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
安慰道:“我們一件件地捋順,一件件地鋪平,一件件地解決,我會陪著你一起。如果解決不了,我就和你繼續一起逃亡,我們一起害怕,你別擔心一個人,好嗎?” 肖蘭時抱他抱得更緊,外頭車窗里的風還在不住地往里吹,只有衛玄序的懷抱是暖暖的。 應聲,他把頭埋得更深,輕輕應著一句: “好?!?/br> ◇ 第235章 別壞了規矩 好一會兒,眾人終于遠遠地看見城樓上寫的“臨揚”兩個大字,天上的雨絲也不如剛才下的大了,像是一條條斷斷續續的珠子,落在人們的發間。 但衛玄序還是強硬地在肖蘭時的頭上扣了頂雨帽,低下頭,認真地系著雨帽下的帶子。 肖蘭時極其不配合地扭著腦袋:“雨又不下了?!?/br> 衛玄序只是溫聲說:“戴著吧?!?/br> 肖蘭時嘴里又嘟嘟囔囔了幾句,看他像是心里打定了這主意,也沒再推脫。 倒是旁邊的小石頭,舉著自己早就已經淋得濕噠噠的小帽子:“公子!公子也給我系?!?/br> 還沒等衛玄序開口說話,肖蘭時立刻;“去!小孩兒去一邊呆著去!這兒有你什么事!” 小石頭立刻鬧起來:“我是和我家公子說話,你插什么嘴!” 肖蘭時沒回答他,只是把目光又流轉到衛玄序的臉上,不懷好意地問了句:“誰家公子?” 語落,衛玄序手底下的帶子剛好被他拉扯成長度相同的兩段。 “不要和小孩子無謂爭鬧?!毙∈^:!什么小孩子! 他怎么突然就成了小孩子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是他家衛公子全天底下最最最最最最忠心最信任的小石頭呢!結果那天肖蘭時趁著他困困的時候,把他硬是從公子房間里哄出去那天晚上之后,他家公子對他立刻又是換了一副模樣! 然后小石頭自己戴著雨帽,憤憤不平地看著肖蘭時:“呸呸!不要臉!” 肖蘭時和衛玄序沒理他,看向鄭哀和影子的馬車。 “二位公子,讓你們久等了?!?/br> 鄭哀從馬車上跳下來,手里還抱著好些東西,看他的模樣,實在是笨拙,落下來的時候要不是身后的影子及時拉了他一把,他立刻就要跌到地上。 肖蘭時欠欠地笑著:“您慢點?!?/br> 緊接著鄭哀又對他投來一個極其抱歉的笑容:“是我耽誤公子們的進程了?!?/br> 最后的一段路,按理說兩個時辰就差不到能到這里,但是半路上,鄭哀突然因為吃了那糕點,再加上水土不服,在車里上吐下瀉,一來二去,此刻的天色已經擦了黑。 肖蘭時看著他蒼白的臉,問:“好些了么?” 鄭哀用袖遮掩著唇:“無妨?!?/br> 幾人又簡單交代了幾句,便匯入臨揚城門進城的隊伍中。 在高大的城門下,暮色的煙雨中,臨揚城底下等待進城的人實在拍得很長,曲曲折折地像是一條回旋的線,要等好久,隊伍的步子才能勉強向前移動幾步。 隊伍里,影子拍了拍自己壯實的肩膀,對鄭哀說:“靠著?!?/br> 鄭哀抬頭看了他一眼,臉色依舊蒼白著:“不用?!?/br> 影子便再沒說話。 兩人的聲音引來了前面的肖蘭時,他調笑地看著兩人:“你們二人是親兄弟么?” 鄭哀笑笑:“是。的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人們都說我二人不像是一個門檻后頭走出來的?!?/br> 肖蘭時點頭:“的確很難想象?!?/br> 有旁邊消瘦仿佛弱柳般的鄭哀襯托,眼前的鄭影就像是站在他身后的一堵黑墻般,他雖然通身都裹在黑布之中,可是依舊能從那黑色的衣料中窺見,那底下到底是怎樣一副結實壯碩的身子。不止是身材高大,肩膀寬厚,甚至是他垂落在腿邊的一只手,張開便也足夠鄭哀一個腦袋的大小。 他的性子也不如鄭哀那般柔和好說話,一路上,走了這么多天了,肖蘭時幾乎就沒聽見他開口說過幾個字兒,要不是剛才他突然讓鄭哀靠著,他差點以為影子是個啞巴。 鄭哀小小的,白白的站在他的前頭,就好像是在一堵靜穆的黑墻之前,蹲著一只好奇的柔弱兔子。肖蘭時實在很難以將這兩個人想象成親兄弟。 似乎是讀懂了肖蘭時心中所想,鄭哀道:“我二人從小一同長大,我是哥哥,比他早出生了一年,原本小的時候,我倆差不多高,后來怪我身子骨不爭氣,害了場大病,后來就一直弱著?!?/br> 肖蘭時盯著鄭哀冰藍色的眼睛問:“那你的眼睛,也是那時候落下的么?” “是?!闭f著,鄭哀的臉上露出悲傷的神色,使人不忍心再問下去。 肖蘭時知道這事兒他不想說,索性也沒再繼續問下去,兩人開始插科打諢說那些雜七雜八的。他似乎生來就有一股能和所有人達成一片的勁兒,就算是鄭哀這樣禮禮貌貌的文弱書生,幾個回合下來,肖蘭時也逗得他變得滔滔不絕,吐了好多有的沒的,乍一看望上去,兩人倒像是相識了很久的朋友。 當天色漸漸陰沉下去,臨揚的城樓上忽得點起了火把,噼噼地在空中響著。 鄭哀翹腳向隊伍前面打量:“不止今天還能不能輪到我們?” 肖蘭時也看過去:“放心,臨揚這座城和其他幾個不一樣,他從來不關城門?!?/br> “為何?” “因為安全?!?/br> 鄭哀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肖蘭時繼而解答道:“在路上也跟你說了許多了,如果說元京是全天下的政心,那臨揚就能算得上是全天下的文化中心。幾乎全天下的詩篇禮賦都出在這里,里頭是天下學者文士的天堂,極重禮教,民風較好。同樣,這里的督守姓楊,身世顯赫,曾經是個戰功赫赫的英雄,在全天下斬鬼殺妖,救過不少人?!?/br> “哪又為何現在成了臨揚的督守?” 肖蘭時:“他本家是臨揚的。我也是道聽途說,傳聞這位楊督守,生在一個習武世家,自小的愿望便是飽讀詩書,做一個文墨學士,但他的父親為人極其苛責,楊督守又是他們家的獨子,于是楊督守的父親,說什么也不能讓兒子沾染文墨,于是就對楊督守威逼利誘,終于哄得他領起了兵,拿起了槍?!?/br> 聞聲,鄭哀立刻嘆道:“實在是惋惜?!?/br> 肖蘭時笑著聳聳肩:“沒什么好惋惜的?,F在楊督守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小老頭兒了,也把他強硬要管著他的那爹,給硬熬死了,你得說他一句自在才是。這不,臨揚城里頭的這向學之風,就是他帶起來的。論在全天下的聲望,臨揚只略遜于元京那么一星半點兒而已。能引著越來越多的學士都朝臨揚參拜而來,小老頭別提得有多高興了?!?/br> 小石頭立刻不滿地擠進來一個腦袋:“你是來到人家地盤逃難的,注意素質!” 肖蘭時立刻拍了下他的腦袋:“得。多虧小石頭提醒了?!?/br> “哎呦!” 鄭哀應和著笑了兩下。 又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辰,幾人終于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衛玄序又是站在幾人的最前面,正要拿著通關的符文給守衛的時候。突然。砰——! 在他們身后,突然在黑暗中爆出一聲聲音極大的轟鳴。 驚駭之余,眾人的目光齊齊向身后探去。 只見不遠處的人群里頭站著兩個穿著白衣的男子,看打扮,像是兩個書生的模樣,他們兩人割據一方,手里都拿著長劍,劍拔弩張地看著對方。 剛才那一聲響,就是兩人打斗起來了。 “那是先生的多年天星之術的占卜結果!你怎可說那是一派胡言!” 另一個書生立刻用更加響亮的聲音,高叫著:“我胡說?!他可是個瘋子!傻子!一個瘋子的瘋言瘋語,你們也當成瑰寶一樣碰在手里,整日研讀!何其可笑?!” “住口!” “住口?我有什么好住口的?我要說!我偏要說!五十年一次的神諭,那是對天下多少百姓的福祉!怎可就這么輕易被一個傻子毀了?!” “住口——??!” 緊接著,對面那個男人氣憤地仰天吼了一聲,便立刻提著劍向對面刺去,眨眼間的功夫,兩人便扭打成一團。 見狀,肖蘭時心里暗道不好。 好不容易隊伍都排到這兒了,突然又跳出來這么一檔子打斗,一旦處理起來,他們今天得等到猴年馬月? 于是立刻從衛玄序的胳膊后面探出一個腦袋,一臉訕笑著對守衛:“大哥,他們打他們的,你辛苦辛苦我們排了好幾個時辰的隊,先給我們通行,放過去,成嗎?” 話音剛落,背后的人群中立刻又掀起一陣躁動。 守衛望著紛紛參入打斗的人,大喝:“哎哎哎??!那邊兒干什么呢??!住手??!城門前肅靜!都給我住手??!” 但他光是聲音喊得大,后面越打越歡,誰也沒理他。 肖蘭時還在前面一個勁兒地用指頭戳他的鎧甲:“先讓我們通了。通一個嘛?!焙竺妫?/br> “你們這些逆黨!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打!給我打??!” “誰怕誰?!說不過,就知道動手,你們和那個傻子到底有什么區別?!” “……()*?。。?!” 肖蘭時仰頭,眨巴著兩個大眼睛還在努力:求求。通通。 守衛的目光明顯在他臉上猶豫了兩下,最后,還是:“哎!那邊的!打什么呢?!有什么不能好好說的?!” 看他離去,衛玄序無奈地伸手蓋在了肖蘭時的臉上,有些不滿地說著:“美人計不是對誰都好用的?!?/br> 肖蘭時拉開他的手:“下次換你來?” “……” 緊接著,兩人就看著剛才那個大守衛,急急忙忙招呼了身邊七八個小守衛,火急火燎地沖到鬧事扭打在一團的人群中去。 然后不出兩次眨眼的功夫就被他們,像是丟麻袋一樣一個個扔出來。 肖蘭時:“你說說。不讓你去你非去?!?/br> 突然,打鬧中,一只巴掌大的紋章突然從人群中飛出來,而后落在肖蘭時的腳邊。 他低頭一看,是守衛身上的靈戳。 于是他立刻拿起來,看向衛玄序:“咱們自己蓋一個吧。反正只要上面的紋路對起來了,就能過臨揚城門了?!?/br> 衛玄序沒什么意見,點了點頭。 得了許諾,肖蘭時立刻從接過他手里的通關文書,正要趁亂蓋戳的時候,突然,臨揚的城門里驟然掀起一陣強勁的疾風,一下就吹翻了肖蘭時頭上的雨帽。 他急忙抬手去扶,緊接著,一只只宛若金色蝴蝶的字墨,順著那陣強風席卷而來,噼噼啪啪地打在他的臉上,打得他睜不開眼睛。 “衛曦!” 他急忙抓住身后衛玄序的衣袖,慌亂之中,他感到手上一陣輕松。 過了兩息,他才反應過來是那些金色蝴蝶把他手里通城的紋章給卷走了。 在近乎窒息的疾風中,肖蘭時聽見一個熟悉的溫吞聲音。 “若客人要來臨揚,還請不要壞了規矩?!?/br> ◇ 第236章 到了杏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