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金石提議道:“不然我去接蔣教授吧,可能是碰見什么急事了?!?/br> 杜庭政摸著手機一側,上面是和蔣屹的聊天界面,停留在淺灰色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已撤回’上。 他把手機扣在桌子上,閉了閉眼。 “我給他打電話,”金石說,“問一下,或者催一催?!?/br> 杜庭政不說話,閉著眼睛假寐。金石出去打電話,剛到門邊就站住腳步。 杜庭政睜開眼。 金石吸了一口涼氣:“沒打通,關機了?!?/br> 杜庭政深淵般的眼眸看過來,冒著濃郁的寒氣。 金石不敢耽擱,拔腿就往外走,匆匆出去尋人。 與此同時,蔣屹打了車,正往杜家趕。 他拿出手機按了一下,在黑暗環境下有一點亮光能讓他安定許多。 已經晚上十點,這一覺睡得太踏實了。這么晚,不知道杜庭政有沒有氣死。 不過既然金石沒出現,那就是暫時還沒事,蔣屹先把手機的定位功能關上,然后把手機也關了。 他自暴自棄地想,不知道手機關掉的情況下,杜庭政還能不能定位到自己。 想到這,又一點都不急了。 距離杜家還有一趟街,蔣屹下了車。 這邊綠化的程度很高,馬路兩側都是郁郁蔥蔥的高大山楊,光滑的樹皮上分布著粗糙的疤。 路燈照亮了一半,另一半就像一雙雙隱沒在黑暗中的眼睛。 蔣屹靠里走在樹影中,這個時間的風最涼,他卻絲毫不在意。 遠處傳來油門轟鳴的聲音,他停下腳步,站在粗壯的樹干后望向道路盡頭處的杜家。 熟悉的商務車奔馳而過,沖向遠方。 蔣屹確定,里面有金石。 他說不上是什么感受,只是覺得當下沒有手機可玩,很無聊,他根本離不開現代科技的花招。 風時起時落,偶爾樹頂飄下枯葉,掉在腳邊又被風卷走。 蔣屹又往前走了幾步,挑了塊合適的石頭,在樹與花壇間找了個略微背風的地方,抽了兩張紙巾出來,鋪在小腿高的花壇上面坐上去。 望了遠處片刻,他拿起石頭,狠心朝著自己的膝蓋輕輕砸了一下。 凌晨三點鐘,天邊仍舊暗著,路燈卻顯得沒那么亮了,似乎是白天儲存的太陽能已經快要耗盡。 蔣屹在陰影里打了個噴嚏,覺得自己很慘。 很快,他傷感的心情就被迫終止了,黑色的商務車折返回來,在夜色中急停在馬路邊,車門打開,金石怒氣沖天地跳了下來。 蔣屹看了一眼手表,五個小時。 沒有定位,不去常駐地點,不開房,不買票,不聯系朋友。 五個小時,金石就能找到他。 蔣屹站起身,率先道:“金石哥!” 他坐得時間足夠久,夜里溫度又低,渾身僵硬麻木,猛地站起來差點沒摔倒! “你怎么才來?”蔣屹抓著金石,像看到了救兵,激動道,“我都快冷死了!” 金石愕然:“什么?” 蔣屹:“我的手機關機了,聯系不到人,這么晚了連個路過的行人都看不著,你再不來,我就凍死了?!?/br> “……”金石一腔怒火就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張了張嘴,忍不住道,“你往前走啊,前面就是杜家!” “我腿疼,膝蓋也打不了彎?!笔Y屹在路燈下蹙眉,臉色蒼白,似乎正在竭力克制,“我認錯了路,提前一個路口下車,走了一段,真的走不動了?!?/br> 他聲音也小,聽起來寒涔涔的,帶著一股子可憐勁兒。 金石一句責怪的話也說不出,先把他扶上車。 車內開足了暖氣,蔣屹卻無法放松,他看起來很不安:“怎么辦,杜先生不會生氣吧?” 杜先生肯定會生氣的。 這還用說! 五個小時,金石都要流淚了。 他去了蔣屹單位和家里都沒人,最后一通電話不是跟別人,正是跟杜庭政那一通。 查了身份證今天也沒有使用過,沒辦法他又找人調監控,這個時間大家都睡了,叫人起來免不得一頓抱怨。 金石一一真假參半的安撫了,一路追到這里,總算找到了人。 蔣屹碰了碰坐在一旁低著頭,雙手捂住腦門的金石:“金石哥……” 金石頭痛道:“讓我靜靜?!?/br> “沒事的,你別擔心,不是你的錯?!笔Y屹頓了頓,又用那種溫柔穩重的語氣說,“你辛苦了,我來跟杜先生解釋。他要懲罰,我幫你承擔?!?/br> 金石在生氣與踏實、糾結與感動之間來回晃蕩,借著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 汽車開進大門,在臺階上停穩。 蔣屹被車上的暖風吹了兩分鐘,身上已經暖了,但下車時仍舊瘸著腿,只敢一條腿使勁。 一天不見他就能把自己搞成這副鬼德行,看著活力健康玉樹臨風,實際上胳膊腿好像薄瓷,一碰就碎。 金石反而有點擔心他待會的處境。 蔣屹自己扶著他試著走了兩步:“不行,走不了,金石哥,你扶我一下?!?/br> 金石被他哥來哥去的,有火發不出,只能干著急,硬著頭皮望了一眼里面的情況,只能看到尚未熄燈的大廳和平整開闊的影壁。 他從耳麥里叫醫生來,然后攙著蔣屹上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