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惡魔都快滅絕的年代，天使又能好到哪里去？失去愿力的來源，像艾洛蒂這樣的人也僅僅是普通人罷了。一個普通人，想要扶老奶奶過馬路還行，稍微碰到棘手一點的事情便會發現自己能做的事情相當有限。

    而這種挫折隨著年齡的增長也會越來越普遍。

    “如今你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改變的機會，可惜你卻因為自己的短視而放棄了它?！背栒酒鹕?，用遺憾的語氣說道，“一個一無是處的人，放走了又有什么關系？”

    “……等下?！币娝?，艾洛蒂忍不住開口道，“難道你想繼續為我提供愿力不成？”

    朝陽沒有說話，而是彈了彈手中的契約。

    “行，你拿來吧……”

    “平時你都是這么對救命恩人說話的嗎？我認為你應該更禮貌一點?！?/br>
    艾洛蒂猶豫片刻，最終重復道，“請給我看一看?！?/br>
    朝陽見好就收，將契約再次遞到她面前，“我認為契約最重要的就是公平——考慮到你的擔憂，我并不會收取靈魂或愿力之類的報酬，相反我還會支付給你愿力之血，供你在另一個世界使用。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天賦覺醒給予的力量代表著什么?！?/br>
    這一次，艾洛蒂認真的看完了整份契約，“而我要做的……是保護你的安全？還要配合你給予我的身份行事，且在必要時為你提供幫助？簡直荒謬至極……”

    “但它的精髓在解約部分，不是么？”朝陽不以為意道，“你擔心的無非是無法阻止我作惡，或是成為我的幫兇，所以我特意寫明了解約條件。一旦我所做之事倒向邪惡，不再為善舉，契約便自動中止?！?/br>
    “……誰來斷定？”

    “當然是契約人?！背栞p笑起來，“也就是你——艾洛蒂小姐。不過有一點你得注意，契約不由言語所決定，它一經簽下，便是世間最穩固的保證。哪怕你當即反悔，口頭稱我為邪惡，契約也不會中斷——因為它衡量著你的內心?！?/br>
    “如果你要做的事情跟善舉無關，我就可以置之不理？”

    “不錯?！?/br>
    艾洛蒂沉默了一會，“若是我沒有解約就攻擊你呢？”

    “會魂飛魄散，在你行動的剎那?！背枖偸?，“相信我，約束的力量無可匹敵。事實上你不光不能攻擊我，也不能合伙他人謀害我。同樣的，我也不可加害于你，約束對我一樣有效?！?/br>
    見她眼神閃爍，朝陽知道成功只差臨門一腳，“我并不需要你相信我，就像我也不信任天使一樣，契約才是唯一可靠的保障。換個角度來思考吧，就算我沒有救你，你也沒來這兒，難道我們就不能形成這樣的互利關系了？正因為我們雙方都有利可圖，合作才能超越身份而存在?！?/br>
    朝陽壓低聲音，輕聲誘惑著她，“你也需要力量，對吧？在地球盡管你用各種善舉維持住了性命，可也僅僅只是如此，匱乏的愿力限制著你大展拳腳，在真正的邪惡面前，無法運用天賦能力的你根本毫無勝算?！?/br>
    這一回，艾洛蒂沉默了很長時間。

    通過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朝陽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掙扎，就好像陽光下的那抹陰霾變得更明顯了一些。

    許久之后，她才緩緩問道，“愿力……有多少？”

    “自然是根據我獲取愿力的分量來算。我幫助的人越多，收獲的愿力也越多?！?/br>
    “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里?！?/br>
    聽到這句話，朝陽便知道此事已成，“你不必擔心時間問題，即使在異界停留三四天，那邊也就過去數分……等下，這次的情況恐怕比較特殊?！?/br>
    “什么意思？”

    “沒什么，這次僅僅是個意外，以后我會盡量讓時差的影響降到最低?！彼苯犹^這個話題，“何況……你不隨我行動，又如何判斷我做的事到底算不算邪惡呢？別忘了，這點是契約成立的關鍵?！?/br>
    艾洛蒂凝視他許久，最后深吸口氣，“若是你越過邊界，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br>
    “嗯哼，”朝陽將筆交給她，“我期待著那一天?！?/br>
    第41章 契約已成

    一陣綠光閃過，艾洛蒂又回到了酒店豪華大房中?！澳恪辈继m傻傻的看著她，臉上全是rou眼可見的震驚，但很快這些驚訝全變成了慶幸與狂喜，“你終于回來了！”

    窗外依舊是霓虹閃爍的夜幕，仿佛她不曾離開過一般。

    但艾洛蒂知道事情絕不會這么簡單，“你怎么還在這里？我離開多久了？”

    對方抬起手腕，“四個小時?，F在是二十三點三十一分?！?/br>
    該死，自己居然昏過去這么久！

    “我不是說了，三十分鐘后我沒回來你就先走嗎！”艾洛蒂惱火道，“為什么不按計劃行事？”

    “然后你像花仙子這樣砰的一下突然出現在警察面前？”布蘭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我也說過我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離開，還是說你想拋棄大家一走了之？這個小隊……這個骷髏之手，可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連你都不在了，那我們聚在一起還有什么意義??？”

    看著比自己更激動的同伴，艾洛蒂發現自己的反駁之言忽然梗在了喉嚨里。

    “……抱歉?！?/br>
    “我接受?！辈继m的表情頓時緩和下來，“不過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意思是……正常人可沒辦法化作綠光突然消失又突然回來的?！?/br>
    “我不是早告訴過你嗎？”艾洛蒂撇嘴。

    “等下，你以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他結結巴巴道，“我以為——”

    “以為只是青春幻想？是動漫看多了導致的癔癥？”艾洛蒂從沙發上跳下，“我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對你們撒謊?！?/br>
    “好吧好吧，對不起……我還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辈继m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似乎想要將自己打醒一般，“所以……這世上真的有惡魔？而且……你抓到它了？”

    “我……”艾洛蒂不由得卡住。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中五味雜陳。

    正是這只手拿著惡魔遞過來的鋼筆，在契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經歷居然會是這樣——在她的預想中，自己會用能力鎖定惡魔的位置，當抵達目標身邊時，她將第一時間隱蔽起來，暗中洞察惡魔的情況以及周邊的環境，等到掌握足夠情報后，她才會決定下一步動作。

    然而一切都和她的計劃截然相反。

    她沒想到自己降臨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更致命的是這趟旅程遠得出乎意料，以至于她幾乎耗光了全部力量。而且惡魔的反應也異常迅速，幾乎第一時間鎖定住她，這迫使她只能選擇奮起一搏……

    艾洛蒂為這一天的到來埋下過足夠多的心理建設，用來對付惡魔的“天使法則”她也背得滾瓜爛熟，結果從頭到尾就沒有一件事能對得上……

    自己所做的決定……真的是正確的嗎？

    “艾洛蒂，你還好吧？”

    伙伴的拍打讓她猛地回過神來。

    她看了眼暈倒在地上的韋恩.詹思特，重振精神，“我沒事。這家伙有醒來過嗎？”

    “中途醒過一次，我又補了一棍子?！?/br>
    “那你也沒有按計劃報警咯？”

    布蘭搖搖頭，忍不住訴苦道，“誰讓你突然消失了啊老大！雖然你說讓我先走，可我和希爾商量后，都不認為原先的計劃仍是一個好主意?！?/br>
    “行了行了，既然我回來了，那就立刻報警吧。配合我們掌握的犯罪證據，足夠把他送進監獄了！”

    布蘭點點頭，掏出手機。

    就在這時，耳機里忽然傳出了同伴希爾的警告聲，“喂，艾洛蒂還沒回來嗎？酒店外面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她剛回來，發生什么事了嗎？”

    “謝天謝地！你快帶著她離開，這邊正大門好像被人堵住了……見鬼，后門也有人守著！”

    布蘭快步來到窗邊，推開窗戶向下望去，只見酒店周圍多了許多黑衣人的身影。他們有的人在堵游客，有的在查停車場，行事風格明顯不像是警方的隊伍。

    “已經有人闖進酒店了，你們得快點！”希爾的聲音越發焦急起來。

    于此同時，走廊外也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

    “怎么回事？”艾洛蒂看出了同伴神情中的凝重。

    “我們拖得太久，恐怕等不到警察了?！辈继m拉上窗簾，隨手cao起一把餐刀，“我猜是詹思特晚上有約未赴，讓那邊的人起了懷疑。不管這群人是不是沖著他來的，我都會為你爭取出一個空檔來?！彼捯粑绰?，敲門聲便驟然響起。

    砰砰砰——

    “詹思特先生，您能聽得到嗎？”

    “請開下門！”

    布蘭猜得沒錯，這群人就是為了韋恩.詹思特而來。不光如此，他們仿佛知道了詹思特身處危險之中，門都沒敲幾下就開始砸起鎖來。最多三十秒鐘，他們就會沖入房內！

    “來得好快……沒時間猶豫了！”布蘭提起詹思特，用刀抵住他的脖子，“艾洛蒂，快躲進衣柜里，我會用他當人質吸引注意，只要一有空檔，你就——”

    后面對方說了什么，艾洛蒂完全沒有聽到。

    她腦海里此刻冒出的，竟是惡魔的低語。

    「……匱乏的愿力限制著你大展拳腳，在真正的邪惡面前，無法運用天賦能力的你根本毫無勝算?！?/br>
    「你也需要力量，對吧？」

    換作過去的她，在這樣急轉直下的局勢面前，確實只能按布蘭說的做。

    但現在，她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艾洛蒂。

    就在數分鐘之前，她與惡魔達成了約定。

    隨后她便眼睜睜的看著朝陽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

    「你要做什么？」

    「預支的報酬?！箤Ψ轿⑿?，「我這人不喜歡讓人打白工，嘗到甜頭的話，更能激起契約者的主觀能動性?！?/br>
    古典又刻板的用詞，惡魔的笑容里更有一種她不喜歡的挑釁，可她忍住了反對的沖動，帶著緊張、不甘以及一絲說不明的期許，強迫自己仰起頭來。

    直到朝陽甩手，將沾滿鮮血的大拇指擦過她的嘴唇。

    頓時靈魂深處傳來一陣顫栗，那血液就像燃燒的火焰，灼傷了她的嘴唇。但她沒有退縮，而是閉著眼將雙唇抿上。明明什么都沒有咽下，艾洛蒂卻清晰的感到那團火焰滾入自己的咽喉，浸入全身。

    而此刻，火焰就蘊藏在她心中。

    艾洛蒂上前一步，攔在了布蘭面前。

    “退后?！?/br>
    后者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可最后還是閉上嘴，按照她說的往后倒退數步。

    乓！

    門也在這一刻被撞開！

    四五名大漢一擁而入，他們都身穿黑色西裝，手中拿著棍棒模樣的武器——顯然在鬧市地區，槍支并不適合作為首選，不過這并不意味著棍子沒有威脅，他們想不想取人性命，僅僅取決于一個念頭而已。

    艾洛蒂抬起手，無形的狂風在她手中聚集！

    風吻之劍！

    她無聲的念道，同時揮下手臂。

    剎那間，暴烈的颶風掃過整個房間，將沖進來的壯漢全部卷飛出去，狠狠撞在墻壁上！屋子里的陳設更是被攪得亂七八糟，餐桌上的刀叉甚至全部插進了天花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