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到了杜庭政的臥室門邊,蔣屹主動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沒動靜,金石走去扶欄邊,往底下望,看到茶水間的燈似乎還開著,光從走廊深處鋪出來,跟廳里微弱的燈光融為一體。 凌晨三點,杜庭政還沒有睡。 他或許有事,也或許在等。 金石不敢再拖,把蔣屹扶下樓梯,推開了茶水間的門。 杜庭政正站在窗前望著遠方。 從這里能看清楚杜家大門處的詳細情形,如果他站在這里超過五分鐘,那么從他們進門開始,每一個舉動都被他盡收眼底。 金石松開蔣屹,蔣屹卻抓著他的手臂,一副不能獨自站立的慘樣。 金石垂著頭,對杜庭政低聲道:“大爺,蔣教授來了?!?/br> 隔間里面沒開燈,杜庭政的身影影影綽綽,在黑暗里像一座山佇立在眼前,讓人只敢抬頭仰望。 “醫生馬上到,”金石匆匆解釋道,“蔣教授手機沒電,聯系不上我們,他腿受了傷,走不了路,在元亭街等,我們耽誤了一些時間?!?/br> 杜庭政抬了一下手。 金石只得推開蔣屹,低頭退了出去,關上了茶水間的門。 茶水間里安靜下來,鸚鵡站在搖架上動也不動,像個虛假的雕像。 蔣屹看著他只披著白色浴袍的背影片刻,單腿往里蹦了幾步,扶到寬大厚重顏色暗紅的茶水上邊緣。 他靠著一側,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偏頭打量著窗前的人。 “我沒有食言,”他說,“應該也算不上遲到,我們沒有約定好具體我應該幾點到達的時間?!?/br> 他短暫停頓了一下,放軟了聲音:“但是我承認,我來遲了……你生氣了嗎?” 杜庭政不語。 窗外的燈給他的臉鍍了一層光,雖然那光摻雜著落日般的黃,但是除了能讓他膚色微微變暖,對于眼眸里的寒霜毫無作用。 “先給點熱水吧,哥哥?!笔Y屹微微彎起的眼睛里帶著若隱若現的、不易察覺的笑。 卻用抱歉的、示弱的、還有一點點若有似無的可憐語氣,說:“我實在是太冷了?!?/br> 第19章 再試探 金石去而復返,在外面輕輕敲門。 蔣屹道:“進來?!?/br> 金石推開門,往里望了一眼,沒有看見正在發生什么私密的事情,于是帶著醫生進了門。 蔣屹主動拉過太師椅,慢吞吞坐在上面,卷起褲腿。 他膝蓋下方的小腿骨處青了一塊,破了皮,滲出了一層血絲來,看不清詳細的情形。 金石對傷口司空見慣,這種程度的小傷他平常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是出現在蔣屹身上,卻讓他不由自由地倒吸了一口氣。 窗前的杜庭政轉過身來,蔣屹這才看到他嘴里咬著根煙。 “怎么碰的?”醫生蹲下身,查看他的腿,然后打開醫藥箱,帶上了一次性手套。 蔣屹當然不會說用石頭砸的,溫和道:“摔了一跤,不知道磕在什么上頭了?!?/br> 他一看就屬于腦殼靈光遇事沉穩的人,有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勁兒。 醫生不是第一次跟他打交道,按了按傷口四周:“還好沒有傷到半月板,先沖洗一下?!?/br> 大概這沖洗液蜇得慌,以至于蔣屹緊緊抓住了木頭的扶手。 混合著石灰砂礫的藥水淅瀝瀝流進廢液桶里,里間的杜庭政把沒吸完的煙在煙灰缸里按滅,松開手任由半截煙頭倒下去。 醫生涂好藥,站起身來,一邊摘掉手套,一邊交代道:“注意休息,減少運動,一些姿勢也要注意?!?/br> 蔣屹平靜地應了,把褲腿向上撩了撩,詢問道:“這里的傷好了嗎,有些癢?!?/br> 醫生看到那是一處邊緣不規則的燙傷。 作案工具像是煙頭。 他已經多次在杜家留宿,傷口又出現在這種部位,始作俑者是誰根本不用聯想就能確定。 “已經好了,”醫生匆匆道,“愈合期是會有一點癢?!?/br> 杜庭政走過來,站在不遠處看著蔣屹的腿,影子跟在他身后,被他擋住了大半。 一夜未睡,他的臉色仍舊如往常般冰涼,帶著不常見陽光的白。 蔣屹沒抬頭看他,有點擔憂地問:“會留疤嗎?” 創口淺,愈合情況良好,醫生揣測當時應當只燙了一下就拿開了。如果不是疤痕體質,大概率不會留疤。 但是他也不敢保證:“好好恢復,盡量不要沾水?!?/br> 蔣屹這幾天頻繁洗澡,沾的水已經夠多了,聞言沒吭聲。 醫生收拾好藥箱,提在手里。 “等下,”蔣屹沉默片刻,叫住了他,“我的胃有點難受?!?/br> 醫生看向杜庭政,杜庭政的臉色仍舊不可捉摸。 他身材高大,頂燈而立顯得身量更高,即便不動時也是不可忽視的存在。 醫生打開藥箱,要給蔣屹開胃藥,蔣屹道:“雞內金片就行,管用?!?/br> 醫生藥箱里沒有,看向金石。 金石道:“等下我叫人去拿?!?/br> 說完他又看向蔣屹,好像在問“還有哪里不痛快?” 蔣屹想了想:“我還有一些頭暈,鼻塞,覺得冷?!?/br> 醫生拿額溫槍出來,給他測了一次體溫,三十六度三,正常。 蔣屹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腦門:“那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