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江橘白簡直想朝徐欒吐一口唾沫。 可按照他對徐欒的了解,徐欒可能會舔干凈唾沫然后評價一句好吃多來點,江橘白又忍下了這個沖動。 算了。 在心里詛咒徐欒就可以了。 愿老天長眼。 看著一聲不吭的江橘白,江祖先一頭霧水,“什么關系?” 什么關系? 還有什么關系是他不知道的? 之前的關系難道還不夠? “沒什么?!苯侔撞豢赡苷f,并且不管以后他跟徐欒的關系變好還是變壞,他都不可能將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告訴家里人。 真要說了,家破人亡都是輕的。 江橘白不知道該怎么把“我被鬼給草了”這種話說出口,哪怕換一種委婉的說法,也改變不了“他被鬼日了”的事件本質。 依舊會把家里人嚇死嚇瘋。 徐欒沒能聽見自己想聽的話,他收回手,猩紅冰冷的眸子注視了江橘白一會兒,緩緩收回。 江祖先看著兩人,深嘆一口氣,從床底下摸出一個蒲團,讓徐欒也坐下。 quot;既然以前的事情你們都想起來了,我也就不繼續瞞著你們了。quot; 老人愁容滿面地看著徐欒,“當年的事情,我跟無畏子都是無可奈何,人鬼殊途,小白那時候年紀小,你離他太近,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還傷他壽元。盡管現在也是,可有契約妨礙,一定程度上會比小時候好一些?!?/br> “但是……不是沒有影響,徐欒,我知道你對小白好,但是我希望你能跟他保持距離,他明顯比去年虛弱了很多?!苯嫦瓤粗矍暗囊蝗艘还?,后者哪怕擁有著比大多數人類都優越的外形,但他身上沒有絲毫人類的氣息,別說是日日相處了,就是只共處一室了這么一會兒,老人都感到有些隱隱的不適。 徐欒彎起嘴角,“人都會死?!?/br> 江祖先一愣,氣得臉都白了。 “行了,不說這個了,”江橘白聽得心煩,“阿爺,我想問問徐家的事情?!?/br> 他將這段時間自己跟徐欒的發現說與了江祖先聽,“我懷疑是徐游,但我沒有證據,警察也上了他家里,可是沒有任何發現?!?/br> “前幾天我去挖了徐欒的墳,里邊是空的,沒有尸體,就連棺材都沒有?!?/br> “現在,我之前的班主任也出現了和徐欒去世以前一模一樣的癥狀,但我不知道兇手是誰?!?/br> “醫學上的事情我不懂,”江祖先說,“但是用胎兒和嬰兒去當做另一個孩子的養分……這不是種種嗎?!” 江橘白心頭一凝,“什么是種種?” “取其精華,不要糟粕……難怪難怪難怪,難怪會有9歲的小鬼出現,因為那就是被種種需要被擯棄的垃圾,將劣質的部分提出,同時提供優質的養分,且必須要是徐欒同根同源同的兄弟?!?/br> “所以當年我跟無畏子才在天使墳場看見了那些個鬼嬰鬼童?!?/br> “徐家也太陰毒了,種種是邪術,任誰cao作的種種的,都要遭天譴!” 江橘白只當江祖先是在詛咒徐美書和江泓麗的有違人倫,喪失人性,沒有放在心上。 但這是他頭一次聽見種種這種行話,他以為是徐游cao作了全過程,現在看來,徐游可能只是提供助力。徐游應該不會邪術。 “至于你班主任……”江祖先沉思著,眼睛忽的亮了起來,“你有沒有他的照片?” “有?!苯侔滋统鍪謾C,打開相冊,翻了一張偷拍的陳白水的丑圖出來。 “……” “要清楚的,這種頂什么用,五官都看不清楚!” 那江橘白沒有。 不過他找上一個同桌江柿要到了,雖然也是偷拍,但這回不是丑圖,也清楚了很多。 江祖先老花眼,他需要戴上他的老花眼鏡,他舉著手機,舉得老遠,細細地端詳著照片里的男老師。 “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他問道。 “上學期?!?/br> “不好,壽命只會到中年時期,死于意外,但具體是什么意外,這需要看了他的八字才能知道,不過就算有他的八字,也只能看出一個大概,解決不了問題?!?/br> 江橘白心臟哐哐直跳,“死于意外?你看照片就能看出來?” “我剛學到的,”江祖先把手機還給了江橘白,“你要不信,你去找無畏子看一看?!闭f完,他還不忘直接報了無畏子家門的地址。 江橘白還真是不信,他抓起手機就下了樓。 “嘿!你這么不信任我你以后別問了!”江祖先憤憤道。 在老人的眼前,徐欒的身形緩慢褪了色,消失在眼前。 閣樓里除了江祖先再沒有別人了,老人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徐欒是個麻煩,他和無畏子必須要想辦法把這個麻煩解決了。 - 吳青青在廚房做午飯,她只聽見院子里幾聲狗叫,等她追到院子里查看時,江橘白騎著電動車早跑出去了。 “飯給我留著!”少年頭也沒回。 他要去找無畏子,讓無畏子看看陳白水。 徐家鎮是南方的城市,年一過完,溫度就升了起來,街邊成籠的繡球抽了新芽。 但迎著風騎車,依然冷得刺骨,尤其是灑水車過去之后,頭頂水霧紛紛揚揚落下,像密集的陣雨一樣扎在裸露在外的皮膚表層。 鎮上最熱鬧的地段,平時工作日熱鬧,周末就更熱鬧,穿著巨大人偶服的人活蹦亂跳到處給人塞傳單,廣場上有最近流行起來的爵士舞團在招新,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笑容滿面。 但少年心頭莫名躁動不安。 一輛120跟少年擦肩而過,地面水洼里的水被論壇碾得飛濺起來,直接濺到了少年臉上。 “我靠!” 江橘白連人帶車,從馬路上橫掃了出去,他趴在路邊濕漉漉的沒草的草坪上,等著五臟六腑自己歸位。 “沒事兒吧?”幾個路過的大嬸兒見著他,忙跑過來將他扶了起來。 江橘白呲牙咧嘴,“沒事,謝謝?!?/br> 他手機在不遠處的地上嘰嘰呱呱地響了起來,一個熱心大嬸小跑過去,把手機給他撿起來送到了他跟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可憐的小家伙,還是個學生呢。 江橘白道謝后婉拒,幾個大嬸兒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 他接通電話。 “江橘白,陳老師走了?!?/br> “什么?”江橘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渾身的血液冰凍住,停止了流動,心臟也跟著停下了運作。 江柿在那頭抽噎,“陳白水啊,小芳剛剛給我們班班長打電話,班長通知的我,讓我跟你也說一聲?!?/br> 江橘白手里的手機掉在了地上,他慌忙彎腰又撿了起來。 江柿已經從抽噎變成了嚎啕大哭,“他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班主任,從來都沒嫌棄過我們末班!” 身后的汽笛聲絡繹不絕,一聲高過一聲,尖銳刺耳,但都會在駛離后變得渺遠。 江橘白掛斷電話,他用手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看見自己褲子上和手上全是泥。 他往下面綠瑩瑩的河邊走,路上全是石子,他走得踉踉蹌蹌。 半途,徐欒擋住他,“你想做什么?” 江橘白把手攤開,“我洗個手不行?” 少年蹲到了河邊,河里全是水草,水底下的石頭又長滿了青苔,整個河面看起來都泛著幽幽的綠。 他把手伸到冰冷的水里,把泥洗掉,又站起身,彎著腰用沾了水的手去揩褲腿上的泥塊。 手上的水,褲子上的泥塊,眼眶里的眼淚,一齊噼噼啪啪落在水面上。 江橘白一邊抽噎著,一邊洗褲子,一邊用手背不停去擂眼睛。 半個小時后,江橘白狼狽地站在陳白水家門口,他敲一次門,站一會兒,再敲門,再站一會兒。 一直都沒人來開門,江橘白在走廊里一直等著,他渾身都已經凍僵了。 直到緩緩上升的電梯,停在了這一層,江橘白撐著地面,慢慢站了起來。 是師母徐司雅抱著女兒出現了,徐司雅還穿著睡衣踩著拖鞋,頭發胡亂塞在衣領里,臉色很差,她看見江橘白,一愣,“你怎么來了?” 江橘白有些無措,“我聽說,陳老師……”他說不出口。 因為陳白水前幾天還好好地坐在他面前,在聽見他晚上睡前會背單詞的時候,一臉的欣慰。 徐司雅讓江橘白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鑰匙,江橘白幫她開了門。 “你先等等,”她語氣虛弱,“她在醫院哭睡著了,我先把她放到床上?!?/br> 徐司雅抱著女兒進了次臥,很快就出來了,她燒上水,還不忘給江橘白拿了幾包零食,之后才在江橘白面前坐下,“人已經沒了,你跟其他學生不要因此影響到功課,生死由命,沒辦法?!?/br> 江橘白完全能看出師母是在強撐,他抽了幾張紙巾,遞到徐司雅手中。 徐司雅顫抖著手接了紙巾,卻直接伏在膝蓋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他剛剛還好好的,還說等你們考完了,要一起聚餐,在書房批試卷的時候,他忽然叫了我一聲,但我當時在陪丫頭玩玩具,我沒去看他,等我進到書房的時候,他倒在椅子上,心跳和呼吸都沒了?!?/br> “都怪我,他這段時間一直說不舒服,他叫我,我還不去看他?!?/br> 江橘白的心都擰成了一團。 江橘白陪了師母一會兒,到吳青青給他打電話,催他回家吃飯,他才離開。 少年沒有告訴徐司雅陳白水死亡的真正原因,陳白水肯定也不希望妻女攪進來。 - 他停在路邊的電動車,徐欒蹲在旁邊,手里拿著一包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紙巾,正在擦著剛剛江橘白翻車蹭上的泥。 江橘白慢慢走到徐欒的旁邊,他聲音啞了,“為什么陳白水從察覺到死亡,間隔時間連一個月都不到?” 徐欒朝他微笑,“我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