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世子當白月光替身后 第61節
只是過了短暫的一小片刻,仿佛虞棲枝方才感受到的強硬只是錯覺。 在場眾人大都不認識裴璟,方才裴璟伸手扶了她一把,他神情淡然,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就像他們也是不相識的兩個人。 虞棲枝略微松了口氣,她將目光轉向太醫署的人,掌心卻在這時傳來淡淡酥癢。 男人手掌落下,只一瞬,修長指尖好似無意,又不著痕跡掠過她的手心。 虞棲枝蹙眉收回手,壓下了想要扭頭看過去的念頭。 “這位姑娘,“薛琦恰好在這時走上前來,很快打量虞棲枝一眼。 “方才姑娘所說的事,再詳細與我說一次?”薛琦問。 …… 裴璟他們秘密奉命前來,虞棲枝向薛琦將她所知猜測的事說了,她并沒有隱瞞在霍秋哥嫂院中那個行兇的人的事。 綜合種種跡象,薛琦初步判斷,鎮上人的癥狀出自有人事先投在水井里的毒。 薛琦等太醫院的人一行人加緊熬制解藥,有幾味藥物需要從外面運進來,除此以外,新鮮的水源與食物也需要加緊運送。 沃昌鎮的局面暫且穩住了,病人被集中到村中空置場所看護,鎮中人心中的陰霾逐漸被驅散,一切似乎能看得見希望。 …… 如此,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愈發寒冷,在這之前,物資太過短缺,太醫署與薛琦的人還未將解藥研制出來,鎮中身體康健的人越來越少。 作為少有的沒有中毒癥狀的人,虞棲枝承擔了部分照顧病患的工作。 為遮蔽嚴寒,入夜,集中病患的場地搭起棚帳,有布簾分隔開各個區域。 人手緊缺,虞棲枝簡單幫手太醫署的人照料過病患,又去看了一眼曉曉的狀況。 再返回棚帳內休息的地方,她忽覺一陣頭暈目眩。 氣有些喘不上來,眼前的視線也忽然昏暗幾瞬。 應當是這段時日有些累了。 虞棲枝這樣想著,扶著椅背站穩。 暈眩來得快,去得也快,身體的不適令虞棲枝沒注意方才身后的動靜,等回過神,男人的腳步聲已經很近。 甘甜微苦的感覺在她口中彌漫開,是裴璟塞了一片參片到虞棲枝口中。 裴璟的手指抽離,指尖又無可避免地觸碰到她下唇。 指腹觸感略有些粗糲,虞棲枝下意識地后退避開,動作間,椅子與地面摩擦,短促刺耳的聲響打破此夜的寧靜。 裴璟看了她一眼,只無聲扯了下唇角。 帳外風雪已歇,一簾之隔外的人們大多已經睡熟了。 虞棲枝抿住唇,口中參片味道甘苦,她忍不住想方才她是不是有些反應過度。 這段時日,即便她與裴璟同在一地,兩人也幾乎沒有打過照面。 “后不后悔來這里吃苦?” 裴璟視線從她雙唇移開,忽然淡聲問。 虞棲枝抬起視線,就見裴璟已經極自然地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她方才躲開他,卻也將此地的大半空間都讓給了裴璟。 算起來,這是她與裴璟一年未見后,第一次面對面交流。 幕后cao縱之人的陰謀尚且沒有浮出水面,虞棲枝不想見到裴璟,卻也知曉這一次多虧有他在這里。 “即便我不在這里,沃昌鎮的百姓也會遇到這樣的事?!?/br> 虞棲枝斂下眼睫。 “如果在這里,我能夠略微盡到一點綿薄之力,那我覺得值得?!?/br> 這么說著,虞棲枝眼前卻難以抑制地浮現起那日在霍秋哥嫂家的小院,她沾染上鮮血的衣衫和手掌。 血腥的幻象重疊,她輕輕皺了下眉。 “真是個菩薩?!迸岘Z輕道。 虞棲枝回過神,她并沒有在男人的語氣中聽出譏諷戲謔之意。 眼見裴璟的視線落在她手上,虞棲枝還以為裴璟是在看她手上有沒有代表中毒跡象的瘡疤。 她舒展了手心,絲毫沒有沒意識到,方才她的指尖被她自己攥得泛白。 “我應當沒有中毒?!?/br> 虞棲枝伸出掌心。 她手掌有些干燥發白,卻平整沒有絲毫傷疤的痕跡。 對此,虞棲枝也有些疑惑,如果對方當真是在水井里下的毒,那她應當和眾人一樣有中毒的癥狀。 濡濕溫熱的氣息貼近,她手被裴璟捉過去,等虞棲枝反應過來,男人兩片柔軟的唇已經貼上她的手心。 深夜寂靜,耳邊只余檐下冰霜緩慢消融的細碎聲響。 男人高挺的鼻尖抵在她掌心,虞棲枝猝不及防,就這么僵硬站著,手被裴璟抓著,溫熱呼吸好像羽毛拂過手心。 微弱燭光在裴璟長睫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虞棲枝微微愣了下,目光落在眼前人與封青凌過分相似的眉眼。 她想要抽回手的動作停頓片刻。 察覺到虞棲枝的片刻出神,男人眼底短暫劃過一抹黯色。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燭火映出帳外景象,虞棲枝很快抽回手。 “世子?!睅ね庥腥说?。 裴璟站起身,回頭望了她一眼,片刻后道:“早些休息吧?!?/br> 冷風掀起棚帳一角,虞棲枝見到在帳外的兩人分別是裴璟的親隨,與這次同行的薛琦。 虞棲枝沒有答話。 裴璟出去后,沒過多久,疲憊昏沉的感覺重又回到她的身體。 有溫熱的液體自鼻端流下,虞棲枝下意識伸手去接,殷紅的血一滴一滴砸落在她的手心。 第54章 夜已深,不想打擾旁人,虞棲枝仰頭,略微止住了出血。 薛琦等人研制出了解藥,故而這夜來找裴璟。 第二日,天氣格外陰沉,灰蒙蒙的天際,雪花又簌簌飄下。 太醫署的人將藥材煮好,在棚帳外的空地上將湯藥分發給鎮民。 在薛琦她們來到沃昌鎮前,鎮民們喝的湯藥全然不對癥,也因此,人們對這藥的效用仍有些猶疑不定,只有少數人愿意飲下。 昨夜身體疲憊,虞棲枝今早起晚,醒來時只聞帳外人聲紛雜—— 第一個飲下解藥的人突然毫無征兆地死了。 帳外的空地已經圍滿了人,紛紛要求太醫署的人給說法。其中一灰衣男子吵嚷地最兇。 薛琦勉強應付,她們配制解藥絕非隨意,更何況,在分發給鎮民前,這湯藥太醫署的每個人都已事先喝過,確保無事才分發下去。 有此一鬧,圍觀的鎮民們對太醫署越發不信任。有些癥狀嚴重的,即便臥在病榻癥狀難忍,卻依舊不肯喝藥。 薛琦作為醫者,見此景象,心頭自然著急,匆忙瞥過一旁的尸體,她的面色不由一變。 薛琦再想要去細看,灰衣男子卻已欺身向前,阻攔推搡。 太醫署與薛琦等人這段時日的辛苦,明眼人都能看得見。 虞棲枝忍不住想要上前,有一道身影卻比她更快。 變故陡生,幾乎沒有人看清楚是怎樣一回事。 今日裴璟原本是不在的,虞棲枝不知他從何處、何時趕到,又或許他從開始便沒有走遠。 “當”的一聲,銀針刺破血rou的悶頓聲響,與骨骼碎裂的聲音同時在眾人耳邊響起。 灰衣人將要出手的前一瞬,裴璟反掌一切,那灰衣男子的手臂便即刻脫力般,以一個極詭異的角度彎折過來。 灰衣男子原本要射向他人的三點銀光,在轉瞬之間釘入他自己的前胸。 是暗器。 枯敗的灰黑從灰衣人的脖頸一路向上蔓延,不出片刻,男子臉上的灰敗顏色與那方才的尸體別無二致。 “是針上的毒?!毖︾磻^來,輕聲低喃。 又是毒。 沒了那灰衣男人的阻攔,薛琦小心翻轉了第一具尸體,果然在尸體后脖頸處發覺了幾乎沒入血rou的隱蔽針尾。 西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沃昌如今之困,不過也只是西戎人野心之下的一枚棋子。 薛琦心頭逐漸了然。 他們想要沃昌徹底變作一座棄城。 方才的變故引得眾人一陣驚惶。 裴璟神情不變,指尖探向那灰衣人頸側并不明顯的交界—— 一張面具被撕下。 沃昌臨近邊陲,鎮民們對西戎人都并不算太過陌生,這個灰衣男子從耳后延伸到臉側的吊詭刺青,是彰顯西戎勇士身份的顯著紋印。 日常相處的人已經被換了芯子,在許多人眼中,沒有什么比這更令人感到聳然。即便這人平日里的言行舉止與從前稍有不對,身邊人也只以為他是受病痛折磨所致。 一聲呼哨。 哨聲響徹云霄,悠然傳遠。 人群之中,見了那倒地的灰衣男人,有一人神情微變,立刻吹響了骨哨,還有幾人掌心自以為不著痕跡按在了腰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