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1050節
但眼下,鞠武知道,日后北邊,匈奴部落,將會永遠的消失蹤跡,再無消息。 哪怕當初正是白衍不惜性命保護嬴政,方才讓燕丹行刺一事功虧一簣,燕丹死不瞑目,作為燕丹的老師,鞠武一直耿耿于懷。 但就眼下,白衍所做的事跡,依舊讓鞠武忍不住驚嘆,白衍雖是暴秦之將,然其才能,世間罕有,千百年來,白衍還是第一人! “可屠族,終究有違天和!” 田燮眉頭微皺,身為舊齊大臣,看到這慘無人道的屠族慘景,終究還是有些不適,更相信這樣的事情,終究是有違天道,為天道所不能容忍。 聞言。 以往素有交情,并且同仇敵愾的鞠武,以及其他趙、燕士人,卻并沒有在田燮說完后,跟著附和。 對于北方匈奴一事上,趙燕與魏齊,還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平原上。 不過一個時辰。 隨著殺戮聲逐漸消散,很多凄慘的哀嚎聲也逐漸消失,四周出現的,便都是秦軍將士在一具具尸體上,賣力的砍下尸體上的頭顱。 “嘔~!” “嘔~?。?!” 馬車旁的士人,往日多是養尊處優,如今哪里見到過這一幕,更別說還是屠殺婦孺老幼,不少人都臉色慘白,再難忍受,直接去到馬車旁嘔吐起來。 “大良造,這些都是被抓到此地的中原女子!” 渾身血淋淋的秦綏走到白衍身旁,拱手稟報道。 白衍轉頭看去,當看到百余名中原女子時,一直冰冷的目光,逐漸緩和。 “給她們備好食物、衣物,把她們全都安置在狼居胥山之內!吾等歸來之時,再行南下?!?/br> 白衍輕聲囑咐道。 百多人看起來不多,然而不提白衍還要領兵,前往東胡領地,就是匈奴都是騎馬之人,這百多女子白衍都不能帶在身邊。 否則不僅僅是這些女子很危險,就是將士們也會陷入危險之地。 在草原交戰,靈活是最重要的一點,失去速度,便如同斷其雙腳,為人魚rou。 故而白衍只能把人安置在山川之中,等回來之時,再帶著她們南下,這匈奴領地,白衍必然還會回來。 “諾!” 秦綏點點頭,隨后便吩咐親信下去安排。 這時候,不遠處在眾多將士之中,贏辟等人還未過來開口與白衍交談,季恒便帶著將士,扣押著一人過來。 “大良造,方才詢問,此人乃是東胡王之子嗣!” 季恒對著白衍稟報道,隨后讓將士把人帶過來給白衍看。 在白衍的目光下,一個東胡人便在掙扎間拖過來,能清楚的看到其身上飾物,不僅刻有花紋圖案,胸口上更背有一個雙觸糾結形人面形飾牌,飾牌結以方形,翹首為雙鉤,是人面形銅飾,中間為一人面,突額、長蛇形之間有六個軸形相連。 這般精湛的工藝,就是放在中原,也為稀品,不怪世人皆言,東胡人與匈奴人有著相似的面孔與生活習性,但在器具、衣物方面,又與中原有著淵源。 不過比起這個東胡王之子,白衍的目光,更多的還是后面將士帶過來的那名中原女子,其模樣溫婉可人,氣質也與其他人,有著很大的不同。 更讓四周其他人注意到的是,不僅僅白衍看向那女子的眼神,似乎是認識,就是那女子看向白衍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樣。 “押下去,等會吾要在祭祀之時,親手殺之!” 白衍對著季恒說道,打算在祭祀之時,親手殺掉這個東胡王之子。 …… 秦國,雍城。 城邑內,鬧市中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所有人都爭先恐后的朝著宮殿擁擠而去。 而就在秦國贏氏的宗廟外,伴隨著一個個贏氏宗親的陪伴,以及秦國文武百官的跟隨,嬴政,正一步步走在階梯,朝著宗廟走去。 宗廟門前,便是九州鼎分別成列,刻有九州圖案的大鼎,數十年以來,再一次在祭祀中聚集。 嬴政。 如今昭告天下的秦始皇,在這一刻,一步步在萬眾矚目下,來到九鼎之前。 掌宗廟祭祀禮儀的奉常以及贏氏宗親德高望重之人,皆在嬴政兩旁,隨后一人接過韓謁者遞過來的一塊詔布,來到嬴政身后的階梯上,對著階梯下的諸多贏氏宗親、文武百官,各地名門望族之人,開始宣讀詔令。 “今,秦統天下……” 年邁老者宣讀的話語,在空中回響,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嬴政身穿王服,在宣讀之后,便面色嚴峻,開始祭天禱告。 此刻無論是階梯下的文武百官、贏氏宗親,以及昔日各地舊士族,都不會想到,就在嬴政上前禱告之際,在萬里之外的北方,在一座已經夾帶少許雪霜的高山上,也響起一個老秦人的聲音,也出現同樣的祭祀。 唯一不同的是,在那山巔上,祭祀用的,不僅僅是一只只羊畜,還有一顆顆血跡未干的頭顱。 第七百三十一章:被逼入絕境的頭曼單于 寒風拂過,篝火飄舞。 在姑衍山的頂峰處,一名名手持長戈、秦旗的鐵鷹將士,全都把目光看向祭祀臺上的白衍,在贏辟宣讀秦王嬴政的功績后,在以往匈奴人祭祀的地方,白衍用匈奴人的器具,祭祀中原人的先祖。 從夏商,再到周朝,從春秋到戰國,一代代國君,一代代諸侯王面對匈奴時,所受到的屈辱,在白衍祭酒的這一刻,似乎一切都得到傾瀉。 篝火之下,白衍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數不盡的頭顱放置在走道兩旁。 祭祀封禪過后,白衍便手持佩劍,在眾人的目光中,把東胡王的子嗣斬殺在臺上,伴隨著尸體倒地,鮮血逐漸蔓延。 白衍拿著帶血利劍,直勾勾的看著尸體許久。 “已為王封禪,將軍何時南下?” 贏辟這時候來到白衍身邊,忍不住開口出聲詢問道,這來也來了,也當著所有將士,當著昔日諸國舊族名士大儒的面,為秦國祭天,為嬴政封禪。 做完這一切,白衍終歸可以南下,返回中原了吧! 一旁贏槐眼神灼熱的看向白衍,與當初贏羲看向白衍的眼神,別無二致,這也不能怪贏槐,實在是眼下的場景,太過令人熱血沸騰。 白衍領兵,真的在匈奴人的圣地,狼居胥山,祭祀中原先祖,在姑衍山,為嬴政封禪。 這等事跡千百年來獨此一遭,前所未見,聞所未聞,男兒如此,當真是不枉來這人世間。 “贏老,此乃南下地圖,待匈奴北上,追至此地離開后,贏老便可南下!” 白衍聽到贏辟的話,回過神,對著贏辟說話間,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塊地圖交給贏辟。 這是白衍一直都準備好的。 眼下贏辟、鞠武、鐘興那些人,白衍讓他們回去,并不害怕他們會隱瞞封禪一事。 他們本就是士族士人,骨子里便自詡高高在上,與常人不同,而在狼居胥山祭祀封禪,對于他們的名聲而言,也有著莫大的好處,怕這輩子,也僅此一次。 他們不會隱瞞這件事情,甚至還會把這件事情,為白衍傳播出去。 “武烈君這是何意?” 贏辟老臉驚愕的看向白衍,怎么聽著白衍的話,似乎不打算南下。 別說贏辟,就是一旁的贏槐,以及祭臺下,鞠武、田燮等人,也紛紛不解的看向白衍,特別是老邁的鞠武,雖然沒有開口,但與田燮對視的目光就能看出,鞠武也不明白,白衍還要意欲何為! 這屠族也已經屠族,這祭天也已經祭天,封禪也已經封禪,為何還留在北方? “匈奴還沒有報干凈,更何況,東胡的仇還等著白衍去報!此行白衍會把匈奴人引到東胡領地,贏老無需擔憂!” 白衍收起佩劍。 腦海里浮現一個個場景,婉如那慘死的東胡王之子,經歷過的一幕幕,白衍已經有足夠的把握,把匈奴人引到東胡疆域,利用地勢與匈奴人交戰,除掉剩下的匈奴人。 等除掉匈奴人后,再想辦法把東胡人引到匈奴領地,憑借對匈奴疆域的了解,借機除掉東胡。 “讓將士們準備衣物,沿途所需的干糧!” 白衍轉過頭,對著秦綏吩咐道。 “諾!” 秦綏拱手領兵,隨后轉身離開。 贏辟與鞠武、田燮、鐘興等人,早已經驚呆,或者說被白衍的話給震驚到。 白衍不僅僅還要除掉匈奴頭曼單于,甚至連東胡,都要去找其麻煩,與其交戰?。?! 這…… 這是一個中原人能說出來的話? 看著白衍,人群中,最為激動,難以挪開目光的,便是贏槐,出身贏氏宗親,從小衣食無憂,從未有過什么個人心思,一直遵照長輩安排的贏槐,此刻看著白衍,胸腔之中,似乎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充斥其中,不斷彌漫開來,看著白衍,似乎欲言又止,又似乎難以抑制。 …… 匈奴營地,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越發洪亮。 當匈奴頭曼單于帶著所剩的萬余匈奴人,由南往北,一路返回到營地之時,映入眼簾的場景,讓以往自詡草原上的勇士,一個個全都呆滯在當場。 山丘之后,一望無際的草野上,原本生機勃勃,一片綠意斐然的營地,此刻盡是一片褐色,大火過后,那被焚毀的帳篷綿延至天際,而本該有無數匈奴婦孺老友,在驅羊游牧的場景,此刻也寂靜無比。 所有匈奴人,全都驚呆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營地內,到底發生什么事情? “呱~!” 隨著一聲叫喊,無數食腐的鳥獸,紛紛從營地內驚飛。 片刻后,回過神的匈奴人,一個個哭著喊著,飛快的騎馬涌向營地,一個個全都去尋找自己的家人。 “誰?” 頭曼單于騎著戰馬,仰望著這一切,那魁梧的臉頰上,盡是失神。 望著被屠戮的部落營地,頭曼單于不敢相信,會發生這一切,更不清楚,會是誰,不僅能尋找到營地,最后更是痛下殺手。 “哈!” 在一旁,身體帶著不少傷,面色慘白的蠱頜,此刻也失去以往的兇狠面容,望著被屠殺的部落,想到自己的未婚妻,蠱頜顧不得頭曼單于,飛快的騎馬朝著營地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