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境[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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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霽在上林苑的行事風格,與在宮中時那種怏怏不樂、端正冷肅的姿態完全不同。在這里,他在這片林苑里如魚得水,盡情揮灑身為主人的氣度,和軍將們飲酒作歌,同臥同起。甚至夜里,會突然造訪禁軍的營地,賞賜西域的美酒。許多外派回京述職的將領,都驚訝于他并不像傳聞中那樣荒唐或者輕佻。 相反,當他們小心翼翼地敘述在邊境的戰亂,避免不要觸及皇帝逆鱗時,李霽就像他們家里的子侄輩那樣,凝重認真地聽他們敘說。篝火照亮他的臉,把他沉思的目光映射得格外明朗熱烈,他充滿同情地問:“那些戰死在沙場的士兵,他們的孩子由誰來照顧呢?” 將領們面面相覷,最后還是曹言硬著頭皮說道:“有些立功的士兵會被賞田,死后家人依靠田地為生,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br> 李霽聞言嘆道:“士卒戰死,叁尺之孤無所托憑。朕希望能庇護他們,他們流淌著忠貞勇敢的血液,理應戍衛在朕左右?!?/br> 第二日頒下旨意,搜尋從軍戰死的士兵子孫,收留禁軍中教養。恰好秋射軍陣里時有缺席,李霽大手一揮,索性將這些新進的青年們也塞進軍陣里。他鄭重其事地叫來尚服,像打扮他的駿馬一樣,要他們專為這些天子親衛設計一套兵服鎧甲,盡顯天子親衛的英姿。 軍陣人數有變,不得不重新設計?;实弁话l奇想,要用西域的版圖模擬演練,順手在軍陣圖上點點畫畫。曹言在眾人之中,暗自窺覷,陛下信手所繪竟與邊軍輿圖驚人地吻合,只有一個錯處,心中一震,忽憶起延和六年那場血戰。沉思之際,皇帝忽然開口問他:“衛尉,你對邊防最了解,朕是不是哪里畫錯了?” “陛下畫的是對的。臣挑不出錯處?!?/br> 李霽突然生氣了,沉下臉說:“朕錯了。你是因為有旁人在場,不肯譏君之過,對不對?” 他很不高興地遣退眾人:“都退下,讓衛尉單獨和朕說?!?/br> 營帳里空了。李霽轉過身來,神色完全沒有了怒氣。他定定地望著曹言,似乎出神,過一會兒才鄭重地說:“朕畫錯的地方,是邑川,延和六年你在這個郡率兵以百余騎誘敵深入,捕殺數千夷兵??墒浅⒉粌H不賞你,反而斥責你自作主張,不顧百姓安危。那時候朕就在宮中聽說了你,心里暗自想,朝廷不應帶這樣對待國士,朕以后一定要讓這個人成為股肱之將?!?/br> 沙場的殘霞長風浮現眼前。曹言一愣,遲來的欣慰溢上心頭,謝恩道:“臣愧不敢當!” “何必有愧?!崩铎V忽然嘆了口氣,“真正愧疚的是朕這個天子。美人易逝,名將難封。朕不知道還要讓你再等多少年。率軍征伐,輕飄飄的一句話,輜重、糧馬、道路、補給,每一樣都需要朝局穩定,上下一心,不然豈不是叫將士送死。朕決不會做這樣輕率的事情?!?/br> “朕雖有天子之尊,個中情形,你最了解不過?!彼y得向臣下示弱。 曹言慌忙勸慰:“陛下是天子,眾臣愛戴擁護,萬民敬仰朝拜?!?/br> 被李霽冷冷打斷:“不要再給朕說這種場面話?!彼碱^緊蹙,面色沉凝,“朕是可以做一個太平天子,像先皇那樣一團和氣地再等半輩子??墒请薏幌?!以戰去戰,雖戰可也。以守待戰,終守亡也。一味退讓,坐以待斃,只會被敵人趕盡殺絕!” 他眸光中迸發出泠泠殺意,曹言凜然間覺察他意思。這不僅是說邊境局勢,恐怕還在影射陛下自己的處境,一時間背脊涼透。 李霽走到他面前,俯身說:“朕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不僅為朕,更為將士的血汗,庶民的安定。所以朕雖然知道今日的話,一旦為外人得知,朕恐怕會萬劫不復,朕也一樣要說給你聽?!?/br> 不等曹言應答,李霽圖窮匕見,一字一字低聲地說:“朕想做一個真正的皇帝,就必須令從己出?!?/br> 天子高大的身影籠在他膝前的地上。曹言僵硬地跪在地上,他明白,一旦聽到這個請求,他就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了。他猛地在地上叩了一個響頭,熱淚縱橫地說: “陛下,臣受皇恩,豈有不戍衛天子,盡心竭力的道理!” 李霽看著他,眸中千思萬緒,化作話中熱切:“朕以性命相托,無非因著朕認定,你與朕有同樣愿景!你是忠臣良將,朕絕不會逼迫你做逆亂的事情?!?/br> 曹言性子直,聞言疑惑道:“那么,臣應當怎么做?”李霽錚然笑道:“戍衛宮城,控制局勢,不要叫有心之人趁機作亂?!?/br> 曹言聞之色變。要禁軍控制的局勢,那只能是……惶急地伏首應道:“是,臣定當恪盡職守,但聽陛下吩咐?!?/br> 李霽微微一笑,似乎從容鎮定,輕輕點頭。 他揮退眾人,帳中寂靜,只余風吹幔動的細響,他緩緩坐下,似卸下千斤重擔。衛尉這個重要顯眼的官職,即便是當初親政的他,也根本無法在太后眼皮底下安排親信,只能退而求其次。所以他只能賭。如果他看錯了曹言,此人已被禹王收買,或者他生出異心,去太后面前直言此事,那他這個皇帝也就當到頭了。 以至于他策馬信步走在林中時,仍舊忍不住心中慊慊、浮想聯翩。真到那般地步,他稱作阿娘的那位自然不會再對他懷任何憐憫,他的親人、臣下恐怕不能也不敢有何表示。 他心不在焉地舉起弓。那一箭沒有射出,直勾勾墜到地上,弓臂乍然斷裂,空弦響震如一條鞭,在他袍上抽出一條鮮紅的血痕。他怔怔地看著那條血痕,忽覺胸中一陣空茫。如果他作為一個被廢黜的皇帝死了,會有人為他略舉哀容嗎? 御醫來時侍從正圍繞著皇帝,脫了半邊衣服處理傷勢。 李霽叫侍從退下,忍著痛、擰著眉問:“于姑問藥丞都拿了什么藥?”御醫盡數答了。李霽在心里暗自減去太后平日所用,心里大抵有了數,稍稍放下心來。 營中將領聞說他受傷,悉來請安問詢。強撐著升席正容應對過了,皇帝木然地站起身來,踱至天子鑾駕附近,說:“朕想回宮看看?!?/br> * 自罰跪以后,玄元殿、錦章殿,哪邊都不用阿環再去了,專心養傷。所以她每日都隨著于姑去看那個瘋女人。 當然,她始終遮著面紗,離那女人遠遠的。 阿環的膝傷漸漸好了。一開始,她走路還需要忍著痛,所以盡量站著?,F在她跑跳也不覺得太痛了,站在于姑后頭,偷偷地觀察那個瘋女人。瘋女人的床頭堆積了很多物件,大多破破爛爛,即便有一些首飾,上頭的寶石也早被宮人偷走,不知變賣去了哪里。 還有幾件小孩的衣服。阿環知道這個女人小產過。 她從前是先帝的林美人。 近來太后傳召于姑,又變得頻繁。那照顧瘋女人的年老宮女正要去抓藥。阿環說:“我留在這兒看著她吧?!?/br> 室中只有她們兩個人。阿環大著膽子走上前。林美人躺在病榻上,兩只眼睛瞇著,像是睡著了。 突然,她兩只眼睛瞪亮,開口說話:“靈兮,不要以為你蒙著臉,我就認不出你?!?/br> 阿環呼吸一滯,有點害怕她再發瘋,卻還是強忍懼意應道:“她們說你病了,我來瞧瞧?!?/br> 林美人挺平靜,問:“你從楚國來嗎?”阿環愣住,眼睛一熱,強抑住淚意,手指不自覺攥緊衣角。 她早就隱約猜到自己身世與十五年前叛亂有關,可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的來處。 林美人未曾察覺。她好像忘記自己快死了,抓著床頭一件發霉的小孩兒兜衣,很興奮地說:“你有孩子嗎?我已經懷上了,齊王一定會更寵愛我的。梁姁想用我勾住齊王,不讓他去別的姬妾那里。她不知道,我壓根不喝她給的那東西!” 瘋女人哈哈大笑。阿環被嚇了一跳。那件小小的兜衣上繡的蘭芷香草已經磨損,上頭一塊褐色的污漬。 阿環故作鎮定地說:“恭喜你。我真為你高興……”她心里好像堵了塊大石頭。 還好瘋女人沉浸其中,手舞足蹈地說:“她們說原先那個太子死掉了,齊王要當太子了。梁姁那個賤人消息可真靈通,一早就收買選官不去太子府了??墒?,她硬要把我也帶去。唉,你不會以為她對你好吧?她幫你買通人去楚國,說是讓你回家鄉,其實就是怕爭不過你,要把你支走?!?/br> “那是備選家人子的事情嗎?”阿環猶疑地問。 林美人點頭:“是啊,好久以前了……” 她悵然迷惘之中,忽然產生了時間的概念。這一問要了命,林美人的眼神從澄清到黯淡,突然又睜亮起來,發起瘋病來:“我想起來了,孩子掉了!那個賤人,她有了孩子,就不讓我有孩子。我的孩子沒有了!” 她撕心裂肺地哭叫起來,“靈兮,靈兮,你為什么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宮里這么冷,暗無天日,你為什么忍心這么絕情!” 她的聲音凄厲如鬼嘯,斷續似風中裂竹,淚水縱橫:“靈兮,以你之容貌才德,難道就不能留下來,和梁姁斗上一斗!為什么要丟下我自己回了楚國!” 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突然直起身來,伸出兩只枯木一樣的手,直向阿環沖來。阿環驚惶地跑出屋,將門關得死死的,身子抵在門扇上。她膝蓋用力過猛,傷口隱隱作痛起來。 女人在里頭撓了幾下門,突然大聲地咳嗽起來,過一會兒安靜了。等阿環在門縫里看時,她又躺在了床上,直直地挺著,只有胸膛一起一伏證明她還活著。 阿環松了口氣。等到老宮女也回來了,她惶急后怕地回到掖庭里。 掖庭里沒什么人,但她被女人嚇出了一身冷汗,背上涼颼颼的,甚至感覺好像有人在不起眼處暗中觀察。等她啟開居處門頁,才恍然大悟。 門后面是陛下。 阿環出乎意料,眼瞳一縮。李霽破天荒看著很平靜,眉宇間含淺淡的愁意。他不是來報復她的,甚至沒說什么話,走上前來,徑直抱住了她。 阿環渾身顫抖地把手放在了他的腰間。 方才的驚慌失措冷卻下來,她的心疲倦失落,被那女人的慘狀深深震懾。她甚至不想為膝上的傷痛向他發難,或者是冷冷地推開他,叫他不要在自己身上白費工夫,自尋煩惱。 她在他久違的懷抱里逐漸放松下來。 她感激李霽什么也沒有多說。他感到她并無抗拒的意思,得寸進尺地吻她的額頭,也沒有解釋自己為什么要來。 話語變得太多余了,一旦張口,就難免牽涉到名義、糾葛。在他繁縟的妃嬪儀制里,尚且找不到那個可以讓她心滿意足的稱謂,而他又是這么沉迷于皇帝這個角色,不可能為她放棄任何可能的權力威嚴。 李霽抱著她,將她壓到榻角。她的頭靠在逼仄的斗室角落,衣裳如流水一般滑落下來,肌膚接觸到布衾粗礪的質感。深秋的風涼颼颼地掠過她腳踝、大腿。她赤身裸體地解開他的玉帶,鉆進他寬大的袍服當中,把他的外裳、里衣、帝王的冠冕,紛紛剝落開。這時候她覺得自己能夠坦率安心地愛他了,忍著膝上疼痛,雙腳勾住他袒露的腰腹,仰著頭吻他。 李霽的吻逐漸深沉,喘息中帶著一絲隱忍的急切。他翻身覆下,雙掌扣她皓腕,牢牢鎖于榻上。他俯身相就時,動作緩慢而深重,像是要和她整個人合而為一。阿環氣息紛亂,喉間溢出一聲低吟,在他身下微微顫抖。他每一次的深入令竹榻板吱吱作響,與她的嬌喘呻吟交織在一起。 他始終沒有說話。這間狹小的靜室里響徹回蕩著他們rou裎相擊的yin靡之聲,恍若昆山玉碎。她放任自己發出悠長尖細的呻吟聲,像一只被風折斷翅膀的孤雁,他的眼神在她婉轉的吟聲中愈發迷亂,幾乎陶醉地附著在她潮紅的面上。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汪清淺的川流,在他一浪接著一浪的攻勢下洶涌澎湃起來,抑制不住地想要往外流淌。她喉中嗚咽低回,身下吞吐顫動,攀向云端。李霽低哼一聲,額際汗珠如露,guntang的熱流灌進她體內,燙得她小腹微縮,魂魄為之飄搖。他喘息稍定,闔目相擁。他們赤身相偎在一起。 他伸指繞著她發間柔順,沒有想走的意思。相反,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重整旗鼓,正值盛年的身體重又變得熾熱起來。他先是從身后環住她,胸膛緊貼她的背,手掌滑過她的腰側,托起她軟玉般的雙峰,指尖在她敏感處流連。她咬緊唇,指甲嵌入榻面,留下淺淺的痕跡。他復入其間,節奏漸急,皆令她嬌軀輕顫,發絲散亂如云,遮住她潮紅的面頰。殿內的空氣仿佛凝滯,只有兩人交纏的呼吸與肌膚相觸的細響,在寂靜中蕩開漣漪。 接下來,他又將她置于膝上,放緩了節奏,像在細細描摹她的每一寸柔軟。阿環如初習騎馬,起伏于他身上,雙腿緊夾其腰,倚他胸前,耳畔是他沉重心跳,鼻息間縈繞龍涎香氣。她閉著眼,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他肩頭,與他涔涔的薄汗交融。 他們好像不知疲憊,沉浸在這件事情當中,也不知道換了多少種花樣。最后,他的手滑到她身前,揉弄她柔軟的胸脯,俯下頭來,舌尖在她乳珠上流連,激起她一陣陣戰栗。阿環咬著唇,身子在他懷中顫抖。第二次的極樂來得更遲緩,卻更洶涌。她喘息著,身子弓起如一彎滿月,繃至極致后倏爾松弛。熱流涌出,沾濕了兩人交合之處,李霽被她劇烈的收縮刺激得悶哼一聲,動作猛地加快,最終在她體內再次釋放。 他緊緊抱著她,下巴抵在她頸窩,呼吸粗重而急促, 殿內重歸寂靜,只有兩人交纏的喘息在空氣中回蕩。 阿環睜眼,望向窗外透進的熹光。 太陽要落山了。在溫冷的暮光之中,他認出那支落到床角的簪子,翻過來見到花底刻的四字,凝怔片刻,插入她翠云般的秀發間。 然后站起身自顧地將玉冠袍帶重新穿上,變回那個衣冠楚楚的皇帝。 她忍不住跟著他到門前,也許只有兩步路。他忽然轉身,看著她欲言又止。 她一愣,最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兩個人竟然就一個字也沒有說,僅僅是四目相對。 他其實只有一個簡單的問題:如果他死了,她愿意為他流兩滴真心悲傷的眼淚么?但這個問題太露骨,他不愿意承認他竟然墮入希求她眼淚的境地,故而最后也沒問出口,就掩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