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叮叮。

    肖蘭時從床上坐起來，徑直走到衛玄序身后。

    抬眼望去，衛玄序穿了件白金色滑面緞衫，上衫柔軟地貼在他的脊背上，衣衫下的脊骨隨著他的動作時隱時現。

    忽然，肖蘭時貼著衛玄序抱了上去，故意將他的重量壓在衛玄序身上。

    他的鼻尖貼著后領，低聲呢喃：“衛曦哥哥做什么呢？怎么也不和我說話？”

    肖蘭時明顯感到懷里的人渾身一僵。

    兩息后，衛玄序緩緩開口：“你沒骨頭？”

    肖蘭時：。

    緊接著，衛玄序捏著肖蘭時的兩只手，結結實實把它們放回了原本應該待的地方。

    他輕輕一挑，出城腰牌就從肖蘭時的袖口滑到了他手里。

    “以后不要耍這樣的小聰明。乖乖等手令?！?/br>
    肖蘭時倔強摳著小手，一副打死都不愿承認的模樣。

    衛玄序并不打算深究，轉身掀開瓷罐蓋子，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就順著白煙飄上來，在整間清堂里彌漫。

    衛玄序：“你傷——”

    一轉頭，肖蘭時飛一般退到十米開外，一臉幽怨：“你果然要殺我?！?/br>
    衛玄序頓了頓，沒說話。

    但他那眼神已經把“我無語了”的含義表達得淋漓盡致。

    他用手帕端起煎藥的瓷罐，黑褐色的藥湯順著壺嘴傾瀉出來，和青玉瓷碗碰撞出干脆的響聲。

    “你身上的劍傷刺得深，不用藥加以輔助，你就等著入土為安吧?！?/br>
    隨后立刻響起來一串腳步聲。

    衛玄序：“你干什么去？”

    肖蘭時努力扒著門，頭也不回：“我去挑棺材去?！?/br>
    話音剛落，肖蘭時就被揪到了桌邊。

    “喝?！毙l玄序把碗往他那推了推。

    態度在肖蘭時看來十分惡劣。

    他皺起眉：“你喝我就喝?！?/br>
    衛玄序盯了他兩秒，隨后端起盛滿藥湯的碗便吞了下去，行云流水的動作讓肖蘭時看得一愣。

    他又要跑，后領被死死抓住。

    仿佛是藥湯的苦變成了怨念疊加所以這一揪力氣格外大。

    “該你了?！?/br>
    這話聽在肖蘭時耳朵里，無異于：拿命來。

    衛玄序的目光自始至終就沒離開過他，肖蘭時似乎已經知道避無可避，硬著頭皮端起藥碗，小小抿了一口。

    痛苦面具附身。

    咕咚咕咚。

    一碗盡，肖蘭時雙手緊捏著桌沿，下唇因為被咬著格外地紅。

    忽然，另一只小罐子又被衛玄序推過來。

    肖蘭時一抬頭，眼里寫滿：同歸于盡吧我們。

    衛玄序擰開蓋子，將罐口對著他：“不是藥，蜜餞?！?/br>
    肖蘭時不可置信地往里面看了看，試探性地捏起蜜棗，試探性地塞進嘴里，試探性地嚼了嚼。

    嗚。

    我飛天了。

    肖蘭時立刻坐上桌，抱起小罐子吭哧吭哧吃得熱火朝天，直到一罐蜜棗被他吃到快見了底，他才想起來一件事。

    衛玄序已經靜坐在書案旁，提筆寫字。

    肖蘭時跑過去，和衛玄序對桌坐著，把小罐子口對著他，也不說話。

    都在棗里了。

    “不用?！?/br>
    肖蘭時收回來，拿手撐著腦袋，低頭看衛玄序寫字，一連串蒼勁有力的墨字就從他的筆尖流暢地畫出來。

    “衛曦哥哥真是很能吃苦?！?/br>
    “只是沒你那么嬌弱?！?/br>
    肖蘭時：“……”

    嬌弱說誰。

    緊接著，肖蘭時又捏出一顆蜜棗嚼著，漫不經心地發問：“小石頭來這多久了？”

    “怎么？”

    肖蘭時繼續看他寫字：“嗯，也沒什么。就是聽人說，衛公子曾為了自保，讓一個家仆替他頂罪，受了一千七百二十九刀才死去，我就想，應該還挺疼的，得讓小石頭也練練啊，萬一哪天就用得上了。誒，衛公子的字很好啊，怎么不寫了？”

    衛玄序又繼續動筆：“你想說什么？”

    肖蘭時抱著罐子，盯著他笑：“我哪敢說什么？衛公子手段硬，不把人當人，你的強項啊。蕭關現在都聽你的，督守也得敬你三分，你下一步想干什么？打云州？臨揚？還是元京？”

    “你認為呢？”

    肖蘭時裝作思忖：“不好說。哦對，那個哭河上行刺衛公子的漁夫，衛公子能稍微告訴我一下他是什么人嗎？也好讓我推斷推斷，到底要被你囚禁多久?！?/br>
    “沒抓到?！?/br>
    肖蘭時一愣，旋即又劃開豁然開朗的笑容：“放長線，釣大魚?！?/br>
    “不是?！毙l玄序擱下筆，已然寫好了一頁，“我沒想抓?！?/br>
    他舉起紙頁對著窗戶，陽光將宣紙照得透光，衛玄序正認真打量著每個字的筆畫。

    肖蘭時也看過去：“不抓？不像是衛公子的作派?！?/br>
    “你很了解我？”

    十分。

    肖蘭時想說。

    可說出口的只有：“一點點啦?！?/br>
    衛玄序將寫好的字晾在一旁：“憑你那一點點看，我是什么樣的？”

    殘忍。無情。

    又忍不住想讓人靠近。

    “挺好的。要是不逼我喝藥會更好?！?/br>
    忽然，衛玄序的唇角淺淺地勾起，窗外的陽光打在他姣好的面容上，他整個人都仿佛披了一層柔和的光。

    看得肖蘭時皺起眉：“笑什么？”

    “再等兩日，我就放你走?！?/br>
    “你終于承認是把我囚禁在這的?！?/br>
    衛玄序看上去心情很好。

    “那又怎樣？”

    肖蘭時：“……”行吧。

    第30章 怎么生氣嚕

    正當屋里兩人大眼瞪小眼，敲門聲突然響起。

    “叩叩?！?/br>
    衛玄序道：“進?！?/br>
    話音剛落，宋石立刻推開門，一臉死相。

    肖蘭時問：“他也逼你喝藥了？”

    衛玄序似有若無地瞪了肖蘭時一眼，而后對宋石問：“怎么了？”

    “公子，蕭關好多百姓都擠到不羨仙來了，說是要感謝公子替蕭關爭了臉面?！?/br>
    此言一出，肖蘭時這才注意到隱隱約約的喧鬧聲，望向門外：“送禮的?！?/br>
    “不見。石頭讓大家回去吧?！毙l玄序回答得干脆。

    聞言，肖蘭時連忙站起來：“這怎么行！人家大老遠跑來的！”說著，攆著宋石領他去看，“走走走！”

    衛玄序也噌一下站起來，提著他的后領往回拽：“石頭，別讓大家久等了?！?/br>
    掌下肖蘭時大鵝撲騰：“對??！別讓大家久等了！”

    衛玄序微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br>
    肖蘭時回轉半個腦袋：“我想干什么？”

    衛玄序死盯著他：趁機逃跑，殺了你哦。

    肖蘭時被拎著，姿態狼狽，氣勢卻很囂張，不屑地回看向他：“衛公子是怕見人吧。這毛病還沒好？”

    衛玄序：“……”手下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