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肖蘭時吃痛:“有沒有人管管他???” 衛玄序手下力道略松了些:“石頭,去吧?!?/br> 宋石剛點下小腦袋。 突然,轟轟隆隆,齊咚隆咚鏘,隱約還有鞭炮聲好像在喜氣洋洋地響。 鑼聲、鼓聲、人聲交織在一起,嘈雜聲被幾何倍地放大,如同洪水般涌進不羨仙的大門,震得院落松枝上的雪顫顫地動。 宋石和衛玄序面面相覷。 中間被提著的肖蘭時笑得很燦爛:“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出意外了?!?/br> 忽然,他感覺領子被松開。 緊接著,吧嗒一聲,垂直掉落地上。 在衛玄序火速關門的瞬間,他連忙眼疾手快地伸進去條胳膊:“哎哎哎,既然百姓們都進來了,衛公子躲什么?” 門縫里衛玄序一只眼睛:“滾?!?/br> 肖蘭時扒著門往里鉆:“別這么絕情啊衛曦哥哥?!?/br> 里面衛玄序用力往外推。 “疼疼疼疼疼!” 兩人正膠著,鑼鼓從門口一直敲到了清堂,烏泱泱的人群嘩啦一下推開清堂院落的門,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過年過節的喜慶。 肖蘭時撅著屁股,尷尬地卡在門中:“大家好?” 一張張紅撲撲的臉蛋愣了一下,隨后人群里伸出來一根指頭:“我認得他!他就是馬球場上哭著被衛公子抱回家的那個!” 肖蘭時:。 衛玄序:。 宋石看看兩人:我該沉默嗎? 兩息后,衛玄序拉開了房門,金燦燦的陽光一下子傾斜到他懷里,把他的長發照成金棕色,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諸位今日前來,玄序有失遠迎,還請見諒?!?/br> 肖蘭時揉著手臂:“哈?” 剛才讓小石頭把大家伙攆出去的不是你了? “石頭,把大家領到前廳,我稍后便到?!?/br> 衛玄序正要走,忽然衣袖被什么東西勾住了。 動了兩動,根本不動。 一回身,肖蘭時笑得jian詐:“想走?”沒門。 衛玄序:“……” 隨后,肖蘭時攀上他的手臂,扯纖繩一樣往前一拽:“來來來,給大家問個好?!?/br> 像急著展示自家兒子。 底下一排排紅撲撲的臉蛋,幾乎以仰視的目光看著他,仿佛天上的所有還能閃的星星都已經裝里面去了。 人群中大多數是年輕人,手里拿橘子蘋果的都有,還有一個扎著兩根羊角辮的小男孩,他手里正提著兩條肥美的鱸魚,臉上露出和周圍人一樣的表情。 衛玄序站在人群中,站得很勉強。 “衛公子還是這么一表人才!” “衛公子衛公子,這是我給你寫的詩,你看一看呀!” “衛公子,這是我家今年新摘的果子,請您一嘗!” “衛公子,這是我家小妹寫給你的信,若不嫌棄還請收下小妹的心意!” “多謝?!薄岸嘀x?!薄昂?,多謝?!薄啊嘀x?!?/br> “哎哎,這個不能要?!毙ぬm時伸手截斷信紙,在空中抖了三抖,還回去,“衛公子有人了?!?/br> 此言一出,送信的青年一怔,把疑問的目光投到衛玄序身上??尚l玄序只是負手站著,什么都沒說。 - 又是幾番交談,人也漸漸散去了大半。 肖蘭時掀開小廚房的簾布:“喲,衛公子怎么躲在這呢?” 眼前的衛玄序正cao弄在灶臺前:“燒茶水?!?/br> 肖蘭時笑起來:“衛公子什么時候學會這本事了?”說著,兩手一背,審查般走上來,皺起眉,“水放少了,壺底都讓你燒爛了,沒聞見味嗎?” “是嗎?” 他抬手掀開壺蓋。 黑乎乎的一團,壺底的鐵皮都快讓他燒破了洞。 “拉倒吧你?!毙ぬm時很是嫌棄地走上來,把手里拎的兩條鱸魚往菜板上一放,開始動手cao弄灶臺上的瓶罐。 衛玄序盯著鱸魚,眼底波瀾一閃。 沒過多久,鍋碗瓢盆就碰撞在一起,肖蘭時背對著他,絮絮不停地報怨:“你笨死了,明明用柴火燒就行,你非得用符咒,一下子就燒干了吧?這銅壺本來就破,讓你這弄一下徹底用不了了。笨死你得了?!?/br> 衛玄序也不回嘴,默默在肖蘭時背后聽。 “把魚洗了?!毙ぬm時忽然說。 衛玄序聽從地走上來,正要下手,只聽肖蘭時責怪聲又起:“哎哎,你干嘛呢?” 衛玄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洗魚?!?/br> “你不卷卷袖子嗎?” 聞言,衛玄序順從地擼起袖口,就往上搭了搭,和沒沒什么區別。手一向下低,那衣袖又齊刷刷地滑了下來。 “算了?!毙ぬm時嘆了口氣,擦干手上的水。 他沒什么好奇地抬起他的胳膊,仔細將衣袖一折一折地向上彎起,而后抽出自己綁在腦后的發帶。 一時間,青絲從肖蘭時腦后傾瀉下來,半攏住他的臉。 “轉過來?!彼?。 衛玄序的脊背轉向他,無論是十年前還是現在,在肖蘭時印象中,這副脊背永遠都挺得筆直,像懸崖上的松。 他拿發帶繞過他的肩膀,本以為衛玄序又會問一大堆“你干什么”“這有什么用”諸如此類的問題,可這次他卻沒有,老老實實地任他綁著。 片刻,臂縛束好了。 衛玄序轉過來,目光落在他的發間,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動了動唇,便開始剖魚腹。 肖蘭時也繼續他燒水的責任。 未幾,廚具碰撞的聲音響在狹小的廚房間里,衛肖兩個人各自在灶臺上cao弄手里的家伙。 “收了百姓多少?讓石頭記賬了嗎?”衛玄序問。 肖蘭時添了塊柴:“人家送來的,你不想要你別收啊,再記賬還回去,你多麻煩?!?/br> 衛玄序不語,默默清洗著魚身。 “只有這兩條魚,沒別的?!毙ぬm時說。 “怎么想著吃魚?”衛玄序問。 其實他對魚蝦一類的東西一直沒怎么有興趣,剛才來不羨仙的百姓送東西,肖蘭時本來沒打算收的,可突然看見有個扎羊角辮的小男孩提著兩條鱸魚,忽然想起來衛玄序喜歡,說來也奇怪,就莫名其妙地留下了。 但這層心思肖蘭時沒必要告訴他。 于是說:“饞?!?/br> 衛玄序輕“嗯”了聲,不知道為什么,肖蘭時總覺得聽上去有點失望。 “怎么啦?不高興?” 衛玄序把魚放上案板:“沒有?!?/br> 肖蘭時笑起來:“說沒有就是有。怎么了又?是不是我剛才拒絕那小姑娘的信,你不高興了?” 衛玄序皺起眉,把另一條魚也往案板上一摔。 但肖蘭時沒注意,反而說得更起勁:“以我過來人的經驗,還是不要收這種信物得好,人的想象力是很豐富的,總是會瞎想出各種有的沒的情思來。要是想作樂,就去見面,吃飯啦,喝酒啦,什么都行?!?/br> 衛玄序舉起魚鱗刷,冷哼一聲:“你倒很熟練?!?/br> 肖蘭時:“人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br> 砰! 話音剛落,魚鱗刷就重重拍打在鱸魚身上。 肖蘭時抬頭一看,那案板上的鱸魚生生被衛玄序拍成了兩半,而那握著硬刷的手上青筋暴起,看得他觸目驚心。 他試探道:“……怎么了這是?” 衛玄序冷冷瞥了他一眼:“給我自己找點樂子?!?/br> 肖蘭時抿著唇:……喜怒無常。 隨后,肖蘭時連忙閉緊了小嘴,生怕哪句話再惹怒了這祖宗。 狹小的廚房里,兩人之間沉默的尷尬幾何倍地增長。 過了好久,肖蘭時實在沒忍?。骸澳莻€……” 衛玄序立刻看過來,眼神凌厲:“說?!?/br> 肖蘭時:。 你這樣有打算讓我開口說嗎? 他硬著頭皮:“剛才那些百姓,你不覺得奇怪嗎?” “怎么?” “首先,不羨仙外設有結界,就算是現在破得不能再破,也斷然不可能被一群普通百姓就這么破掉。還有,不羨仙內部構造復雜,主路和支路盤根錯節,那些沒有來過不羨仙的百姓,怎么就能這么準確地找到你的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