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林長辭和她交了手,自問若是全盛時期與此人一較高下不成問題??扇缃袼纳眢w岌岌可危,溫淮又受了傷,二人陷在宋家,幾乎沒有勝算。 可以說,他們莫名走入了死局。 溫淮卻很執著,不容置疑道:“我一定會把師尊送出去?!?/br> 林長辭微微嘆了口氣,道:“走一步看一步罷?!?/br> 再不濟,鶴還在南越中,等到約定時間便會向白西棠送信。南越諸世家雖與宗門無甚交情,卻與南方的幾個世家有些來往,白西棠應當能說得上話。 他的手怎么也捂不熱,微涼的指尖貼著胸膛,溫淮一說話,胸膛便隨之震顫,燙人得很。 林長辭不著痕跡地抽出手,道:“該歇息了?!?/br> 他把外袍脫下還給溫淮,溫淮盯著他的眸子,目光幽深,上前一步,伸手似乎想接過袍子,卻隔著袍子捉住林長辭的手。 林長辭眼睫輕顫,掙了掙,被他緊緊扣住十指,湊近低聲道:“師尊困了?” 他的手心也燙,呼出的氣息溫熱,噴灑在林長辭頰邊,整個人存在感強到無以復加。 “溫淮?!绷珠L辭抬眼,蹙眉道:“一定要我叱責你才高興?” 溫淮目光沒有移開,直勾勾地看著他,道:“無論是夸贊還是叱責,只要是師尊所說,弟子都甘之如飴?!?/br> 他從納戒中取出一套被褥鋪在地上,徑直躺下道:“師尊睡吧,我守著?!?/br> 林長辭看不得他這樣,道:“偏房有床不睡,這是作何?” 溫淮取下發冠,高馬尾散下來,長發披在肩上分外英氣,道:“我睡此處,師尊有事喚我也方便?!?/br> 他吹滅了燭光,屋內陡然落入黑暗中,隱約的月光微涼如水。 林長辭定定地看著他的方向,道:“有何事喚你?自去隔壁,為師還不到行將就木的時候?!?/br> “不去?!睖鼗捶松?,正對著他,忽然悶悶笑了起來:“昔日我纏著師尊留在房中,師尊不知我心意,叫我打地鋪,如今卻怎的不讓了?” 林長辭嘆道:“你背上有傷,又不上藥,這樣折騰,傷口幾時好得了?” 地上的人一骨碌爬起來,往他床沿上趴,聲音里含了淡淡笑意:“師尊如此疼我,弟子自然不敢不從。只是……若要睡床,我倒知道一個更好的去處?!?/br> 聽出他話中有話,林長辭稍一思索,臉色黑了下來。 好大的膽子,想爬他的床。 遞個外袍都能動手動腳,真讓他上來還得了? 他聲音泛著冷意,道:“你愛打地鋪便打地鋪,我是管不著你了?!?/br> 說罷,他背對溫淮躺下,給自己蓋好了被子,閉上眼打算入睡。 身后人輕輕拉了拉被角,拖長聲音喊他:“師尊……” 那聲音又沉又緩,仿佛與寒風一起灌進被褥,沿著脊背往下竄去,叫林長辭背后無端一酥麻,下意識蜷緊了身子,往里避開。 溫淮慣是會打蛇隨棍上的,見他不出聲,收回手掖好被角后倚在床沿,就這樣看他的背影。 他單薄的脊背隨呼吸微微起伏,身形伶仃清瘦,好似一伸手便可盡數攬入懷中。 林長辭沒有轉身,卻覺那目光熾熱如朝日,無法忽視地灼燒,燒得他臉頰發燙,閉著眼卻無法靜心。 過了半晌,他終于忍不住轉過身去,和溫淮的眸子對上,生硬道:“你就這般看一晚不成?” 溫淮勾了勾唇,輕聲道:“師尊不許我看,我把眼睛蒙起來就是?!?/br> 見他當真要拿發帶蒙上眼睛,林長辭覺得場景愈發奇怪,生氣也不是,不生氣也不是,心中有些無奈:“你歪曲蠻纏的功夫是愈發厲害了?!?/br> 他再次躺下,閉眼道:“你知道我想說什么?!?/br> 溫淮微微嘆息:“師尊也知道我對你究竟是何心意?!?/br> 說起此事,他到現在才有些松懈下來,甚至能無賴地想,瞞不住的始終瞞不住,或許鬧翻這一遭并不是壞事。 如今再遇上這樣的情形時,束手束腳的反倒是林長辭。 床帳里的人沉默下來,溫淮靜靜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兒,躺回地鋪道:“天色已晚,師尊早些歇息?!?/br> …… 主院。 院落中,濃郁的藥味壓下了花草幽香,宛如暮氣沉沉的老人,熏得掛滿花苞的枝頭也垂下來。 端著丹藥的侍女來來去去,個個皆低頭緘默,無人敢直視簾幕后的二人身影。 “臨風?!?/br> 床上的老人病骨枯瘦,重重地咳嗽著,聲音含混不清:“我聽說,有外姓人在失魂林里動手,差點毀了失魂林?” 身披烏紗的女子瞥他一眼,冷淡道:“鎮墓人未到引出的亂子罷了,墓里那些老祖宗一個賽個的鬧騰,這才險些釀成大禍?!?/br> “怎的不鎮壓?” 老人由人扶著坐起身子,端過茶盞喝了一口,責怪道:“你這個家主怎么當的?既不開枝散葉,也不好好管事?!?/br> “正要鎮壓,這不,趕巧您犯病了?”宋臨風紅唇斜勾,似笑非笑:“您還是少聽些有心人的通風報信,多保重身體,百年大壽也快到了……不知有沒有下一個百年?!?/br> “你!” 老人怒目圓睜,氣得手指直哆嗦,正要怒罵,一位白衣侍女撩開簾幕,快步走進來,對宋臨風行了一禮,低聲道:“家主,夫郎遭受刺殺一事已處理妥當,可要前往看望?此外,門房派人來稟,有人向您遞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