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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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元貞再至,繼續與苗曼兒品茶論書。 說到興頭,她讓苗曼兒手書一張與她看。 苗曼兒寫完后,頗為忐忑。 “我字寫得不好,太過秀氣了?!?/br> 只從字來說,苗曼兒其實寫得不錯,唯一不足便是字太過秀氣。這種秀氣對女子來說,自然無事,但對直筆內人來說,卻有些不太適宜。 須知直筆內人常代為御批,字是要經由三省,下到底下給大臣們看的。 一邊是精通書藝其中不乏大家的大臣奏疏,一邊是代御批的娟秀文字,孰好孰壞,一眼可見,且看著未免也太過不協調,顯得不合時宜。 這也是為何宣仁帝會不滿一眾直筆內人的字,因為這字代表著他的臉面,只是僅皇帝一人實在無法負擔三省三司六部樞密院乃至各地奏疏,才一部分由直筆內人代批。 “秀氣那多練練就好了?!痹懻f。 并接筆挽袖,在下面寫了一行字。 接著,她未停,又寫了兩行。 一行為楷書,一行為行書,另一行卻是仿了宣仁帝的天骨鶴體。 楷書字體端正,橫平豎直,恢弘大氣;草書行云流水,豪放不羈;而天骨鶴體那就更絕了,筆鋒筆觸蒼勁鋒利,一股直面而來的殺伐之氣。 苗曼兒直接被那天骨鶴體吸引住了,看得是目不轉睛。 “這是圣上的天骨鶴體?但怎么看著有些不同……”她喃喃說。 元貞一愣,細看那一行字。 她本是隨意所寫,寫的是前朝一個叫李賀的人的詩——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再往上看,上面草書所寫—— 四邊伐鼓雪海涌,三軍大呼陰山動。 最上面是楷書,寫的是—— 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1 都是前朝詩人的詩,她不過隨意落筆,卻是…… 元貞手中一緊,筆尖的墨滴下一滴,弄污了紙張。 她隨手將紙張拿過,揉成一團扔了開,方笑道:“確實仿的圣上的天骨鶴體,但我學得還不像?!?/br> 說著,她又拿來一張紙,隨手在其上寫了一行字。 這一次要顯得平和多了。 單看字,確實都仿的天骨鶴體,可若是細看便能發現兩者的不同。 之前她寫得太過鋒利尖銳,殺伐之氣蓋都蓋不住,而這次卻是筆鋒瘦勁,可見風姿綽約之貌,瀟灑疏朗,倒比之前那一行更像了。 苗曼兒目光在地上那團紙上停留了一瞬,又收了回來,認真看著面前的字。 “公主的字真好,我若是能寫這樣一手字就好了。其實我私下也練過臨摹過,卻是一到自己寫就不行了?!?/br> 元貞笑道:“還是寫少了,多寫寫就好了?!?/br> 。 中午,元貞回金華殿。 用罷午膳,休息了一個時辰,再至尚書內省,掐點掐得比那些直筆內人都準。 到了后,她依舊待在那間書室。 還是品茶論書,不過她也沒忘記正事,將自己所帶來的幾十本字帖,按照字的不同,讓希筠和苗曼兒將那些字帖分給那些手書的主人們。 并布置下功課,讓她們寫十張大字,三日后交上即可。 之后她也未離開,反而仿佛辦差點卯也似,每日準點來,準點走。沒事她就留在那間書室里喝茶看書,習字作畫,閑暇之余也會在二進之前各處逛逛。 一去四五日都是如此,內省中表面上無人說什么,私下里卻都在猜測這位公主如此這般到底是想做什么。 尚書內省最深處,一間寬闊簡樸的堂室中,有人正在說話。 堆滿奏犢的案后,坐著一名白發紫衣的老嫗。 只看她發色,大約在花甲之年,反正歲數不小了,但她面容平整,不若尋常老婦那般溝壑叢生,脊背很直,身材消瘦,倒不顯老相。 “這位公主自打來了后,就只是每日喝茶論書練字作畫?” 程直筆點了點頭,眉心緊皺。 “這是當做自己宮里那般閑散隨意,每日準點來準點走,怕也只是為了應付差事,還帶著曼兒成日與她吃茶說笑,不成體統?!?/br> 虞夫人抬頭看了弟子一眼。 她這一生弟子無數,最后能留在身邊的,僅兩人。一個是眼前的程直筆程半香,一個則是關直筆關巧慧。 半香秉性剛直,不懂曲繞,巧慧人如其名,內慧在心,擅思也多思。 虞夫人看重程半香的剛直忠誠,不該說的絕不多說。 直筆內人不同其他,效忠只是圣上,她們是圣上的筆,是圣上的手,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可虞夫人恰恰也頭疼的是程半香的剛直,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而關巧慧與之相反,她太聰明了,看似面面俱到,實則想法太多。虞夫人欣賞她的聰明,卻又不敢茍同她的聰明。 這就是矛盾所在。 “曼兒畢竟是你帶出來的孩子,怎生說她只懂吃茶笑鬧?她年紀小,不夠穩重,不過如今還有你在,有你擔著,她多少能肆意些。當年你不也是這么過來的?等到了歲數,人自然穩重了。再說,曼兒也不是沒辦正事……” 說著,虞夫人將目光投向面前一張紙上。 這紙似被人揉過,滿是折痕,其上墨跡點點,似乎是墨還沒干,便被人揉成一團,顯得很臟。 卻還是能看清上面所寫的字。 重點也是字。 作者有話要說: 1三句詩都來自唐朝詩人,兩句李賀的,一句岑參的 明天見 第29章 程半香很不解。 這種不解從收到口諭到現在, 她都沒想通,又因元貞帶得苗曼兒成日不干正事,因此讓她有些煩躁。 是啊, 這位公主突然來尚書內省到底是想干什么? 虞夫人暫時也沒結論,但并不妨礙她看出此女定有目的,絕不僅僅只是為了教字。 “不說她到底想做甚, 此女一手字倒是出神入化,頗得圣上精髓, 拿來教你們卻是夠了?!?/br> 程半香不懂為何說著說著又說到字上面了, 就像那日徒弟興匆匆拈個紙團來找她,說元貞公主的字真好, 會寫好幾種不同的字,只可惜這字被她揉了。 她尋思師傅交代下來,讓她們看看這位公主來到底是想做什么, 只可惜曼兒不做正事,就拿回一個紙團來, 她就把紙團交了上來。 如今師傅又說此女的字,難道這位公主的字里有什么含義? 程半香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又見師傅沒什么要事與她說, 就告退離開了。 等她走后,從一旁走上來個中年婦人。 此女相貌普通,做宮人打扮,但格外有種溫婉平和的氣質。她走過來后,沒動桌上那張紙, 只把一旁雜亂的文書收了收, 又給虞夫人換了盞茶。 “蕙娘你來看?!?/br> 蕙娘擦了擦手,俯身去看那幾行字, 看完后說:“這位公主的字倒頗有一股不屈不甘之意,似有志未酬,又似……” “又似什么?” 蕙娘又端詳片刻,似有些遲疑:“又似面臨什么困局,心中焦慮,未找到破局之法……” 她說得很慢,很遲緩,語氣滿是不確定。 虞夫人突然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不若平常女子,只見形不見聲,而是笑出聲的。 笑完,她似有些感嘆:“你心思剔透,聰慧過人,卻跟我的時間太晚,早年沒學過,年紀大了也學不成什么了,不然你來接了我這位置,我何至于在半香和巧慧之間左右為難?!?/br> 蕙娘倒是灑脫,笑了笑道:“我本就不是個做學問的,也做不了,蒙夫人大恩,只想一輩子跟在夫人身邊侍候夫人,別的倒是從未想過?!?/br> 虞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似想說什么,卻突然咳了起來。 這一咳就止不住了,只咳得喘氣不得,面色蒼白。 蕙娘又是撫胸與她順氣,又端了水來與她喝,埋怨說:“夫人也要顧念自己身子,您日里勞累,眼睛也不好,這舊疾隔三差五發作,如今好不容易才將將好了一些……” 虞夫人咳了好一會兒,這一陣陣咳嗽似乎將她整個人精神氣兒都抽沒了,人也佝僂了不少,無力地半靠在椅子里順氣。 蕙娘小聲說:“叫我說,夫人年紀也不小了,若是在宮外,該是頤養天年之時,偏偏圣上就是不放您走?!?/br> 虞夫人慢慢平緩呼吸。 半晌,方沙啞道:“我現在走不得,找不到一個可以托付的人,又哪能輕易離開。我若現在走了,內省這無以為繼,圣上怕是連一個敢信任的人都沒了?!?/br> 蕙娘也知內情,聞言也不知該說什么,只是低低地嘆了口氣。 。 “其實內省這里藏書并不多,不如太清樓和寶文閣,不過倒也有些太清樓和寶文閣都沒有的孤品?!?/br> 苗曼兒一邊說,一邊領著元貞走進藏書閣。 這些日子元貞每天來,仿佛辦差點卯也似。沒事她就在那間書室里喝茶看書,習字作畫,閑暇之余也會讓苗曼兒帶她四處逛逛。 之前元貞就說手中無書可看了,閑逛時又見到這處書閣,就同苗曼兒約好,今天帶她來看看。 “這些書都是我們在內書房讀書時,為了練字抄下的,閑來沒事就抄書,這是夫人教我們的。據說這習性內省歷來有之,所以這些年下來這里才能攢下如此多,就是其中有些字寫得不好,公主莫覺得污了眼才是?!?/br> 見她面上有赧然之色,元貞問:“你也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