了上來,緊緊抱住。 他妻子開口道:“夫君,有人想殺我們!” 話音還沒落,眼淚就先落了下來。 縱七心痛萬分,他將妻兒摟緊:“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再涉險了?!?/br> 等縱七從暗室出來,柳桑寧與徐盡歡已經在偏廳里等著了。顧慮著這是王硯辭的府邸,他們倆都沒有跟著去暗室。 見王硯辭領著縱七過來,兩人都忍不住從椅子上起身,上前迎了兩步。 柳桑寧壓低聲音問王硯辭:“怎么樣?” 王硯辭輕輕頷首。 三人在椅子上坐下,看著站在廳中的縱七。王硯辭使了個眼色,長伍便立即搬了條凳子讓他坐下。 縱七卻沒有坐。 他看著王硯辭,忽地跪了下去:“王大人,我什么都愿意告訴你,我只有一個條件,保全我的家人!” 王硯辭挑眉:“我說過,我自會保他們無虞?!?/br> “那敢問王大人,秦小六如今在何處?”縱七忽然問道。 像是早就猜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一般,王硯辭回答:“自然也是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不過你放心,他是絕對不可能進我府邸?!?/br> 看著王硯辭篤定回答,縱七沉默了片刻,又開了口:“好,你們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會說?!?/br> 柳桑寧看了眼王硯辭,見他點頭,她便迫不及待問:“二十二年前,你可已經跟在金浮生身邊了?” 縱七聽到提到「二十二年前」,他忽地反應過來,像是明白了他們想知道什么。 他點頭:“那時我十六歲,已經在圣子身邊做事,當年亦隨同圣子一起出使長安?!?/br> “那你可知,二十二年前像胥王孟然家中的慘案?”柳桑寧又問。 縱七抿了抿唇,最后點頭:“知道?!?/br> 看著柳桑寧的眼神,縱七明白她想問什么。還沒等她開口,就自己先說了:“當年王夫人與王小娘子之事,的確是圣子所為?!?/br> 聽到這句話,屋子里三個人心中的石頭都落了地。確定了兇犯,接下來不論想做什么,都已經有了確定的方向。 柳桑寧撇頭看向王硯辭,卻見他面上鎮定自若,可握著折扇的手卻有了些微的顫抖。 她伸出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聽下去。 一旁徐盡歡見狀愣了下,隨即收回目光,只冷眼看著縱七:“繼續說下去,將當年的事都說個明白?!?/br> 縱七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講述二十二年前的事。 “當年,王大人出使多國,有數次靠他一張嘴便平息了一場邊疆的戰役。當年,他在不少國家都很有名。與他同樣出名的,還有他的夫人林氏?!?/br> “林氏長得貌美不說,性子還很是活潑天真,人也很機靈會說話,當年隨王大人四處走動,頗得一些高門夫人的喜愛,甚至還與一些王室妃嬪交好。她善良又可愛,很討人喜歡?!?/br> “即便后來生了一兒一女,也絲毫不減風情,反倒平添了一絲美婦人的韻味。其實那時候在邊疆,不少國家的男子,都曾對林氏傾心?!?/br> 柳桑寧沒想到竟會說到這一層,更沒想到王硯辭的母親竟是活潑天真的性子。聽到說她長得美貌,她不由又看了眼王硯辭,心想他定是長得隨娘。 王硯辭嘴唇抿成一條線,聽縱七繼續說下去。 “圣子早就看上了林氏,只是礙于身份,又礙于沒有機會,他才一直忍耐。但這種忍耐越久,就讓他越是想得到林氏。當年林氏隨王大人出使新濟,圣子差點得手,只是最后出了些岔子,這才沒成功??蓹C會很快就來了,新濟不敵大雍,最后需派使臣前往大雍俯首稱臣,圣子便是其中之一?!?/br> “而林氏,也要隨夫君一同回長安述職,圣子便早就起了心思,定要趁此機會得到林氏?!?/br> 什么?! 柳桑寧怎么也沒想到,金浮生竟是早就打上了王硯辭母親的主意,早就對她圖謀不軌了。 王硯辭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在忍耐,他咬牙切齒:“你繼續往下說?!?/br> “當年使臣團是同王大人一行人一同上路,一路上圣子便想找機會,可始終沒有得手。倒是沒料到入了長安城后,機會卻來了。那日長安城過節,宮中皇帝設宴,王大人自然也在邀請之列,林氏與子女卻是留在了臨時租賃的宅子里?!?/br> “圣子當時借著自己的身份,席面未過半便離了宮。出宮的馬車上,他一路飲酒,等到了林氏下榻的宅子時,酒興已起。他闖入宅院,不顧林氏反抗,將她玷污。原本他只是想嘗嘗林氏的味道,可大約是林氏的掙扎反倒讓他得了趣兒,半路王大人的女兒從外頭回來,他便也將那王小娘子一并玷污……” 屋子里的三人面色都難看至極。 “我那時替圣子駕車,就在門外候著。那日左鄰右舍幾乎都上街游玩,幾乎沒有人在。我聽著她們的喊叫,卻也無能為力?!?/br> “后來,圣子就帶著傷出了宅子,上了馬車讓我趕緊離開。他的肩頭與后腰被扎傷,血都浸了出來?!?/br> 柳桑寧擰著眉。 這些事的大概她先前就了解了,可如今聽到縱七說到其中的一些細節,她還是覺得心中如有滾油在燒。她原本以為,或許只是金浮生見色起意,可沒想到竟是圖謀已久,他就是個品性惡劣道貌岸然的家伙! “既如此,那為何京兆府那時去查金浮生時,卻說他是舊傷?”徐盡歡厲聲問道。 他聽得熱血翻涌,只恨不得當場宰了金浮生才好。 他們徐家忠君報國,在邊疆守了這么多年,為的就是保護大雍的百姓??蓻]想到,王氏夫婦沒有在邊疆受到傷害。反倒是在大雍的國土上被番邦賊子所害。 這讓他怎么咽的下這口氣?! 第171章 全都是因為他 縱七露出譏諷之色:“因為當年的京兆府尹葉步平為了仕途,被圣子收買了。圣子承諾他,若他幫忙遮掩此事,不僅能源源不斷供給他錢財,讓他可以在朝中走動籠絡同僚,廣納門生,還能以新濟國皇子的身份,幫他辦幾件利好于兩國之事,將功勞都歸于葉步平頭上?!?/br> 柳桑寧忽地想起什么,她說道:“當年葉相在使團離開前,曾去見過新濟國使臣。之后新濟國使臣回到新濟后,新濟王便同意了兩國水路的通商。那時為此事圣人發愁已久,得知此消息十分高興。不久后,新濟國傳來的公文中,提到了是因被葉相說服,讓圣人對葉相另眼相待?!?/br> 之后葉相在朝中也是人緣極佳,一路步步高升。 柳桑寧冷笑一聲:“看來葉相這一路,定是灑了不少銀錢?!?/br> 縱七對這些事都并不感興趣,也并無喜惡,他只想做好這筆交易。 “金浮生哪里來的這么多銀子?”王硯辭開口,他聲音啞得厲害。 縱七回答道:“你們有所不知,我與圣子皆是羅剎族后裔?!?/br> 三人都露出錯愕之色。 縱七卻平靜道:“圣子之母,是新濟王的寵妃赫蓮拉,她是羅剎族王室后裔,一心想復國,還想將當年屠殺羅剎族的國家都毀掉?!?/br> 柳桑寧忍不住問:“當年不是說羅剎國被滅國,羅剎族人全都被屠殺干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