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第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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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漏一下轉過來,顯得有兩分緊張,“說什么?沒什么好說的,他那些不過都是廢話?!?/br> “廢話也不好不聽聽看,為上回我提早離席,想必他生氣,這會再走,也太不給面子了?!?/br> 他執意要走入她的世界看看,然而真和連秀才相坐下來,才發現和所料的一樣,她的世界既粗鄙又市儈并且無聊。連秀才說來說去,無非拐彎抹角奉承他,他奉承人也不直接,還要顧及自己讀書人的臉面,池家門下多得是這樣的讀書相公,他連市儈也市儈得毫無新意。 池鏡聽得打瞌睡,好在秋五太太進進出出好幾回,又是換茶又是上點心,偶然笑盈盈地搭話,“是嚜,我看那縣太爺的才干還不如他哩!”聲音總是像說書人的醒木,擲地有聲,點明連秀才不能言明的話。 每逢此刻,連秀才便要板住臉乜她一眼,“我在和姑爺說話?!币馑冀兴灰遄?,但總給她插嘴的機會。 池鏡坐到后來坐不住,只好起身作揖,“岳父大人的意思我曉得了,回頭待我寫信上京去和父親說一說,若是查明羅大人果有此事,自然是該革職的革職。至于叫誰補這個缺,我只好盡我所能替岳父大人說幾句,可到底還是吏部的事,成與不成還是兩說?!?/br> 那秋五太太又忙趕緊來笑,“姑爺都說話了,哪 還有不成的道理?” 連秀才瞪她一眼,便起身送到廊廡底下,“賢婿不要多心,若是為我,那些話大可不必對老爺說,我并沒有私心,不過是看不慣官場宿弊,所以才和你多說了兩句?!闭f話向西屋樂呵呵地揚聲,“三丫頭,姑爺要家去了,你出來送一送?!?/br> 玉漏仿佛是給人擅入了她臟亂不堪的閨房,臉皮沒處擱,抬不起頭來,狼狽極了,對這個闖進來的人不免生出點怨意。她低著臉將他送至前門,立在那扇大門邊,小聲道:“你明日下學后還是回府里去吃午飯好了,我們家的飯恐怕不合你的脾胃?!?/br> 縱然他們家處處污穢,但因為有個可心的人長在這里,使池鏡不得不駐足下來。大概從前西坡也是這樣聽著或看著她這不堪的生活,她也許未必沒有過排斥,但因為躲不開,所以也只好慢慢朝他打開了門,這才有了后來相知相愛的時機。池鏡想到此節,忽然原諒了她一時冷一時熱的態度,沒人可以比他懂得她的抗拒,那不過是因為怯懦。 他立在門前低聲笑了笑,偷偷撫了下她握在門上的手,“多吃幾頓就習慣了。你記不記得同你說過,從前北京南京兩頭跑,路上什么野店都去吃過?!?/br> 可是不行的,他們家怎么好和野店比?那不過是銀錢兩訖的生意,真牽扯上人情,哪里那么好脫身?連她也是痛定思痛,才下了決心。 她推他登輿,臉上沒有情緒??伤浪桥陆o人看見她的難堪與慌亂,好在他已做好了常給她“拒之門外 ”的打算,這一刻也很體諒,丟下話說:“我明日還來,不信你要拿掃帚趕我?!?/br> 未幾池鏡氣定神閑地坐在車內,想著方才那句話有些死皮賴臉的意思,自己也摸著鼻梁好笑。 那簾子給風吹起來,迎面看見西坡的鋪子沒開門,便笑問永泉,“他的買賣果然給你攪黃了?” 永泉不知該不該擔下這個虛名,權衡之下,到底是實言相告,“我原本找了兩個地痞無賴來他店里尋釁挑事,誰知前頭來了兩日,第三日再來,他就關了門了,說是趕著成親?!?/br> 池鏡也感意外,“他不是原定這月才成親?” “聽說他那老娘病重了,怕等不起,他老爹催著他先成親要緊,免得老娘一死,給熱孝耽擱住。也未大辦,前日在家治了兩席酒,請了幾房要緊的親戚?!?/br> “親事都辦完了,怎么還不見他開門?” 永泉扭頭打起簾子來,“他這買賣大概是做不成了,也不必三爺費心,他們家早精窮了,他娘病得那樣重,依我說干脆就不治了,可他也算個大孝子,仍想著治,所以這間鋪子要抵出去,拿錢治病?!?/br> 池鏡先是一笑,真是應了句老話,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后來也逐漸笑得力不從心了,只對永泉吩咐,“罷了,往后你也別難為他了,隨他去?!?/br> 下晌歸到家來,果然碰見絡嫻,也不知在這屋里等了多久,一見他進門便由罩屏里踅出來質問:“小叔,你那三奶奶真是好大的威風呀,前頭裁去了那些老mama還不算完,又打起我院里人的主意了?不知他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那奶奶,就如此容不下他們?” 池鏡懶洋洋走去椅上坐,一味和她裝傻,“二嫂這又是怎么了?她一大早就回娘家去了,還有工夫來得罪二嫂?” 絡嫻跟著走上前來踢一下他的靴子,“你少跟我裝傻充楞的,她要裁我院里的丫頭,不信你就沒聽說。知道我不依,就往娘家跑,難道不是為躲開我?” 那青竹笑著搭腔進來,“二奶奶這話就是誤會了,這事原是老太太的主意,我們奶奶不過是聽老太太示下。二奶奶果然不依,只和老太太說去,我們奶奶犯得著躲什么?” 絡嫻就奇怪,玉漏不過才嫁給池鏡這一陣,連青竹這個素日從不多管閑事的人也向著她說起話來,心下更是不服 ,回頭乜笑一聲,“從前我們說小叔什么不是,從不見青竹jiejie駁一句,到底還是三奶奶會做人?!?/br> 哪想到青竹并不是為維護玉漏,單就是為賀臺也不由得對著她沒好臉。 池鏡暗暗好笑,撐著椅子扶手向上抻了抻身子,“二嫂,這事真是老太太的意思,玉漏不過是照辦,就是知道你要生她的氣,她夾在當中為難,所以趁機回了娘家??汕勺蛉詹皇嵌┱埩怂赣H來么?她昨日因不得空款待母親,今日特地回去陪陪?!?/br> 絡嫻又扭回來冷笑,“只怕就是為昨日我請她母親到家來做客,她不高興了,才想著裁我院里的丫頭?!?/br> 池鏡兩手一攤,“你好心請她母親來家做客,她為什么要不高興呢?難道——二嫂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 絡嫻給咽得沒話可說,眼皮朝他一翻,連哼帶乜地踅出門去。池鏡長望著她出去,眼色不禁轉冷了些,又向那暖閣里頭將青竹瞟了一眼,心里暗暗打起個主意不提。 卻說玉漏這頭,自送池鏡登輿,進來就看見連秀才同秋五太太坐在上座談笑風聲,難得一見夫妻并頭,因為來日恐怕又要高升了,這樣的喜事,值得這一刻的融洽。 玉漏一身闖進隔扇門內,冷笑一聲,“你們盤剝我也盤剝得夠了,往后我再聽見這樣見縫插針討差事的話,別怪我叫大家臉上都下不來。今日同你們講明白,回去我也要告訴府里,往后連家的事是連家的事,與我不相干,不必看我的面子替連家的人辦什么差事,就是三爺才剛說的那些話也不作數,縣令的事爹不要想?!?/br> 夫婦二人一驚,連秀才自然是冷下臉不說話,只任由秋五太太跳將起來道:“你在這里胡言亂語什么?誰在你身上盤剝了什么?你自嫁出閣那日起,想想看,我們可曾朝你伸手要過一回錢?連借銀子的話也沒講過一句!你來帶的那些禮又不是我們叫你帶的,原是你們府上的規矩。你若不想帶,大可不帶,誰又怪你不曾?” “你說的這話倒對得很,只有我自己愿意給就給,沒有你們開口的份。你們哪里會伸手討銀子呢?你們的胃口那才叫大,只會討官做,做了官,銀子自然就有了嚜,是打得這個主意不是?我本不想說出難聽的來,今日偏要說一說,免得你們不曉得自家的斤兩。爹,你如今做個縣丞也不過是將就,你自己有幾分才干自己難道不清楚?我勸你們還是知足的好,否則改明日,連縣丞也做不成!” 素日同做娘的吵幾句便罷了,今日竟敢罵起做爹的來,秋五太太火一頂上來,一下跳到跟前打了她一巴掌道:“你有沒有一點孝道?枉你爹親自教你讀了那些年的圣賢書,平日娘兒們幾個吵幾句就罷了,如今敢連你爹也罵!” 連秀才不則一言,也不朝她們看,只抬步進了臥房。玉漏一面盯著他進去,一面扯著嗓子道:“回去我就對三爺講,憑他今日應承了什么,都不作數!往后他也不必和這家里來往,什么人情不人情的,連我也不顧這些人情,犯不著他來顧!” 言訖調過眼來狠瞪秋五太太一回,便也折身進了西屋,將門摔來闔上。 秋五太太原地怔了片刻,又忙不迭跑到廊下向著門罵:“你有本事此刻就走,你既不認這門親,又回來做什么?” 不想玉漏將門拉開,對著她 冷笑一聲,“我要是沒記錯,這宅子原是池家送來的錢買的,我是池家的三奶奶,自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趕我的話,輪不到你們來說。你們要是知趣點,這房子還能住得,那縣丞也還做得,倘或惹惱了我,你們常說的,我是天字一號的沒良心,可不管什么親爹親媽,一律不落好!橫豎我今日有的,也不是你們給的,是我自己拚死拚活掙來的,我怕什么?! ” 語畢又“啪”地一聲摔上了門,那門一時沒有扣上,又在門框上打兩下。從那扇來扇去的門縫中,可以看見玉漏拖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坐到床上去,木然的臉上也流下淚來。 第81章 兩茫然(o四) 按秋五太太的脾氣,吃了玉漏的罵,少不得是怒氣填胸不肯給她好臉色。誰知次日一早起來,卻是笑臉相迎,比從前還添幾分慇勤,更一改往日摳摳搜搜的做派,早飯預備得十分豐盛,專揀些玉漏愛吃的燒來。 玉漏一看那些精致魚rou,就猜是連秀才的主意。她娘是個直腸子,喜歡就笑,不喜歡便罵,自己生的女兒,憑她如何高飛,不怕得罪,覺得總是她肚子里頭爬出來的人,再沒良心也不能真撇下她不管,因此從沒有這樣做小伏低的時候。 何況還陪上一堆通情達理的話,“你昨日說的那些話,我晚上合計了一夜,雖然難聽,倒還在理。你的心我知道,是怕咱們家里這些拖拖沓沓的事帶累你。你爹呢,也怕你在池家不好做,他也想明白了,縣令的事暫且算了,他還做他的縣丞,你不要生氣?!?/br> 玉漏坐下來冷笑,“他是怕我說到做到,果然連縣丞也不叫他當了吧?他倒還知道我,我可不是說話嚇唬你們?!?/br> 秋五太太在旁立著,偷乜她一眼后,慢條條坐下。果然連秀才說得對,他們這三個女兒,心腸最硬的便是這三丫頭,真得罪狠了她,她是什么都做得出,不如哄著她為好。 因而一味的討好,不住給她搛菜,“不說這些傷情分的話了,你快吃,都是你愛吃的?!?/br> 玉漏何曾受過她這等體貼?知道他們不過為怕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才一改往日態度,反而覺得心寒,只把碗挪到一邊,不讓她搛菜。 正尷尬地僵持著,忽然王福進來回:“隔壁開豬rou鋪的那王西坡來了,說有事找老爺?!?/br> 秋五太太立刻板下臉嘀咕,“他來做什么?”無事不登三寶殿,他難得主動登門,只怕是事,何況玉漏還在這里,不能讓他進來。便冷口道:“你去跟他說老爺不在家,衙門里去了,有事改日再來?!?/br> 偏玉漏道:“請他進來?!?/br> 秋五太太搡她一下,“不好請,姑爺下學后不是要過來?給他撞見了不好?!?/br> 玉漏哼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怕得罪了你那位好姑爺,人家一氣之下休了我,你們就沒好日子過了?” 昨夜因得連秀才千叮嚀萬囑咐,三丫頭是個貓,要順著皮毛撫,秋五太太也好順著她,轉頭吩咐王福,“那就請進來吧?!比欢南逻€是不服,不由得冷笑一聲,“你當人家是聽見你在家來瞧你的呢?我看八成是有事來求,不然為什么找你爹?人家早成了親了,還想得起你?” 玉漏聽了這話一驚,“成親了?他不是這月的喜期?” “他老娘不好了,所以將日子往前提了提?!鼻镂逄娝樕兞俗?,心里一笑,覺得是報了昨日之仇,“反正都定下了,早幾天晚幾天有什么要緊?再說也不像樣,那何寡婦還沒成親呢,就成日家在他們王家進出,為服侍他老娘的病。要我說呢,王西坡就只這點好,對女人有擔當,也體貼,你看他待他先前那個媳婦就很好,如今這一個,也不差,雖辦的匆忙,又是續弦,可該有的禮一樣沒落下,給人家打了只四兩重的銀鐲子做聘?!?/br> 玉漏沉默地端著碗,趕上西坡給請進來,看見她有些詫異,不知道她幾時回來的。 這小飯廳隔著一道高高的門檻,他立在門檻外頭打拱,佝著背,看來真是有事相求的樣子。不過他不慣求人,何況是求到連家來,本來就很難為情,又因為玉漏坐在里頭,益發難以啟齒。 秋五太太把箸兒在碗口上敲彈兩下,斜他一眼,“我們老爺不在家,這個時辰嚜自然是往衙門里頭去了,你有什么事下晌再來說?!?/br> 那還請他進來做什么?大概是玉漏請他。西坡窺玉漏一眼,見她沒看在他,如常地搛菜吃飯,但仍有點目光由那盯著碗碟的眼皮底下溜到他身上來。 他知道她是關切,更不能開口了,很怕說出的話褻瀆了她,于是打拱道:“那我下晌再來,叨擾了?!?/br> “你有什么事?”玉漏忽然擱下碗叫住。 他回頭尷尬地笑了笑,“沒什么事?!?/br> 她有點生氣,瞟她娘一眼,“有什么事就說嚜?!?/br> 秋五太太更不高興,也擱下碗來,藐視的態度,“是啊,你就說嚜,能幫的我們就幫,幫不了也沒法。你別看我們家如今搬進了這房子,老爺也做了官,可芝麻綠豆的小官,都是外頭看著體面,賺嚜也賺不到幾個錢,又平白添了許多開銷,自家吃喝都還勉強,想借給外頭也沒銀子借。前日他三叔來借二兩我們還拿不出,也是外頭借來給他的?!?/br> 玉漏橫她一眼,“你怎么就曉得人家是來借錢的?” 秋五太太哼了一聲,沒說話。 可巧西坡還真是來借錢的,也是沒辦法,他娘日日吃著藥不能斷,那副藥又貴,已賒欠了生藥鋪五兩銀子,后頭還要吃,算來算去,眼下鋪子抵出去也還差著十兩。自家的親友都借遍了,人家都覺不上算,人老了遲早要死,何必費錢去治?治也治不好,何況誰家輕易拿得出十兩銀子來? 思來想去,此時唯有連家寬裕。不過方圓幾里誰不知連家的銀子難借?又兼從前許多是非,他也是千思萬慮才厚著臉皮來。當下聽見秋五太太那番話,又打了退堂鼓,況且當著玉漏在這里。 玉漏見他臉色十分難堪,心里有股氣沉下去,原來還真叫她娘說中了,果然是來借錢的。 一時沉默住了,兩個人都覺得窘慌。 及至西坡要走,她又將他叫住,“你要借多少?” 西坡只覺血液都凍住了,死氣沉沉的臉上訕然地一笑,聲音很低,“十兩。若是不方便,就算了?!?/br> 也沒什么不方便,可總覺得他們之間扯上錢就是件別扭的事。她起身走出來,“你略等等,我去拿錢?!?/br> 因回娘家沒用道,她只帶了些散碎銀子,也不知足不足十兩,正坐在床上數,秋五太太追了進來,闔上了門道:“你真要借給他?我勸你別借,他借錢去是給他老娘買藥吃,他娘那病還治得好???遲早是要死的,你這銀子借出去也是打水漂?!?/br> 玉漏只管低頭揀碎銀子,“他那樣年輕,又不是不能賺錢,你還怕他還不起???” “他那鋪子也要抵出去,怎么賺錢?一年半載他是還不上的!” 玉漏抬起頭來,想說“還不上就還不上好了”,但又沒有這份魄力,不是舍不得錢,是怕和他在錢上算不清,更怕有一就有二,欠債不用還的人慢慢就養成了某些習性。 和別人算不清賬就罷了,卻不該是和他,因為她的人生里,這是獨一份沒有利益算計的關系。她把錢握在手里,頭一次覺得那錢會咬人,咬在心里,一陣沉痛。 隔會她握著錢走回正屋,見西坡垂著頭很局促地站在那里,想必也是覺得不該和她借錢,可謂“英雄末路”,真是無地自容。 她把錢遞給他,“應當足十兩?!?/br> 秋五太太劈手搶去,不是她的錢她也當她的錢一樣鄭重看待,拿了把戥子出來現稱,一稱卻是十兩二錢,險些吃了虧!那二錢此刻又化不出來,便要西坡寫個十兩二錢的借據 。 西坡坐下來寫,玉漏在旁邊椅上坐下,眼不知往那里看,就放到他筆下,忽然問:“你不是給你媳婦打了個四兩重的銀鐲子么?怎么不拿去典換了?” “那是聘禮——” 言下之意,不好動的,怕傷了夫妻情分??删秃脕韨麄冎g的情分,她失望地微笑起來。 她的目光他覺得像小刀子比在他筆下,唯恐他寫錯了似的,他也知道她一向很精明,尤其在錢財上,所以格外怕寫錯,稍微寫錯一筆,就怕她以為他是故意想賴賬。 因為窘慌,果然寫錯了,他抬頭看她,發現她攢著眉。他從未在她面前覺得如此難堪過,忙換了張紙,匆匆寫完,攜銀子落荒而逃。 秋五太太還提著那借據在看,因不認得字,便叫玉漏再看一遍,“你認真看看他寫得對不對,可別少了什么?!?/br> “少什么?”玉漏抬眼憤恨地瞪她,“難道人家有意要賴你什么?這么些年的鄰居,人家幾時來朝你借過錢?” 秋五太太謹記著連秀才的教訓,因此不能和她硬頂,嘟嘟囔囔道:“我是好心,借錢的事情難說,一時半刻又還不起,借據還不得看清楚?” 這事理應慎重,因此午間池鏡過來,秋五太太便拿借據給池鏡看。池鏡也不知是誰的借據,坐在那椅上漫不經心地接過來,朝西廂望去,“她在屋里做什么?” “她睡覺,早上起得早了。我去叫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