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860節
“即使如此,那也不怪族兄,只是希望族兄日后有事,能與寡人說出來,否則寡人還是齊王?族兄眼里,可有齊王?” 齊王建聽完田鼎的訴說后,怒氣消散,訓斥一句后,也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 麗妃這時候也感覺到,齊王建的怒意明顯已經消散,看了公子升一眼,見到公子升還一臉恍惚,神若呆滯,不知在想什么。 見狀,麗妃只能看向媯嬋。 媯嬋心領神會,隨后走去田鼎身邊,攙扶田鼎起身。 “族兄起來吧!” 齊王建看著田鼎,也用不滿的語氣,說著一句,待田鼎起來后,齊王建便急忙再次詢問田鼎。 “那白衍的族人,可在何處,寡人要親自登門,去見白衍的族人!” 既然弄清楚族兄為何要隱瞞白衍的事情,那么眼下,最為重要的,便是拉攏白衍回齊國,而既然田鼎都無法說服白衍歸齊,那齊王建便決定,親自去拜訪白衍的族人,希望白衍的族人,能看到他的誠心實意,為他勸說白衍回齊國。 “回王上,白衍不歸齊國,其因便在此!” 田鼎看著一臉趙姬的齊王建,輕聲說道。 齊王建聽到田鼎的話,皺起眉頭,不明白田鼎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王上可知曉,為何白衍在齊國,立下赫赫戰功,為秦將,獲封地,而從始至終,白衍皆以白姓示人,而不歸其姓!” 田鼎看向齊王建。 若是曾經,田鼎一定會把白衍的來歷告訴齊王建,讓齊王建去見一見老婦人,讓齊王建這個整個齊國的國君,親自去那個水村的村子,見一見那對夫婦,也讓那些所有嘲笑過那少年的村民,都看一看,齊國君王,齊王,都親自去村子登門拜訪。 可在遂陽城上,白衍說的話,田鼎歷歷在目。 田鼎不敢篤定白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但此前,這個夢,卻讓白衍真的依照夢境,尋到埋藏數十年的九州鼎,數十年??!那巨樹的根,都因為九州鼎而形成獨特的樣子,而被嬴政命人帶回咸陽。 若白衍的話,是真的。 那么齊國復國,必須不能缺少白衍,并且那時候白衍的作用,要遠遠超出白衍此時回齊國的作用,若嬴政為天下共主,那待嬴政之后,那時候的復國,事成,齊國便是坐擁天下之齊國,而非獨處一隅,在秦楚之間生存的弱齊。 而雖然沒有見過嬴政,但王上從媯嬋哪里,并不知曉白衍的來歷,顯然嬴政也對白衍的來歷有所隱瞞,并未告知他人。 這也讓田鼎有了選擇,可以不說,至少眼下不說。 “嘶~!這寡人倒是沒注意!” 齊王建聽到田鼎的話,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的確,為何白衍如今功成名就,卻還是以白衍之名,這是怎么回事?為何白衍不復其姓? 媯嬋、麗妃這時候也注意到這件事,一個念頭突然浮現在二人的腦海里。 “田鼎若是沒有猜錯,白衍,多為棄嬰,為恩師收養!” 田鼎抬起手,對著齊王建拱手道,告訴齊王建自己的猜測,也是如此,故而白衍無名,卻有一身才學,為人不驕、胸懷坦蕩,善于領兵。 “族兄也不知,白衍的來歷?” 齊王建聽到田鼎的話,這下徹底傻眼起來,他本以為族兄也知曉白衍的來歷才是,想到這里,齊王建看向田鼎身旁的女兒,媯嬋。 看著女兒的模樣,齊王建這才明白,女兒顯然也是猜測,族兄是知曉白衍的來歷。 鬧到這時候,齊王建才清楚,自己對族兄,也有一些誤會。 “那族兄可知曉,白衍的恩師是何人,寡人愿意,親自登門!” 齊王建只能退而求其次,看向田鼎,此時齊王建也不抱有多大希望,若是無名無姓,那還真不好查,更別說其恩師是何人。 然而正當齊王建有些心灰意冷,不抱有希望之時,卻突然看到,田鼎拱手。 “田鼎已經查出白衍師承何人!” 田鼎說道。 一番話,讓原本失望的齊王建,瞬間瞪大眼睛,再次激動起來,而公子升則張著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身旁的宗伯。 什么情況? 怎么宗伯什么都知道,此前卻什么都不告訴他?。?! 不是,若是宗伯說知道白衍師承何人,那他也就不會那么著急,直匆匆的去見白衍了,他又不是傻子,若是知道白衍恩師,他肯定會先去拜見其恩師,至少也要求得一封書信才是! 宗伯誤我?。。?! 公子升一臉苦澀,眼中滿是幽怨的看向宗伯田鼎。 而這時候,田鼎卻無視公子升的眼色,在齊王建的目光下,在一堆亂物中,撿起被齊王建弄到地上的毛筆,還有一卷竹簡,隨后在上面寫了兩個字,收起竹簡后,交給齊王建,讓齊王建一人看。 麗妃見狀,看到田鼎的眼色,想了想,還是懂事的退到一旁,麗妃清楚,既然田鼎開口,就算她不走,齊王也會讓她離開。 “什么??!不可能?。?!” 齊王建打開竹簡后,看到上面‘田瑾’二字,整個人都站起身,一臉震驚的看向田鼎。 田鼎卻是一言不發的看向齊王建,這個態度,也是在告訴齊王建,這件事情是真的,白衍的恩師,真的是田瑾! 當初齊王建下令處死,并且滿門株連的齊國大臣,田瑾。 “此事還有何人知曉?” 齊王建終于明白,為何白衍不愿回齊國,為何田鼎要偷偷把白衍的恩師,只告訴他一個人,連齊妃、公子升、媯嬋,都不能說。 田鼎把白衍趕出齊國的事情傳出去,白衍不回齊國,齊國內無數士人,文武百官,都會罵族兄田鼎誤國,太過霸道,很多希望白衍回齊國的士人也會紛紛不滿族兄昔日之舉。 但若是白衍是田瑾之徒的事情傳出去,那么齊國百姓,齊國士人,還有文武百官,又會怎么看他,當初他下令誅殺田瑾,滅田瑾一族之事,就已經不顧百官諫言,讓百官心有怨言,若是得知白衍是田瑾之徒。 “王上!王上?。?!” 田鼎還未來得及回答齊王建,這時候就看到,老宦官急匆匆的來到書房。 公子升、麗妃等人還在疑惑田鼎為何不能把白衍恩師說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老宦官一臉喜色的走來。 “王上,湛氏求見王上,說是其孫湛詔,已經尋到騎牛老者,并且已經帶回筆跡,去田府鑒別過,已經確認無誤,言及模樣,十分相似,就差見到本人!” 老宦官對著齊王建拱手稟報道。 一番話。 如同驚雷一般,瞬間讓一臉蒼白的齊王建,再次大吃一驚,不敢相信的看向宦官,麗妃、媯嬋、公子升,甚至田鼎,都滿是意外。 “什么?找到騎牛老者了?” “居然找到那老者了!” 不管是媯嬋,還是公子升,都明白那騎牛老者的分量,到底有多重,當初竹簡問世之時,別說他們齊國無數人在尋找,就是其他諸國,不管燕國、楚國、魏國、甚至齊國,也都派人不斷尋找那老者,沒想到所有人都苦尋無跡之時,居然被湛氏找到。 這件事情若是傳出去,怕是足以引起轟動。 媯嬋看向老宦官,突然想到嬴政也在找,并且此刻上卿茅焦、姚賈,還有司馬興將軍,這幾位大人都在齊國臨淄。 這騎牛老者的消息,恐怕也會讓嬴政著急起來。 “千真萬確!王上可否要召見湛氏?” 老宦官看向齊王建。 “快快快!快召人入殿?。?!” 齊王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急忙開口督促老宦官趕緊把人帶進來。 …… 田府。 田鼎方才回到府邸,就見到長子田琮,還有三子田賢在院子等著他,見到他后急忙上前,關心的詢問齊王可否有怪罪。 田鼎見狀,便把事情完整無誤的告知這兩個兒子。 畢竟老婦人還有水村的事情,兩個兒子也都知道,必須要讓這兩個兒子,知道前因后果。 “齊王沒有怪罪便好!” “幸好!不過父親,為何不告知齊王……白衍家人之事?” 田琮、田賢得知齊王沒有怪罪,正松口氣,田賢看了看四周,見到沒有人,于是好奇的看向父親。 在兄弟二人眼里,若是齊王能親自屈身去那水村,登門拜訪,這定會引起轟動,不僅給足白衍的顏面,也變相給白衍出一口氣,讓昔日那些嘲笑白衍的村民,還有其他村子的村民,讓所有人都好好看一看,當初他們嘲笑的少年,如今齊王為求歸齊,不惜親自登門拜訪。 說不定有齊王的這般舉動,會白衍的父母,還有外祖母,見到齊王的重視,愿意勸說白衍回齊國。 “此事有變,日后再告知汝二人,煙兒在何處?” 田鼎沒有著急把白衍在遂陽城說的話,告知田琮、田賢,田鼎深知事關重大,白衍的話,一個字都不能傳出去,眼下當務之急,是見到煙兒。 “在后院!” 田賢不明白為何父親不讓齊王去見白衍的家人,聽到父親的詢問,看著父親著急的模樣,便連忙說道,隨后與兄長一同帶著父親,去后院找小妹。 后院布滿白雪,不管是庭院,還是涼亭、屋檐,到處都是白雪覆蓋之景。 兩堆砌的雪人正在寒風中立著,一個可愛的雪人目光看著天,背著一個雪人而立,另一個雪人則在后面默默注視,手里還拿著一卷竹簡。 走廊下。 田鼎父子三人,很快便順著涼亭,路過院子,隨后來到田非煙的書房,方才推開房門,一股暖洋洋的氣息,便迎面而來。 看著木桌上還放置著熱騰騰的食物,而木桌旁的少女身穿白狐裘,看著竹簡。 “煙兒!” 田鼎嘆口氣,看著少女望過來,放下竹簡,那傾城的俏臉上滿是笑容,田鼎再多話,也一時間不著急說,而是看了看火爐,看著侍女有沒有忘記添加炭火,隨后又看著女子身上的白狐裘,今年有沒有變小了一些。 她母親走得早,他這個做父親的,最擔心的,便是早早沒有母親心疼的她,會在冷天被冷著。 “父親??!” 田非煙看著父親,乖巧的上前,拉著田鼎的手,似乎沒感覺到田鼎的手冰冰涼涼,拉著田鼎就去坐在木桌旁。 “告訴父親,那湛詔所尋到的老人,是否真的是你見到的老者?” 田鼎方才坐下去,便看向女兒,皺眉詢問道。 給女兒書信的老者,事關重要,這件事情決不允許開玩笑,田鼎了解女兒,他擔心女兒因為他,方才故意撒謊。 他把白衍趕出齊國的事情,不久后,便會傳遍臨淄城,到時候無數人都會知曉,是他田鼎一己之私,才導致齊國失去白衍。 田鼎能預料到,世人會如何怪他,同僚會如何憤慨,百姓會如何言論。 這些都無法改變。 但若是騎牛老人被找到,那便會把世人的注意力,在極短的怨言中,轉移到神秘的老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