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傷(一)
宛桾掙扎著從夢中蘇醒。 眼前是高聳威嚴的鐵門,緩緩打開后,徐持硯驅車繼續前進。 “做噩夢?” 宛桾撫了撫額角沁出的細汗,輕輕搖了搖頭:“林隊他們有說大概多久才到么?” “他們進不來這個地方?!?/br> 宛桾猛地回頭,只見此時轎車已經駛入莊園中心的花圃,穿過大理石噴泉就是肅穆的城堡。 “來俄國前明明說好我和小陳一起進去,林隊在外面支援,就和以前那些任務一樣的部署啊?!?/br> 莫斯科航展結束后,本來談價敲定的交易突然遭到賣方變卦,華國方代表追問后才得知有人出價更高,再叁請求后那個法國人才不情不愿地透露是一個俄國本地的軍火集團。 于是集團派了兩個副總想去協商著能買回多少是多少,結果對方像是在耍猴戲一般,高出原價百分之二十也不肯松口,代表里有一個脾氣沖的,用華國話罵了一句什么,結果當場就被扣下。 站在會議室做遠程指導的宛桾就聽見耳麥里有人呼痛,下一秒有人在警告,窸窸簌簌一陣,傳來一陣平穩的呼吸聲,流利的華國話讓眾人一愣。 男人聲音通過電流傳輸畸變后帶著一種粗糲的質感,低沉而沙啞。 “比起讓兩個蠢貨來搞砸這樁交易,不如請他們身后這位有誠心的人來和我談?!?/br> 就這樣,宛桾答應踏上俄國的土地。 此時的她試圖從徐持硯的臉上找到答案,男人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青筋凸起:“他們點名你前往,不然連人帶貨一并搗毀?!?/br> “下飛機后我臨時接到他們的新要求,總共兩個人,換你在莫斯科待上兩日,然后原價返還那批引擎?!?/br> 宛桾望著古堡上鑲嵌的窗戶,裝飾著精致的木框,細膩的雕花工藝彰顯著建造這座莊園的主人對細節的極致追求。 “不必到地了才告知我你們臨時變卦,不然我還能在飛機上趁早放棄盤算談判技巧去多學習一些美人計,才能讓此次交易更加萬無一失?!?/br> 宛桾口吻嘲諷,徐持硯眼神復雜,鏡片遮掩了他的不甘:“你不用擔心你的安危,我向你保證......” 嗤笑一聲,宛桾看到后視鏡里手持機槍的護衛走近,她放低聲音:“阿硯,你如果足夠坦誠,憑什么認定我會臨陣脫逃?” 車窗被敲響,宛桾深吸一口氣拉開車門,用英語與之交談:“我是華國持星航天工業集團代表,我在與您的上司交談前,想先確保我同事們目前的安全......” 徐持硯看著車外沉靜冷艷的女人,突然搖下車窗,遞給宛桾一個禮袋:“宛桾,這里面是禮服,晚宴時不要向周先生失了禮數?!?/br> 另一位矮一些的警衛想要檢查被高個子攔??;“周先生說了,對鐘小姐不必搜身?!?/br> 宛桾伸手接過袋子:“您帶路?!?/br> “宛桾!” 腳步一頓,宛桾緩緩轉身,只聽徐持硯眼眸晦暗不明。 “兩日一到,記得回到我身邊?!?/br> 深深看了徐持硯一眼,宛桾回頭走向那座莊嚴城堡。 換上晚禮服后,宛桾由侍者引到一處走廊,兩旁都是沙俄時期的各種雕塑和油畫,突然恍惚一個大國的解體也不過才四年前。 宛桾欣賞著一座雕像入了迷,沒發覺此時走廊只剩下她一個人。 再往前走了幾步,是掩閉的鏤金紅木門,宛桾一時不敢輕舉妄動,轉身發現一位金發女郎站在她剛剛的位置,歪著腦袋打量她。 “你好,請問宴會廳怎么走?” 走進發現少女年紀不大,夾著一朵紅花在耳畔,嬌嫩欲滴:“我怎么不知道今晚還有晚宴?Yan沒有和我說起過?!?/br> 宛桾斂眉,猜測出她口中的“Yan”大約就是兩年前一躍成為莫城頂尖的軍火工業組織之一的掌權人周宴遲。 蘭城情報局給出的資料里有寫到他有一個當地黑手黨女兒的未婚妻,可眼前少女純潔懵懂的神態又很難讓人把她同那樣暴力犯罪的色彩聯系在一起。 上到二樓的時候她還不覺有他,可等到了叁樓,宛桾終于問出心中疑惑。 “宴會前的會客室就是這里?!鄙倥鲩W著大眼,笑容純美。 古堡不高但是狹長,叁樓已經是頂樓,整條連廊沒有下面兩層那樣精致華美,只有兩個房間。 宛桾走進左手邊的房間,里面燈光有些昏暗,基本就是靠一些燭光來照明。 環顧四周的布局,宛桾心頭疑慮更深,比起會客廳這更像一個加大、加長版的總統套房。 窗臺下長桌上的一副倒扣的照片吸引了宛桾的注意力,她原以為是仆從打掃忘記歸位,翻正的一瞬間,氣血瞬間上涌,宛桾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停滯。 照片里只有五個人,大多戴著面罩,穿著作戰服,最中間的人勾著一個高個子男人,惡作劇般掀起他的頭簾。 他沒有帶口罩,一張臉全然暴露在攝影機前,圓圓眼睛,表情怔然。 眼淚快呼吸一步滑落。 “你哭了?!?/br> 宛桾察覺到身后有人,甚至忘記自己該像從前那樣換上甜美笑容切換到工作狀態。 她怔怔地看向和她幾乎隔了半個客廳的男人:“這是什么時候的照片?這個人,您認識他么?” 男人身形高大,大半截身子隱在搖曳的燭光中,他甚至都沒有穿著完整的西服套裝,大約剛沐浴過,有一絲水汽蒸騰過的清新,挽起的袖子一高一低,左手腕上的奢華腕表折射出冷冽的光,和他大拇指上碩大的藍寶石戒指交相輝映。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他是你什么人呢?” 厚重的窗簾嚴嚴實實,燭火照映的光芒在上面投下明暗交錯的影子,房間里彌漫著淡淡香薰氣息,似乎是玉蘭。 兩廂沉默中,男人似乎格外有耐心,只見女人伸出指尖點了點那個相框。 “他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