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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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懷棠帶陳子輕去了一個地方。 制造廠在嶺縣邊上,已經夠偏僻了,而他們到達的目的地竟然比制造廠還要偏。 房里點著兩排蠟燭,很陰森,陳子輕不敢進去。 “鬼都敢招,活人不敢見?”宗懷棠黑著臉催促,“不是說我沒哥哥嗎,還不進來看?!?/br> 陳子輕試探地伸出了腳,他一步步往里走,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宗懷棠用剪刀剪著臘燭芯:“上個月我哥外出過一次,之后就沒回廠里,我一直以為他是要經營私生活,前不久我才知道他是生了怪病,家里把他放在這里調理,蠟燭八卦鏡什么的都是請道士弄的?!?/br> “人還沒醒,隨時都會醒?!弊趹烟拈L話短說,“就這樣,我最近裝我哥裝得比以前勤?!?/br> 陳子輕沒有發表看法,他的視線放在床上,那位長在原主記憶里的廠長,終于讓他親眼所見了。 雖然他通過原主知道這對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字跡,說話的聲音都一模一樣,可是……… 記憶是平面的死的,實觀是立體的鮮活的,沖擊性差太大了了,他一下子就被沖擊得安全系統拉響了最高警報,在他腦中嗚啦啦地狂叫。 床上的宗林喻,跟他身旁的宗懷棠,活脫脫就是復制粘貼。 世上有像到這種級別的雙胞胎嗎? 還是說他孤陋寡聞? 陳子輕下意識去看宗林喻的左腿,想把褲管卷上去,看看腿部肌rou有沒有萎縮。 這很奇怪,按理說他不該想到這個,因為其實不光原主,廠里的工人們都可以作證。 廠長雙腿健康,能自由行走。 陳子輕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宗林喻的臉上,沒有凹癟的痕跡,跟宗懷棠一樣精神。 像睡著了。 宗懷棠把剪刀放下來,手抄進口袋:“我兩頭當太累,本來想先自己給自己辦手續離開,再以我哥的身份回來暫管制造廠?!?/br> 陳子輕勉強把那股說不出來的怪異壓下去:“那你后來怎么又沒那么做?” 宗懷棠深深看他許久:“我當了廠長,就不能當你室友?!?/br> 陳子輕剛想說話,突然就閉上了嘴巴。 他先是用余光偷瞄宗懷棠,之后又正眼看,幾次都要張嘴,但都沒有張開。 宗懷棠的不耐中隱約含有幾分不自在,混著那么點挺迷的惱羞成怒:“有問題?” 陳子輕:“……” 問題大了,宗技術,你好像……不直了。 第30章 啟明制造廠 “看也看了,走吧?!弊趹烟陌咽址旁陉愖虞p的后背,本來只是想推他出去,這手有自己的想法,放上去就自由活動,手指往下,用極輕的力道,一節一節地摩挲著清晰的脊骨。 察覺身邊人腳步輕頓,宗懷棠做賊心虛地停下摩挲,分秒間就想好了三五十種對策,見他似乎沒發覺,于是又繼續。 路過一條凹進去的線。 宗懷棠如同讓電花給撩了,氣息粗重渾身發燙,下一秒他眉頭緊皺神色難明,這不就是人體的正常構造,誰都有,多新鮮啊,手都抖了。 脊骨也是,有什么好摸的。 摸自己的不也一樣。 宗技術一邊唾棄,一邊堅持不正當行為。 手停在那條背溝的末端,再下移點便是屁股,拇指一伸直就能劃到腰上,他行著不軌事,正兒八經道:“下回我希望不會再聽到你質疑我哥是不是真的存在,也不要以為我會裝我哥去跟他未婚妻約會,這對我的身心都是一種傷害,希望向師傅能慎重?!?/br> 陳子輕理虧地說:“抱歉,我沒有懷疑你的人品?!?/br> “嗯,我知道?!弊趹烟囊桓崩斫獾淖藨B,“你只是腦子里長了蘑菇?!?/br> 陳子輕:“……” 為什么是蘑菇,因為宗技術不愛吃。 陳子輕走出房間:“我覺得你不能以你哥的身份管制造廠,你坐著站著都沒問題,一走路就容易穿幫?!?/br> “不走,少走,減少在人群多的地方活動,避免露餡的方法多的是?!弊趹烟膽袘械?,“況且我哥說不定明天就能醒?!?/br> 陳子輕點點頭:“也是啊?!?/br> 房里處處透著古怪,房外氣氛更怪。宗懷棠的手掌像吸鐵石一般吸著陳子輕,眼角若有似無地掃他兩下,疑惑他怎么摸了半天都沒發現。 陳子輕在宗懷棠看不到的角度抽抽嘴,是的呢,我是癡呆。 宗懷棠煩悶地想,怎么反應這么遲鈍,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話說回來,誰會占男的便宜。 我不就是。 宗懷棠的面色一陣黑一陣紅,他惱火地推了推陳子輕:“杵在房門口干什么?” “那八卦鏡我都沒有怎么看,有點好奇,我進去看一下就出來?!?/br> 陳子輕語焉不詳丟掉頭回了房間,他裝作把頭湊得離床頂的八卦鏡近點,假裝站不穩,身子晃了晃,不經意間碰到了宗林喻的左腿。 肌rou沒問題。 確實是兩個人,一對雙胞胎。 陳子輕終于打消了十分不合常理的疑慮,宗懷棠從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腕,站在他身后,幾乎半攏住了他。 “向師傅,能不能注意點?尊重我點?” “我只是不小心按到了你哥的腿,不好意思啊?!标愖虞p抽回了自己的手。 宗懷棠面部冷沉沉的,他們都到這一步了,還當著他的面亂碰別的男人,找借口給自己辯解,難道他那句話里的“我很在乎你”還不夠明顯? 又跟他裝傻是吧。 是不是非得抱一塊兒,再啃一塊兒? . 宗懷棠這趟出門用的是“宗林喻”的身份,坐的是廠長配置的汽車,他跟陳子輕都在后座。 回去就是一個后座,一個副駕。 車里的空氣流動得不太順暢,讓人喘不過來氣。 司機透過后視鏡頻頻打量:“哈哈,向師傅,你讓廠長不高興啦?” 陳子輕抿了下嘴角。 “廠長頭一回這么情緒上臉?!彼緳C開玩笑。 陳子輕當快遞員那陣子,中午就隨便在哪個小區樓里的椅子上躺著睡午覺,他會聽小說,流行的惹火霸道總裁你追我跑也有聽過,司機說的跟“少爺從來沒有這么笑過”有區別嗎,本質上沒有啊。 我的媽呀。 陳子輕把兩條胳膊抱在懷里,外人眼里他是不知悔改,不借機順著司機的臺階走下來,在這擺譜裝模做樣,僅僅是單獨跟廠長外出了一次就腦子昏頭了,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崗位。 實際上他只是不讓雞皮疙瘩掉一車。 車子在前面路口拐彎,路坑坑洼洼,陳子輕在后座東倒西歪,他往前面坐了坐,抓住駕駛座的椅背穩定身子。 宗懷棠周身的氣壓更低了。 抓椅背都不抓他的,這花招玩的溜,真有意思。 陳子輕裝作沒有感受到副駕含冰渣子的目光,他心情很沉重,好好一個直男竟然彎了。 還是因為自己。 這點不會錯的,都明顯成什么樣了。 陳子輕的心里生出了一絲負罪感,宗懷棠就算一條腿殘疾,依舊很受人青睞,他也不小了,按比較普遍的流程走,下一步就是娶妻生子,妻子是和他來往曖昧的廠花或者別的姑娘。 現在卻彎了。 陳子輕的腦門抵著手背垂下眼睛,他理性的情況下能注意跟直男的距離,一旦理性崩塌了,就容易忽略自己的言行分寸,讓人誤會。 主要是他高估了這個時代的人對同性戀的頓感。 他們只是純樸,又不是白癡。 不就有前車之鑒嗎,鐘明就以為自己對他有不單純的想法,幸好他及時采取了措施,成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法子對宗懷棠不好使。 鐘明簡單耿直,宗懷棠的心思太靈活了,指腹都能鉆進他背溝里,城府也深,一個把“離家出走”掛在嘴邊的,三十出頭的老男人,誰能管的了。 現在這搞的,怎么就摻和進來感情了呢。 陳子輕愁了一會,眼前迷障豁然退散,能彎的都是潛在的基佬! 純直的是掰不彎的,只能掰折。 這么想,陳子輕的良心上就好受了一點點,他現在該把心思花在“宗懷棠喜歡上他了,可以用”上面。 會遭天譴的吧。 還管什么天譴,任務失敗就回去當植物人了。 陳子輕歪頭看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雖然可以利用,但他裝不出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樣子,因為他還沒有帶著純潔的情動和污濁的生理欲望喜歡過誰,裝不出來,只能試著用同類的心態去了解宗懷棠,說不定能喜歡上。 畢竟宗懷棠那臉長得沒話說。 對著喜歡的人,他說話應該不會再那么肆無忌憚地亂刺啦。 盡管目前沒那苗頭。 不過宗懷棠真要能做到那樣,陳子輕覺得他的抵抗力早晚要廢,他細細地分析,這個時代沒有多少科普的途徑,也找不到小群體,放不出雷達。 所以說,宗懷棠到底是怎么下定決心跨過世俗的湍湍急流,走到這條路上來的…… 好像今天中午在天臺就不對勁了,屬于在自己原來的路上彷徨階段。 這還在當晚的前半夜,時間隔得并不久,宗懷棠就已經換跑道了,他的心理斗爭肯定激烈又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