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詭 第79節
那自己恐怕在這幾日內熬一熬,可不能讓自己枉死在獄中,老吳那邊也肯定不能動,不然被柳乘虛拔出蘿卜帶出泥..... 宋利州隱隱有了猜想,心下一定時,已隨著柳太守趕到太守府府臺正堂下獄,但! 柳乘虛上府門正階,冷聲道:“馬上召集儋州所屬官員,本太守今日就要急案提審?!?/br> 今日?不是放出消息是明日? 懂了,柳太守放出的假消息,為的是迷惑宋利州背后那些人,以及....羅非白。 恐怕這位柳太守也忌憚看似官職卑小但能力深不可測的羅非白,畢竟一個柳甕就差點毀了局面。 蔣飛樽心中暗忖,忽見府臺執事表情異樣,支支吾吾的。 柳乘虛眉目冷厲,“發生了何事?” 執事垂首跪地,戰戰兢兢道:“稟太守大人,案件審查今日已經開始?!?/br> 已經開始? 是本官要開始沒錯,但你說的已經開始..... 柳乘虛下意識看下蔣飛樽跟明部頭領兩人,眼神之意是:你們程大人越俎代庖先行開始了? 蔣飛樽不語不答。 那頭領倒是知曉這兩人之間....疑惑間答:“來時程大人未提及此事,但也可能得到消息,未免被某些攀附賊人的官員用詭計干擾,既提前召集其他官員應急而審案吧?!?/br> 嘖,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連著把羅非白拖下水。 可比蔣老大你厲害多了,難怪人家更得程院長倚重,明明論能力跟品級是蔣老大你更強。 林凌眼帶譏諷,但給蔣飛樽的眼神也是在替他鳴不平。 因為暗部在這些年里,實則就是被程削拿來做臟事的,有些時候,他們自己都無力抗拒,可是在最早之前,他們接了這個案子,也是真心要為紅花案以及后面祭壇案枉死的大量可憐女子鳴冤的,如今....依舊陷入官場那骯臟的爭斗中,甚至其中還有同僚的介入。 怪讓人心灰意冷的。 林凌的情緒,蔣飛樽知道,但投以安撫眼神后,偏頭看向那扇緊閉的太守府府臺大門。 他覺得有點奇怪。 但....柳乘虛估計也覺得有點異樣,然一切疑惑開門就是了。 “開門,本官進去....” 門忽然自發開了。 門后拉開門的不是往日的門前府衛,而是黑衣玄甲的帶刀將領,如沐血氣,一身悍武。 而越過盤龍佇鼎立青銅中點焚青煙的正堂殺威庭,直達里面威嚴鶴鶴的虎豹懸掛審判正堂,在場大量儋州官員戰戰兢兢站著,如同被抽干了脊梁的軟骨頭,努力用那一點恐懼跟規矩抽吊著皮囊。 最前面,吳侍郎靜默而立,他的對面,程削僵立著,他想磚頭看向外面正門口站著的柳乘虛,給他一個比苦還難看的表情,但他不能。 沒人敢轉頭。 唯有端坐在最上首官位上——那個往日柳乘虛才坐過,也一直提防著讓宋利州坐上的位置。 它坐了一個人。 玄袍金蟒紋,一州虎豹之威完全壓不住那一身英武孤勢,坐姿孤正,手握案卷竹簡,都沒看任何官員,只翻著案卷,眉頭緊鎖,蒼冷的指節在敲打桌面的時候,像是剔刀隨時能掏百官心肺。 宋利州怔在那,柳乘虛面目迅速蒼白,臉頰肌rou抽動了下,很快撩起官袍伏腰而下。 儋州兩個上官,堪稱臥龍伏虎的存在,在斗了這么多年后,終于在此時此刻取得了一致。 跪下,趴伏。 “下臣,見過太子殿下?!?/br> 什么! 后頭所有人都反應過來,烏泱泱惶恐趴伏大片。 此時,一縷煙,一雙眼,微抬,眼中縱橫淡漠,握卷的手指合了竹簡,將它緩緩滾成一卷。 卷滾似胖,但手指過于長,輕松就覆了它大半圈。 握蓋著,似搭似覆。 也像是掌權覆了所有宵小爭斗,不出掌心縱橫。 “來之前,以為有青鬼?!?/br> “現在看來不止是青鬼?!?/br> “儋州,好大的熱鬧?!?/br> 第64章 殿下(提一句,隔壁夫人開了。) ———————— 熱鬧不熱鬧的不知道, 反正沒人敢真正接太子的話。 太子言洄也不會等這些下臣的回復。 有鬼的不會說實話,沒鬼的也說不出什么有用的話。 他在柳乘虛來之前就已經管控了這些官員,程削那所有案件相關也到了他手中。 甚至, 有些比程削的更詳細。 程削看著案上那些卷宗, 忽然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這些,是誰給的太子殿下?可不是自己被勒令后差人拿來的。 是誰? 他有猜疑,但還未準確判斷,太子言洄目光一掃,終究有一個官員上前行禮,開始匯報當前案件情況,包括宋利州的涉案嫌疑以及柳乘虛的應急處理。 不帶偏私,縱論實事, 連案中線索罪證都一應提及, 簡明扼要得很。 但官場之人老辣,從這人走出開始,到聽他上報, 不少官員表情都抽了抽。 真是....可怖至極。 這該死的蔣飛樽竟然是太子殿下的人! 那豈不是說儋州的一切變故鬼祟都早已被蔣飛樽密報被太子? 何至于此??! 他們就是一州下官,連入王都覲見君主的資格都沒有, 縱然若有犯罪, 也是監察院當地處置, 若非叛國黨爭等大罪, 最多到閣部定罪, 何至于連越這么多級, 直達太子眼前。 眾人眼前發昏發黑, 反復回想這些年是否有什么把柄在暗部手里。 而林凌等人都駭到了, 難以置信看著自家老大。 程削亦如鯁在喉,全憑著不能在太子殿下面前失態的涵養忍著。 太子言洄聽著蔣飛樽的匯報, 目光掃過柳乘虛跟宋利州,沒有太大的波瀾,他知道貓膩,要斷罪也不急于一時,摁住了,一切就都還有余地,可以慢慢查。 所有某種意義上,他來了,或者就算他不來,其他上官來了,儋州的局面就會大變。 可他。 “慢,你剛剛說什么?” 蔣飛樽一怔,重復道:“臣下在府衙門前見到了歸來的宋大人,其帶來了阜城縣縣衙關鍵參案犯人之一柳甕?!?/br> “死而復生?”連太子都知道這人已死? 可見他早就拿到儋州案情案卷,且記憶清晰,連一個小小師爺都記得。 不過來的路上沒有實際得到所有情報,至此才被蔣飛樽匯報內情。 可是,他為何聽到這條情報既有了關注? 此前提到的那些事,無一不指向儋州兩個官員的內斗,這才是朝廷忌諱之事。 是哪里特別嗎? 對了,阜城? 那的確是特別的地方,也是對王族十分忌諱的地方。 面對眾人不露于表面的疑惑,太子言洄:“阜城縣縣令?!?/br> 蔣飛樽記得自己在回信之前提及過羅非白性命,連對涼王山寺的探查都提過,所以太子殿下此刻重提..... 是因為驚訝羅非白這人留存柳甕的手段?還是驚訝其這一連貫的路數? “是羅非白?!笔Y飛樽恭敬道。 這個名字還真是....在場官員表情各異。 記憶猶新啊。 宋利州垂首,臉頰微微白,他有點緊張,眼角輕瞥,瞥見吳侍郎那邊老邁的手掌也有點握緊。 他們都在緊張。 這太子是查到了小殿下嗎?不然為何親自前來儋州?說白了不管是這一系列兇案還是柳宋兩人的爭斗,都不至于讓儲君親臨。 不過,程削此時抓住了機會,站出,“殿下息怒,我等已經知曉此人當年張狂,竟冒犯殿下您,為此我們對其辦案能力殊為存疑,既留守不用,誰知這人竟藏著關鍵犯人,抓住機會交托給宋大人,雖當前不知案情真相如何,但基于此前朝廷重令查案,這羅非白作為縣令不尊法令,私相授受,違規而行,對此,我等深刻懷疑宋大人與此人關系,借此對此案也有了更深的調查方向,如今殿下您親臨,此案一定能水落石出,將別有居心之人全部緝拿入罪?!?/br> 宋利州跟吳侍郎當時一言難盡。 這人好歹也是監察院院長,竟在太子面前受不住壓力,沒了其他高端手段,一下就選了如此下作的心術,意圖挑動太子厭憎敵對小殿下? 無恥! 虧他們還斗了這么多年。 沒能拿下這倆老賊,實在是他們之恥! 言洄其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有點詫異羅非白這人卷入案情的程度以及表現出來的能力。 這等人....何時也有了這么厲害的心術。 仿佛驗證了當年那人對其獨特對待甚至私會兩個時辰的眷顧。 但“私相授受”這個字眼突然就跳到他腦海中,瞬時回現他的公子突然讓他退出去.....獨留一個初見的清白卑弱書生與她獨處。 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