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1049節
白衍眼神看向北方,提醒贏辟。 雖說殺了燕磯,真假冒頓的事情并沒有發生,也不知道是不是燕磯太弱,還是白衍之前的猜測有誤,但這并不妨礙白衍已經猜測出,在田燮身旁,那個身穿燕服的老者,其真實身份是一個通緝要犯,一個嬴政親口下令,卻一直捉拿不到的要犯。 身份可以隱瞞,也可以有很多個身份,但一個人的眼神,卻僅僅屬于個人,瞞不住。 所以白衍在得知燕磯的身份后,見到關心則亂,本能開口的那燕服老者,加上對方隱晦卻難以掩藏的眼神,一瞬間便猜出對方的身份。 白衍在提醒贏辟,燕丹刺殺,那一次,白衍與嬴政差點死在朝堂上,那件事一直都是嬴政的心病,贏辟出現在漠北,或許還有贏氏宗親為其開脫,說贏辟是為北疆,故而親自北上勸匈奴退兵,哪怕嬴政懷疑,看在宗親的顏面上,也不會真的拿贏辟如何。 但若是嬴政知道,贏辟與燕丹的老師鞠武在一起,那么縱然是有宗親幫忙,都不一定能保下贏辟的性命。 “……” 贏辟聽到白衍的話,瞬間背后便浮現一抹冷汗,有些惶恐不安的看向白衍。 而其他士族之人,包括樊審、鐘興在內,也呼吸急促,明明是烈日當空,卻渾身發冷,看著四周的滿身都說干澀血跡的秦騎,一想到這些秦騎之前做的事情,所有人都有些手無足措,誰都不敢想象,他們若是被匈奴人抓到,匈奴人會如何對待他們。 此時,即便是田燮與鞠武等人,看著即將動身的白衍,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也只能決定跟著白衍,啟程再次返回狼居胥山。 不過眾人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疑問,方才領路的匈奴人已經被射殺,他們并不是識路,白衍能找到狼居胥山? …… 草原上。 馬蹄轟鳴,一個個土丘之間,數不清的匈奴人騎馬,不斷奔涌著,不過與其他時候不同,仔細看去,便能發現匈奴人神色驚慌,如同逃難一般,爭先恐后的在隊伍里疾馳。 “哈!” “駕~?。?!” 接連不斷的呼喊聲中,讓人意外的是,南下時,有數萬規模的匈奴人,此刻看起來,不過萬余人左右,其中還不發一些帶著輕傷之人。 “別讓月氏追上,快回部落!” 頭曼單于騎馬,在一眾親信的護衛中,飛快往北方疾馳而去,看著四周一個個騎馬的勇士,望著北方,想到數十里外便是部落營地。 此刻頭曼單于能想象到,回去后,族人用那些絕望的眼神看向自己,畢竟這一次南下死傷的族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而中原人與月氏勾結,羌族的背信棄義,這些都是匈奴死傷慘重的原因。 一想到那些被殺死、重傷無法逃回北方的族人,此刻騎馬的頭曼單于,心中便有著無盡怒火,既然羌族羌瘣背叛匈奴,那么這一次,便用羌瘣的妻子,給那些失去家人的族人泄憤。 很早之前為了防止羌族與東胡背信棄義,頭曼單于已經把羌瘣的妻子呂氏,以及東胡王的子嗣,送去更北邊的地方,讓哪里的族人看管。 “單于,蠱頜他們回來了!” 聽到身旁的驚呼聲,頭曼單于轉頭看到身后蠱頜等人的身影,心中終于松口氣。 活著就好! 轉頭看向前方,頭曼單于清楚,這次南邊的所有土地,是徹底保不住,所以已經在心中決定,這里的土地,便留給月氏與東胡去爭。 等回到幾十里外的部落,安撫好族人后,頭曼單于便立即帶著族人返回漠北,今后幾年都要好生休養,反正這一次南下劫掠,他們匈奴也收獲頗豐,足夠他們匈奴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衣食無憂。 而這次回去的勇士,他們與自己的妻妾誕下子嗣,都是匈奴人的未來。 “坻崿呢?為何還沒看到坻崿?” 頭曼單于突然想到什么,開口詢問親信。 轟鳴的馬蹄聲中,所有親信聞言,全都對視一眼,全都搖頭。 看到這一幕,頭曼單于皺眉,但眼下也只能按住疑惑,等回到部落再說。 第七百三十章:抵達狼居胥山 狼居胥山,連綿起伏的山丘,仿佛豎立在大地之間,山腳下的少許平原,被一個又一個山丘懷抱其中,從里面的平原看去,仿佛被狼居胥山伸出的‘雙手’懷抱。 匈奴人信奉這里是他們的起源,所以每年正月、五月、秋季,匈奴部落都會回到這里,在單于的帶領下,所有匈奴人一起禱告、祈福,祭祀天地,跪拜日月。 此刻,在平原之中,密密麻麻的帳篷映入眼簾,成百上千個帳篷從平原一直蔓延土丘半坡,一條小溪旁,醫治羊兒踩踏著翠綠色的草地,飛快的跑入羊群之內,而在不遠處,清楚的看到匈奴婦女正在一起有說有笑。 不過突然遠處傳來少許馬蹄聲,這些婦人便看到,一些匈奴男子,正在飛快的騎著馬兒,往營地里趕,嘴里還嚷嚷著什么。 起初婦人還聽不清,直到后面,方才看到,那些匈奴男子的神情滿是恐懼,嘴里更是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快跑!帶著所有孩子,快跑?。?!” “跑?。。?!” 聽清楚匈奴男子的驚呼聲,溪水旁,匈奴婦人一臉不解的看向彼此,有些不安的議論起來,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為何那些男子會讓她們逃跑。 同樣在匈奴領地之內,一個又一個匈奴婦孺、老人,聽到馬蹄聲紛紛走出帳篷。 當聽到喊逃跑的聲音時,所有匈奴人都面面錯愕,不解的看向彼此。 匈奴領地內有數百近千個帳篷,看似在一片,但延伸之地,足足抵達遙遠的土丘山腰,這也使得幾個匈奴人只能一邊分開,一邊扯著嗓子大喊。 “曼胡,到底發生什么事情?為什么要讓我們逃跑!” 在眾多匈奴擔憂、疑惑的注視中,隨著一個匈奴男子勒住馬兒,一名老者便上前詢問。 “有人,有人殺來了!” 匈奴男子方才開口,而聽到這句話的所有匈奴人還來不及詢問其他,在面面相覷之中,突然便聽到隱約傳來轟鳴的鐵蹄聲,聲音越來越清晰,動靜越來越大。 這一下。 別說那騎馬的男子面無血色,渾身顫抖的看向后方,就是其他匈奴人,也瞬間sao亂起來。 “啊啊?。。?!” “?。?!” 尖叫聲在匈奴領地最外圍響起,婦人那驚恐害怕的哭喊聲,不斷傳來。 營帳外。 轟鳴不絕的鐵蹄聲下,洪流一般的秦軍將士,手持長戈、秦劍,在秦旗之下,接連不斷的涌入營地之中。 見人就殺!每一個匈奴人,無論婦孺老幼,還是匈奴半大的孩童,逃跑間,一個又一個慘死在秦軍劍下,隨著混亂的鐵蹄,地面上也出現一具又一具尸體。 一名匈奴男子被砍后退,跌跌撞撞的倒在帳篷上,伴隨著一個不大的帳篷搖晃,看著鋒利的秦劍砍來,匈奴男子連忙低頭,秦劍瞬間劃過帳篷,然而匈奴男子手腳并用著還想逃跑,下一刻秦軍將士就已經反手持劍,從背后狠狠一劍刺下。 掙扎顫抖幾息,匈奴男子雙腿不斷揣著泥土,似乎想起身,似乎又因為恐懼,而綿軟無力,最終伴隨著血液染紅地面,沒了動靜。 秦軍將士拔出秦劍,看著四周那些逃跑的匈奴婦孺,再次持劍沖殺過去。 而四周到處都是秦軍將士騎馬追殺匈奴婦孺的場景,方才被隔開的帳篷內,一只蒼鷹突然從帳篷內飛出,而仔細一看,還能清楚的看到爪子上有半截繩索。 或許是被喊聲嚇到,或許也是濃煙迷霧,讓這鳥獸不適,蒼鷹飛到天空,盤旋之間,那尖利的鷹嘴上,雙目在半空中看著下方,望著到處都是如蟻蟲一般的黑點,瘋狂在領地內亂竄,似乎是聞到血腥味,似乎又像是害怕那些弓弩,蒼鷹最終只能張開雙翼,朝著遠方飛去,不敢落下。 混亂的匈奴營地中,四處都是殺戮,慘叫聲、哭喊聲,絕望的哀嚎聲,少許濃煙吹拂中,四處都是一個個被殺戮的身影。 若拋開身份,那么這一幕當真是讓人心生膽寒,為人所不適,發自內心的憎恨那些殺戮之卒,咒罵其毫無人心,嗜血屠夫。 然而若是套上身份,若是訴說著昔日在中原北方,正是這些匈奴人,把這一幕幕,一次次,全都發泄在無辜的中原百姓身上時,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而若是得知,像這樣的殺戮,正是這些被屠殺的匈奴人,千百年來,一代代對著中原百姓燒殺搶奪,jianyin擄掠,進行屠殺,甚至都習以為常、引以為榮時…… 站在中原人的視角,作為那些同為中原人的后代,一切感官,似乎又有些不一樣。 至少這一刻,被屠殺的匈奴婦孺應當慶幸,中原秦人,這些秦國的銳士,并不喜好吃人,并不喜食之婦孺。 “殺?。?!” “殺??!” 混亂中,一名名鐵鷹將士殺紅了眼,屠殺之下,血色不僅染紅一身衣甲,就連持劍的手與利劍,也變得血紅,宛如血泊之中走出。 白衍手持秦劍,在這一刻當為秦國大良造的他,伴隨著手中劍刃滴落鮮血,騎著戰馬,觀察著四周的場景。 千百年后的那個名將,白衍不知道對方是否屠族。 但在這一刻,在這秦國坐擁整個中原之際,白衍選擇滅族,冒有違天理之舉,行慘無人道之事,千百年來中原人所有血債,這一刻白衍都要與匈奴人清算。 “大良造,北邊已經封路!” “大良造,西邊已經守??!” “大良造,已經在南邊巡視!” 一名名將士騎馬來到白衍身旁,在這一刻,所有將士面容,并未因為四周的屠族,而有絲毫愧疚,恰恰相反,由中原北上,輾轉數千里來到此地,行至千百年來中原人從未踏足之地,所有人都感覺到振奮、爽快。 雖不是邊騎,但也正是如此,所有人方才更為激動。 大丈夫,人生能有此一行,不枉來到這人世間走一遭! “此地便不留活口,砍下所有匈奴人的首級,送去那山峰之上,祭祀蒼天,告慰昔日中原之代代君王,吾等,負中原之仇,屠族是也!” 白衍開口說道,目光跨過部落一個個營帳,仰望那狼居胥山的山巔。 一邊是狼居胥山,一邊是姑衍山,這兩座大山,白衍不僅僅要用匈奴的羊畜祭祀中原先祖,更要用匈奴的頭顱,告慰千百年來,死在匈奴人手中的亡魂。 還有…… 上郡高奴,那些一個個墳土,那些將士的在天之靈。 “諾!諾?。?!” 一名名鐵鷹將士聽到白衍的命令,神情更為亢奮,連忙駕馭戰馬,朝著一個個方向走去。 匈奴領地內看守的匈奴男子本就不過數百人,隨著迎戰精銳的鐵鷹將士,一個個慘死之后,其余的匈奴部族,便徹底失去抵抗的能力。 放眼四周,隨處一看,到處都是匈奴婦孺老弱倒在血泊中,成為一具具尸體。 其慘狀,就是跟在后面的馬車,抵達匈奴部落時,走下馬車一看,所有人都面色慘白起來,當看到匈奴部落的慘景,別說鞠武、田燮、鐘興那些士人,就是年邁的贏辟,都感覺渾身冒出冷意,被白衍的戾氣嚇一跳。 當真是不留余地,當真是屠族,不留一個活口! 若是此前,所有人聽到白衍的在南邊,突襲匈奴領地后,屠殺匈奴部族,驚駭之余,還保持著一絲絲懷疑,認為白衍不過是屠殺大部分匈奴人而已。 然而眼下親眼看到匈奴領地內,慘無人道的殺戮,所有人都清楚的感受到,白衍昔日之言,并非有假。 “昔日士人只道人屠白起,今日之后,天下莫無不知白起之后,又現人屠!” 年邁的鞠武,灰白長須間,搖頭說道。 身為昔日燕國貴族,鞠氏之人,任燕丹恩師燕太傅,鞠武與北方的匈奴、東胡常有往來,鞠武所在的燕國,也與東胡有征戰、有來往,但無論是鞠武,還是燕國,從未有人想過,也從未有人敢想,讓北邊的外敵消失。 因為沒人能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