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宋臨風側耳聽完,直接忽略了前一句,道:“家里正亂著,叫門房拒了?!?/br> 侍女欲言又止,顧慮似的看了一眼老人,宋臨風對服侍的人投了一個眼神。 服侍的人心領神會,把茶放下,對老人道:“已是三更,我服侍老爺休息吧?!?/br> 侍女跟著宋臨風走到屏風后,聽她道:“講?!?/br> 侍女便道:“遞帖的是白家公子?!?/br> 她從袖中取出一張拜帖,帖上一股淡淡的香味。 白色的外殼雅致古意,流云紋仿佛用珠玉研磨成的粉料細細繪出,閃爍著淡淡的彩色暈痕,下方點綴幾只絨兔,活潑生動。 宋臨風接過,隨意打開看了看,一目十行掃過內容,目光停在落款的名字上。 “敬賀望安,西棠敬上?!?/br> 她合上帖,淡淡道:“白西棠……我似乎有印象,西南白家欽定的下一任家主么?他來拜會,便見見吧?!?/br> “是?!笔膛故謫枺骸罢埛蚶商婺鷷娒??” “不?!彼闻R風挽起黑紗,大步往外走去:“我親自見,我倒要看看白家打的什么算盤?!?/br> 第55章 聽雨 溫淮養了幾日傷,始終謀劃著把林長辭送出宋家。 “既然鶴在城中,我明日便試試能否尋到他的蹤跡,好叫他接應?!?/br> 林長辭看他如此執著,蹙眉道:“當真如此想要奇南香?” 溫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寬慰:“師尊不必擔心,我自有我的辦法?!?/br> 宋家內部并非如鐵板一片,他私下留意過離得稍近一些的修士,幾個獨居的人某天傍晚離開院落后,再也沒有回來,不知是出事了還是離開了宋家。 天色昏昏,臨近午時下起了小雨。 層層疊疊的山丘在雨霧里朦朧氤氳,染成微涼的青黛色。 溫淮被按著養傷,百無聊賴地坐在檐下聽雨,看著雨珠如串積滿蓮花雨鏈,從邊上溢出又滴落在紅艷艷的鳳仙花上。 他看看花,又看看身邊的林長辭,忽然道:“前日我出去打探情況時,竟見了一個想不到的人,師尊猜猜是誰?” “何人?”林長辭心道,總不會是鶴提前進來了。 “小師叔?!睖鼗纯拷叺吐曊f:“不知他為何來此,被許多侍女迎進了主院,沒見著我?!?/br> 林長辭微微一怔,旋即皺眉:“前日便來了?” 進宋家前,他吩咐過鶴,若七天后他沒有傳出任何音訊才能回宗尋白西棠,如今還不到七天,白西棠就早早地來了,莫非鶴那邊出了什么事? “師尊莫憂,我看小師叔氣度從容,多半與鶴無關?!睖鼗床[眼,唇角掀起一抹不知是哂還是打趣的笑意:“在和師尊有關之事上,小師叔一貫積極得很?!?/br> 他語調里帶點熟悉的陰陽怪氣,林長辭想起在山中時他曾幾次三番因白西棠斗氣吃醋,鬧了好幾回脾氣,心下了然,橫眉道:“你自己悖離人常,莫以為其他人都同你一般不成體統。你師叔與我同窗百年,從來恪守敬重,他性子如何,我豈會不知?” 溫淮笑意微斂,覺得“百年”這個詞刺耳得很,手伸進他的披風底下,勾著腰將人摟入懷中,淡淡道:“人心之事,又有誰說得準?有弟子這個不爭氣的先例,師尊還是別對他人抱有太高期望?!?/br> 林長辭把他摟在后腰的手打掉,冷冷道:“當真是越發無法無天,門規白抄了?!?/br> 大約是離了宗門,沒有規矩約束,溫淮行事放誕許多。他知道再不管便管不住了,但有心無力,許多時候只能任他去。 十余年前立春那日的相逢是段孽緣,溫淮性子十分偏執,往后若沒有他看顧,還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 林長辭心道,顧得一日是一日,待回了臥云山,慢慢將他的性格拗回來,也算他這個做師父的盡了全力。再往后,溫淮要如何就不是他能管的了,他這樣殘破的身軀,能不能活到那時還不一定。 溫淮見他緘默,看不出心中所想,到底怕把人觸怒了,又說出什么摧心的話,神色靦腆幾分,道:“師尊莫氣,回去我再抄一百遍?” “只抄不記,再抄一千遍也是無用功?!绷珠L辭斜睨他一眼,神色淡漠:“你天資聰穎,怎唯獨不肯在這上面用心?”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林長辭本也沒想過他會回答。 唯一的答案,兩人已心知肚明。 溫淮又湊上來,往他披風里鉆道:“今日下雨怪冷的,師尊就不能讓我暖暖手么?” “沒臉沒皮?!绷珠L辭躬身點起腳下的暖爐,道:“烤火也要我教?” 溫淮把一半披風裹在自己身上,捱在他身邊,勾唇道:“風一吹便冷了,還是師尊在身邊的好?!?/br> 林長辭肩膀瘦削,衣衫輕薄,透出暖意,抱起來剛好合適。 若非陷在宋家,這樣好的雨天,合該一起聽雨品茶,隨意說些往事消磨時光。 也不知是暖爐映照在旁的火光暖烘,還是身邊氣血方剛的人身軀暖和,林長辭坐在避風的廊下,伸手烤了會兒火,臉上有了幾分血色。 雨慢慢小了,他抬頭看看天色,忽然聽見園外傳來腳步聲。 幾息后,十余名淺桃色衣裳的侍女分作兩列,提著燈籠蓮步輕移,輕飄無聲地從園外進來。 為首侍女來到他面前,盈盈行了一禮:“見過貴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