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859節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與咆哮,讓公子升整個人都被嚇一跳,惶恐之余,面色也蒼白起來。 公子升還從未見過,父王如此動怒,就是當初父王最動怒之事,也遠不及眼下。 “咳咳咳~?。?!” 齊王建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一臉痛苦,麗妃與媯嬋連忙上前攙扶,生怕齊王建被氣病過去。 “父王?。?!” 公子升也一臉擔憂的看向父親,見到父王沒事,方才松口氣。 隨后公子又滿是不解的看向身旁的宗伯,見到宗伯的面色又是擔憂,又是愧疚,公子升不明白,到底發生什么事情??!宗伯到底做了什么事,居然讓父王如此動怒! 公子升一臉懵逼,腦海里滿是疑惑,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此刻什么都不知道。 正當公子升左右摸不清頭腦之時,齊王建的咳嗽聲終于停下來。 “田鼎,寡人問你,可知曉白衍之事?知其來歷?” 齊王建的聲音傳來,公子升聽到后,轉頭看著已經被麗妃與媯嬋,扶著坐下的父王。 白衍?白衍的來歷? 為何突然要提白衍,宗伯怎會知曉白衍的來歷,調查白衍來歷的事情,一直都是田琮與丞相后勝負責,他與宗伯,方才從楚地回來,宗伯怎會知曉? 父王為何又提白衍,還沒說為何對宗伯動怒呢?若是留有心結,如今強楚、強秦皆在,父王與宗伯,可不能出現隔閡! “臣,知曉!” 公子升擔憂之際,聽到耳旁宗伯的話,嘆息一聲,想著如何弄清父王動怒的原因,不管發生什么事情,必須要讓父王與宗伯的關系,和好如初才行。 嗯? 思索間,公子升突然愣住了,回過神后,瞳孔睜大,驀然轉過頭看向宗伯。 看著宗伯面色波瀾不驚的模樣,公子升微微錯愕的張著嘴,滿眼疑惑,一臉恍惚。 方才……宗伯說了什么??? “為何不愿告知寡人?。?!” 齊王建坐在王座上,死死抓著麗妃的手,眼神之中,憤怒、失望……等等情緒,讓齊王建以至于有些失態,甚至麗妃滿是痛楚的模樣,齊王建都聽不到。 此刻齊王建眼里,只有田鼎。 身為齊王,齊國君王,田建不管是年少,還是繼位后,對于族兄田鼎,從未有過任何一絲懷疑,甚至對于田鼎很多霸道之舉,田建都視作不見,齊國不是沒有人說過,田鼎之權,不弱齊王,這些田建一直都充當不聞。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齊王建心中,對田鼎從未有過懷疑,哪怕一絲絲都沒有。 而這數十年以來,田鼎也從未讓他失望,不管是栽培才士,亦或者執掌齊技擊,都為齊國立下大功。 然而在秦國接連滅掉韓、趙、燕、魏,在齊國難有楚國、西有強秦的情況下,田鼎居然對他隱瞞白衍的事情,田鼎明明知曉他是何等期盼白衍歸齊,期盼白衍為齊國效力…… “田鼎,汝眼里,可當真還有寡人否?” 齊王建紅著眼,滿是怔怔的看向田鼎。 在得知田鼎隱瞞著白衍之事前,齊王建一直都想如祖上,周王太公那般,君臣互信,共圖霸業,而此刻,齊王建看著田鼎,最想問的,居然是田鼎有沒有把他當做齊王。 書房內。 公子升早已經目瞪口呆,一臉呆滯的看向宗伯,齊王建身旁的麗妃,還有媯嬋,也忍不住看向田鼎。 媯嬋此刻滿是自責,從始至終她都沒想到,在田鼎的府邸,父王居然安排有人,而那日她太想去拜訪白衍將軍的族人,方才一時疏忽,導致出現眼前這般情況。 她知道的不多,也對父親說的不多,眼下就看看宗伯要如何與父親解釋清楚。 在媯嬋的目光中。 田鼎聽著齊王建的話,看著齊王建那通紅,一臉失望的目光,緩緩挽起衣裙,隨后跪在地上。 “田鼎對齊國,對王上之心,天地可鑒!數十年來,田鼎若有對王上,對齊國,一絲不忠,田鼎,不得善終!” 田鼎對著齊王建拱手,隨后對著齊王建磕頭。 這是田鼎第一次,如此鄭重的輯禮,遠遠有別于尋常時刻,別說麗妃、媯嬋,就是齊王建在見到田鼎跪下的那一刻,身子都本能的動了動,數十年來的習慣,遠非一時暴怒就能改變,而話要說出口,齊王建最終還是忍下來。 不過齊王建雖然面色依舊不滿,但眼神中的怒火,明顯也消散不少,特別是看著田鼎那毫無一絲心虛躲閃的目光,齊王建生氣之余,想到田鼎數十年來,除去呂氏女的事情外,的確從未違逆過他的命令。 “若是忠心,怎會瞞著寡人?田鼎!汝莫非不知寡人,一直在命人尋找白衍族人?” 齊王建深深吸口氣,看向匍匐跪地的田鼎,不滿的詢問道。 “臣知曉!” 田鼎緩緩起身,看著齊王建。 見到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不管是公子升,還是齊王建、麗妃、媯嬋,所有人都想知道白衍的來歷,田鼎嘆息一聲。 “臣,之所以隱瞞,皆因白衍……” 田鼎說到這里。 齊王建、麗妃、公子升,全部都期待的看向田鼎,都在等待著田鼎說出,為何要隱瞞的理由。 田鼎抬起手,看向齊王建,最終還是說出實情。 “昔日乃是臣,親自命人,將白衍,趕出齊國!” 田鼎對著齊王建打禮道。 一番話,讓齊王建、麗妃、公子升瞪大眼睛,聽得目瞪口呆,震驚之余,隨即不解的眼色,直勾勾的看向田鼎。 都不明白田鼎為何會說出這番話。 白衍,怎會是田鼎趕出齊國的!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唯有媯嬋,曾經聽到嬴政說過,白衍是宗伯田鼎,親自趕出齊國的,不過是什么原因,媯嬋也不曾聽嬴政說過,眼下看著田鼎說出實情,媯嬋心中也十分好奇。 一向為齊國鞠躬精粹的宗伯田鼎,為何要把白衍,趕出齊國。 “為何要把白衍趕出齊國?” 齊王建面色滿是震驚,回過神后,看著田鼎的模樣,似乎不是作假,思索兩息,看著田鼎詢問道。 此時齊王建言語間,滿是不解,族兄田鼎,為何要把白衍趕出齊國? “五年前,在臨淄城內,白衍曾頂撞吾之馬車,使馬兒受驚,臣一怒之下,便命家仆,將其趕走,令其不準再回齊國?!?/br> 田鼎抬起手,對著齊王建說道。 說完,看了齊王建一眼,一臉愧疚的閉上眼睛。 “當真?” 齊王建有些不相信,而當田鼎睜開眼睛時,聽著田鼎確鑿的話,齊王建也有些拿不準田鼎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畢竟對于族兄田鼎的心性,齊王建與其從小一起長到大,怎會不了解,單是沖撞馬車,絕不可能讓田鼎如此動怒才對,田鼎的心胸,根本不會…… 不對,若是族兄愛女非煙在馬車內,馬兒受驚,導致其女受傷,這倒是有可能,甚至命令家仆,殺了白衍都有可能,趕出齊國,倒也能解釋。 但為何族兄不說其女在馬車內,一字不提? 懂了!是齊王建擔心白衍記恨,故而將其女,從這件事上撇清,獨自承受?。?! 定是如此,以族兄之妻亡故后,寵溺愛女,矚目皆知,隱瞞其女在馬車內,也符合族兄田鼎的性格。 可還有一件事情不解…… “若族兄之言當真,為何族兄曾去見白衍,而相安無恙!白衍也只字不提此事?” 齊王建詢問道。 公子升依舊還處于震驚之中,一臉呆滯的公子升,聽到父王的話,看向一旁的宗伯,對??!若真的是宗伯把白衍趕出齊國,那別說此前宗伯出使秦國時,還是白衍招待,就是前些時日,宗伯還與他,一起去楚地,見過白衍。 若是宗伯把白衍趕出齊國,統領秦軍精銳,并未有無數將士死命效忠的白衍,完全有無數種手段,讓宗伯田鼎死在野外。 可他見到的,卻是白衍對宗伯以禮相待,客氣有加,甚至還提醒他與宗伯,遂陽城不安全,讓他們早些回齊國。 “臣絕無半句虛言,此前臣,初次出使秦國之時,臣亦不知白衍是齊人,更不知,乃是臣命家仆,趕出齊國之少年郎,待臣知曉之際……” 田鼎說到這里,眼神有些泛紅,抬起目光看向齊王建,眼神之中滿是悔恨,情真意切的后悔。 “臣,曾親自詢問白衍,為何不恨田鼎,為何不報昔日驅離之仇……” 田鼎說著說著,滿是自嘲的笑起來,臉上有解脫,也有苦澀,搖了搖頭:“白衍言,不恨鼎!” 第六百零三章:齊王的懵逼,白衍的恩師?。?!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田鼎心中,滿是自責,悔恨交加,感受著眾人的目光,甚至有些抬不起頭的感覺。 曾經白衍若是怪他、罵他,甚至報復于他,這些都會讓田鼎好受一些,而偏偏白衍不怪他,甚至連只言片語的斥責都沒有,這讓田鼎,仿佛在心中留著一根刺,讓田鼎除不掉,也拔不出,更無人能訴說。 每當看到齊王建談及白衍一臉渴望的模樣,每當看到同僚,滿是惋惜白衍不回齊國之時,田鼎心底間的難受,唯有田鼎一人體會得到,其中苦澀、自責,更是讓田鼎惶惶不安。 如今說出來。 仿佛如同解脫不少,輕松一些,也讓田鼎好受不少。 “這……” 齊王建懵了,聽到田鼎的話,從未見過白衍的齊王建,完全有些發懵,白衍,居然不恨田鼎,這,這讓人如何敢相信。 在齊王建的目光下,在麗妃,乃至媯嬋都皺眉好奇的目光中,田鼎看向一旁的公子升。 “白衍為人,公子曾在遂陽城見過,公子應當明白!” 田鼎說道。 公子升此刻早已經呆若木雞,聽到田鼎的話,還沒從一間間令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從回過神,看到父親望過來的目光,本能的點點頭。 隨后便把曾經見過白衍的感受,包括那些降秦沒數月,便愿為白衍出生入死的魏人一事,說了出來。 回想在遂陽城的一幕幕,如今聽著宗伯田鼎的話,公子升腦海里對白衍,再一次有了更為清晰的直觀。 “白衍不恨田鼎!” 齊王建沒見過白衍,但是看著心性高傲的長子,回想白衍之時,眼神都滿是閃爍,言語間滿是推崇的模樣,也終于相信族兄的話。 看著族兄田鼎的模樣,齊王建也清楚,絕對不是裝出來的,族兄也從不會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悔恨的面龐,上一次族兄露出如此表情,還是亡妻已故的那幾個月里,鎖在府邸內數月不出家門。 聽著族兄田鼎在長子的話后,把后面白衍的事情,沒有絲毫隱瞞的說出來,齊王建其實也猜到族兄的心性,是想挽救曾經的悔恨,否則白衍哪怕回齊國,族兄也會心懷愧疚,而隨著田鼎的話,一件件事情全都由田鼎說出來,齊王建算是終于明白,為何族兄一直要親自去勸說白衍回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