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市里醫院老舊得很,床架吱吱呀呀作響,正常。 他終于成功站到了地上,罵罵咧咧的聲音也變小了。 徐馬克感覺他的喉嚨已經沒有之前那么癢了,之前簡直差點把他癢死,他恨不得用刀片刮著撓。 市里的醫院還是更靠譜,比學校醫務室靠譜多了,學校醫務室就是個狗屁,治治治,給他治一肚子蛆! 那天在食堂搞成那樣,他之后在學校還怎么混得下去? “噠” “噠” “噠” 徐馬克推開通往走廊的木門,回望過去看見盡頭上方的牌子,他才發現這里是傳染科,獨立在醫院其他科室大樓的后面,并且醫護和病患的通道都分開使用,病患使用的全部都被貼上了污染區的標識。 真是晦氣,徐馬克心想,他這算什么傳染??? 他感覺肚子里燒得狠,想找到護士站問問,哪里有熱水喝,而且,為什么他的病房里都沒有家屬陪護? 走廊空闊無人,冷清得能聽見徐馬克每一步的回聲。 護士站的值班護士這會兒剛忙完了工作,趴在臺子上睡覺,被腳步聲吵醒。 誰這么晚了還在走廊上走? 護士扶了扶帽子,坐直身體,屁股離開了凳子,透過眼前的玻璃窗朝外面看。 看不清楚,她瞇了瞇眼,同時伸手打開了外面走廊的照明燈。 剎那間,她看清了站在那里的是個什么東西——一具無頭身體立在不遠處! 護士的臉煞白一片,她的聲音消失在嗓子眼里,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不遠處。 在對方居然開始朝她走過來時,護士低促地尖叫了一聲,轉身踢到了凳子,摔在地上,朝值班室跑去,“醫生,醫生!” 叫什么叫? 這種心理素質也能當護士? 徐馬克見護士站沒了人,門又是上鎖的,他只覺得真倒霉,在大廳里轉了一圈,不怎么高興地往自己病室走。 徐馬克推開自己病室的門。 咦,枕頭上那個圓的是什么? 徐馬克在那個圓的東西上面看見了自己的臉,他往后退了一步,卻看清得更多,那是他的頭,枕頭上全是從他頭里爬出來的蛆。 他的頭沒跟他的身體在一起嗎? 怎么還分開行動了? 徐馬克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他抬起手,蓋到了宛如樹樁一樣的脖頸上方,就像一塊冰碰到了另一塊冰。 他的體溫也太低了吧。 他往床旁邁出步伐,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要艱難,他要把自己的頭拿回來,安回到身體。 就在他手指要觸到床欄,即將就快成功之時,他失去全部的意識,膝蓋一軟,倒在了地上。 已經爬了滿床的蛆像雨一樣往地上掉,又重新在徐馬克的身體表面蠕動起來。 很快,徐馬克的脖子里也往外爬出肥圓的蛆蟲。 - 徐馬克被送去醫院的事情被江橘白現在所在的11班討論了一整個晚自習。 提到徐馬克,江明明狠狠拍著桌子。 “惡人有惡報,徐馬克是他們三人組里面最惡心的,以前還闖女廁所,現在生病都生得這么惡心,就是報應?!?/br> 江橘白筆尖在試卷上沒停。 他在想,人們以前認定的那些所謂是天道好輪回的現象,是不是也存在如徐欒一般的鬼祟在暗中推波助瀾? 只是沒人能看見它們,所以在人們看來,就是報應無疑。 前面的女生冷哼一聲,“活該?!?/br> 她同桌也是女生,摸摸頭發,“但是生這種病也太惡心了,要是我,我都不想活了?!?/br> 整個班里都在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徐馬克的怪病,江橘白趁這時候,又多做了一張試卷。 徐欒會告訴他哪里對了,哪里錯了。 下了晚自習之后,徐武星帶著李觀嬉,把江橘白堵在了教室后門,徐武星瘦了一大圈,看著簡直不像個人了,而是一副骷髏架子。 李觀嬉站在徐武星身后,他低頭摁著手機,同樣心神不寧的模樣。他比徐武星和徐馬克都要聰明,從不做出頭鳥,沒人抓得著他。 “徐馬克……是不是你搗的鬼?”徐武星目光緊盯著江橘白,他看著江橘白身后那張慘白的女鬼臉,咽了咽口水,他腦子里一片混沌,嘴巴自己就發出了聲音,“你一定從徐美書家的地下室帶了什么東西出來,鬼?還是邪神?不然為什么和你過不去的我和徐馬克都開始不正常?” 江橘白以為他是來找麻煩的,他靠在墻上,目光冷淡,“你有證據?” 他有個屁。 換做以前,徐武星早就一拳朝江橘白甩了過去,可如今他已經疲憊得連手臂都抬不起,更何況,那個女鬼一直跟著他,時隱時現。 徐武星潛意識里覺得,這個女鬼是為了江橘白才纏著他,她是故意的,就從那天晚上他故意將江橘白鎖在宿舍門外開始。 一切都變得奇怪了。 “那你,”徐武星牙齒磨得嘎吱作響,“能不能幫我,有東西一直纏著我……” 江橘白怔了一下,不是找麻煩的?是求助? “我幫不了?!苯侔状_實幫不了,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更何況,他幫誰也不會幫徐武星這幾個人。 “你阿爺不是神棍嗎?”徐武星表情煩躁起來,“我給他錢不行?” “你有這個錢不如去請更靠譜的和尚道士,你都說了,他是個神棍?!苯侔纵p輕推開徐武星,卻沒想到,只是輕輕一拔,徐武星就往后踉蹌了幾步。 江橘白眼神略意外,怎么短短時間,徐武星變這么弱了?比他還不如。 看著江橘白頭也不回的離開,徐武星氣急敗壞,“江橘白,你他媽的見死不救,不講義氣!” 江橘白往樓梯下方慢悠悠走著,他說的是實話,江祖先確實不怎么靠譜,水平很次,徐武星自己不相信而已。 見江橘白真沒幫自己的意思,徐武星惱怒得不行,氣得在原地罵個不停。 李觀嬉把手機收了,安慰他,“武星哥,你也別太著急了,叔叔阿姨他們不是給你預約了一個大師嗎?等看的好日子到了,就能驅走你身上的邪氣了?!?/br> 做法驅邪也要挑日子,徐武星不懂這個,只想快點拜托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個女鬼。 “欸?”李觀嬉忽然看向了不遠處,眼神驚訝又疑惑,“徐馬克你這么快就出院了?你不是才轉去市里醫院手術?” 徐武星被李觀嬉的聲音轉移走了注意力,他還以為李觀嬉開玩笑,結果看過去,還真看見了人高馬大跟一座山似的徐馬克。 兩人正想跟徐馬克打招呼,再問問他手術情況怎么樣,徐馬克慢慢走到了照明燈燈下。 徐馬克和李觀嬉的表情同時僵住,同時朝后退了一步,臉上的神情變為了驚懼。 徐馬克的兩個眼眶似乎被掏空了,不,沒有空,里面有蛆往外蠕動,然后掉下來。 他的臉變成了灰黑色,皮膚變得松軟,皮下好像也有東西在蠕動,爬來爬去,皮膚如波浪一般上下浮動。 “武星哥,好痛?!毙祚R克開口,他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好多蟲子,在我的身體里面?!?/br> 他朝徐武星和李觀嬉走近。 李觀嬉反應快,尖叫一聲轉身就跑,徐武星反應要慢一點,但李觀嬉一跑,他立馬也跟上。 江橘白剛下樓,站在跑道上就聽見了樓上的尖叫和腳步聲,很快,他看見徐武星和李觀嬉兩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從教學樓大門摔出來。 頭頂傳來空氣被劃破的聲音,一塊巨大的黑影如箭一般急墜而下。 而江橘白,正好站在這塊陰影之下。 還沒反應過來,江橘白就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拽住,他的身體被大力帶進了一個冰涼的懷抱里。 不等去看身后的“人”,黑影在眼前重重落下,徐馬克的身體在跑道上砸得四分五裂,拳頭大的肥蛆慌慌張張地從rou塊里爬了出來。 第32章 標本 等江橘白回過神來時,地上只剩下了幾大塊被摔得稀巴爛的rou。 身后的徐武星和李觀嬉攙扶著軟倒在跑道上,徐武星這段時間本身就處于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此時更是直接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一向淡定悠哉的李觀嬉也面色劇變,看著不遠處模糊不清的一堆,不停地吞咽口水。 “做什么做什么?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在外面游魂?趕緊回宿舍!” 李主任拎著他的強光手電從右邊的cao場踱步而至,他晃動著手電,依次照過地上兩人以及江橘白,發現他們的目光都好像緊盯著面前的一處。 李主任鼓著腮,像條已經開始發怒的河豚,把手電往地上一照,強光把已經滲透進跑道石子里的血液照亮得一覽無余,泛著光,像暗紅色的油漆。 江橘白看向李主任。 李主任手里的手電劇烈晃動起來,他的臉變成了青灰,眼睛瞪得溜圓。 “媽呀?。。?!”他轉身就跑,靈活得像被一腳踹出去的皮球,很快消失在了跑道。 但是沒過多久,他身后跟著學校里的值班老師和值班保安,又跑了回來。 今晚是個不眠夜。 學校里有人自殺了。 自殺的人還是本該在市醫院病房里的徐馬克。 值班老師快速聯系上了陳白水,陳白水作為徐馬克的班主任,接到電話時,他還在給女兒輔導數學作業。 他趕來學校,又聯系了徐馬克的父母,陳白水剛一把話傳到,電話那邊就傳來嚎啕大哭聲。徐馬克的父母此時此刻還在市里的醫院,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徐馬克一個人獨自離開了醫院,問過醫院后,醫院也不知道。 作為目擊者的江橘白、徐武星、李觀嬉被叫到了教務處。 醫務室的女醫生給徐武星吊了瓶葡萄糖,徐武星勉強清醒過來。 但清醒過來也沒什么用,他受了驚嚇,連一句完整清晰的話都說不出。 唯一還能正?;卮饐栴}的人只有江橘白和李觀嬉,江橘白話少,李觀嬉手舞足蹈地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