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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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業綏躺了沒多久,也起身去沐浴。 日入時分時,住在東邊屋舍的郎君、娘子都來到西堂外面的庭院中用晚食,兩位側室夫人也被邀請而來,分席而食。 林氏家主與女君同坐在北面,幾位郎君娘子與側室夫人分別坐在東面與西面的坐席上,都身體筆直的跽坐著,各自面前的食案上也擺有菜肴,酒樽。 等用完食,已經是黃昏,明月出來,眾人舉起酒樽祭月拜月,然后開始行酒令。 到林卻意的時候,她突然說出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花?!?/br> 林衛鉚、林妙意、林衛罹和林衛隺幾個人全部都憋起了笑來,只是顧及著禮數,以袖遮擋。 謝寶因蹙眉,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從前在謝家的祭月,眼里露出幾分寵溺,又好笑的糾正道:“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br> 林卻意學著再說了遍:“逃之夭夭,灼灼其花?!?/br> 林氏雖然是從南邊北渡來到,但是將近兩百年過去,口音早就已經變成北方的,只有林卻意不知道怎么了,總是時不時就會突然冒出南方的口音,有一些字繞不過那個彎來。 林衛隺忍不住的率先大笑起來,其余幾人也終于是憋不住,跟著一起笑。 謝寶因看見林卻意沒有生氣難過,還故意說好幾遍,便沒有開口,只是不知道十娘進學將近一年,有沒有過父親那關。 隨后她突然扭頭看向身側男子,只見他雖然在行酒令,但是案下的手卻來玩弄她的指腹、掌心。 他們也已經快成婚一年了。 長極巷里,謝晉渠發現父親好像已經忘記,再想到阿姊在嫁去林氏前的設局,心里不愿意讓她的心思枉費,所以主動提起要玩飛花令,并且故意拿去年的事來取笑十娘。 謝珍果憤憤不平。 祭月飲酒的謝賢被吸引過去,也突然記起去年的這時候,家中子弟歡樂一堂,昂求他這個父親主持公道。 五娘也還在,這個女兒,他確實是有所虧欠。 從回憶中醒悟過來后,謝賢開懷笑著:“去年說過要考十娘的,十娘可準備好了?!?/br> “父親盡可考我?!敝x珍果胸有成竹的點頭,然后又自己滅掉自己的威風,“但是太難的,我還沒有學會?!?/br> 幾輪辭賦的考察,謝珍果都一一答出,就算遇到太難的,也十分坦然的說不會。 謝賢滿意點頭:“十娘也聰慧,不過一載,已經學會這么多,還能牢記不忘?!?/br> 范氏聞言,難得投去幾分柔和的目光。 謝珍果坐下后,抬頭看著月亮,不知道阿姊那里的月亮好不好看,然后迷迷糊糊的開口:“不知道有沒有人云游過月宮?!?/br> 謝晉渠笑道:“月宮那么清冷,十娘想去?” 謝珍果沒說想不想,大概是怕被六兄笑話,只說了句彎彎繞繞的話:“姮娥也不是自己愿意去的呀?!?/br> 謝晉渠剛要接話,七郎和九郎已經纏了過來,又開始歡樂起來。 闔家相聚的蘭臺宮,冷冷清清的東宮。 定昏時分,一道詔令下達東宮和宗.正寺,賜封太子夭折的次子為列侯,過繼給五公主為嗣,同時也給安福公主選定了合葬人選為主婿,并且過繼李氏的旁支子弟為嗣子,改主婿姓 ,承襲安福公主的爵位。 所有都以為東宮一定會抗命不遵。 畢竟當年哀獻皇后剛離世,賢淑妃就想著要把當時才六歲的李乙帶走養在膝下,李璋也痛惜這個孩子年幼喪母,點頭同意,但是李乙不愿意,還直接把賢淑妃手上的一塊rou給咬下來了,李璋只好作罷。 次年,賢淑妃就生下了李毓。 太子妃雖然也賢良淑德、蕙質蘭心,經常得到宮侍和天子稱贊,但是只有孩子是她永遠都不能釋懷的。 誰知道詔令下達后,夫婦二人都不言語。 太子面色無常的繼續陪同天子用席。 太子妃已經閉宮望月,望了沒多久,便轉身回了起居的殿內。 等李乙赴宴趕回來的時候,只看到女子獨坐在殿中,高髻梳起,穿紅著綠,穹天滿月都散著淡淡的光,斜灑入半開的窗牗中,照得她身影單薄,孤孤單單的,再也鮮活不起來。 羊家的幾姊妹中,她序齒排行第一,性格卻是性格最跳躍的那個,望著柳樹便就想到西北大漠,望著蓮池里的魚就能想到海里的鯤。 他們初見還是在四大王邸,一個六歲,一個四歲。 那時候哀獻皇后已經在彌留之際,她跟著母親前來探望,他因為乳母不讓自己去看母親而在哭著,突然就有一個女童跑上來說是他表妹,然后笑著安慰他:“表哥,女為悅己者容,姑母只是不愿你看到她最難看的時候,你是她最愛的大郎,所以就不能叫你看見?!?/br> 只是后來,她看自己實在是可憐,還是帶著他偷偷去看了眼。 那一眼,他們都再不能忘懷,因為哀獻皇后滿臉都是血。 從往昔中回過神,李乙喊了聲:“元君?!?/br> 女子聞聲回頭,露出燦然的笑。 “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崩钜易哌^去,站在女子身側,一只手輕輕落在她肩上,像哄孩子一樣,“外面的宮侍舍人我都已經遣散,哭多久都沒事,任性也沒事?!?/br> 這話剛說出來,女子就好像是浮萍,一顫一顫的。 “我不要...我不要...”羊元君緊緊抓著男子的衣袖,哭到不成人樣,淚水似泉涌般,永遠都沒有辦法止住,“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和殿下的孩子,二郎都已經死了,司職黃泉的已經從我手里奪走了一回,憑什么還要被他們再來奪走一回!” 李乙現在也是一陣無力,只能盡力安撫,但是不管怎么安撫,她都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他又怎么可能不痛不恨? 東宮四個孩子出生、夭折,天子都只是遣人送來幾句賀喜安慰之語,可是李毓第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哪怕是個側妃所生,天子都帶著賢淑妃親自前往看望,后來夭折,竟然封爵。 現在還要他的孩子去蒙賢淑妃的恩澤。 想到這些,他忍住怒火,緩緩張嘴道:“終有一日,二郎還會成為我們的孩子,會被封爵?!?/br> 漢太.祖未死時,呂后也是百般隱忍,他要忍,忍到能毫無顧忌殺戚姬的那天。 封爵...羊元君喃喃一句,瞬間就明白過來太子要開始謀事了,所以不再開口說半句話,只是默默為那個孩子流著眼淚。 他們要走的路,現在只知道盡頭,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你應該要子嗣?!边@件事,她已經在心里面想了許久,今夜終于下定決心,要跟男子說,“能活下來的子嗣,活著長大的子嗣,越多越好?!?/br> 為帝王者,子嗣最重要。 男子已經快二十有七,再大些年月,都是能做祖輩的年紀,要是始終無子,只怕會成為敵人的劍匕。 李乙愣住,此事的確重要,鄭戎還活著時,便上書彈劾過他身為儲君,卻無子嗣,要不是存心想讓陛下這脈絕嗣,就是無福享受祖蔭。 這兩月來,他并非沒有考慮過,只是... “良娣、良媛、承徽都空缺太久了,其實陛下都不止一次旁敲側擊的與我說過這事?!毖蛟龂@出口氣,其實她還是那般任性,不愿意做的事就故意壓在心里,故意不去告訴這人,哪怕是身為妻子該做的。 如今將這事說出,心里的愧疚感倒是消減不少。 她繼續說著,臉上笑著:“殿下日后也要記得留心此事,要是有看中哪家女郎,我再上書去求陛下?!?/br> 李乙如果要做帝王,就必須要努力繁衍子嗣,以保江山無恙,注定女人無數。 他只能點頭,說了聲“好,有勞元君”。 過了沒幾天,王氏從其他世家夫人那里聽到了過繼一事。 日正時分,她忙完家中事務,又立馬來到西邊屋舍用來宴客的堂上,說與女子聽:“謝娘,你知不知道八月十五那夜宮中發生了什么事情?!?/br> 謝寶因正踞坐堂上在治理家務,看見尊長前來,趕緊用手扶著面前的幾案,整理襦裙,膝蓋跪地,兩只腿并攏,然后臀股緩緩壓下去,確定婦人沒有看到后,舒出口氣,面不改色的笑著搖頭:“不知道?!?/br> 踞坐是臀股著席,極其不雅和失禮的事情,她坐了大半日,雙腿實在發麻,想著這是自己的屋舍,少有外人來,所以一時懈怠。 外面的侍女端來湯水。 王氏在東面的席上跪著跽坐:“說起來跟謝娘、從安你們還有一點關系,陛下竟然要把東宮夭折的二郎過繼給五公主為嗣子?!?/br> 謝寶因平穩喘勻氣,然后頓住,心神也跟著滯住,不用怎么想都知道,賢淑妃一定是先看中了她腹中的這個孩子:“既然是過繼嗣子,為什么不從李氏旁支里面選個還在世的子弟?!?/br> 一般過繼都是為了承祧。 王氏搖頭:“這件事情本來就,五公主當年一心要成仙,無意流連我們這俗世,還耽誤從安好幾年,最后竟然...” 還搞出世家女郎代嫁的事情來。 婦人及時收住話頭,往女子那邊看去,發現她晏然自若的相貌,松下一口氣。 謝寶因察覺到婦人的視線,莞爾一笑,這件事情在她這里已經過去。 王氏繼續說著:“當為讓五公主登仙,陛下和賢淑妃差點急火攻心,現在竟然給五公主過繼嗣子,還是夭折的,我看這次過繼不一定是真的,要是真想要過繼,就該像給安福公主過繼嗣子那樣,讓人承襲爵位,血緣世代延續,陛下不喜歡東宮,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br> 謝寶因舉起寬袖,稍微低下頭去飲湯水,淡淡笑道:“陛下愛女心切,但是又不舍得讓賢淑妃傷心,所以才想出中庸的辦法,不過這些都是皇室的家事,我們還是少置喙些為好?!?/br> 今天她們說的話要是被心懷不軌的人聽到,雖然性命無虞,但是一定會同時得罪陛下和太子,兩位君。 王氏明白過來,不再說話,感到口渴后,也用大袖襦遮住,只露出眼睛上面的地方,飲著湯水。 垂下手臂,把手里的湯盞放在幾案上后,謝寶因的視線朝婦人看去,懷著自己的心思開口閑聊:“聽郎君說叔父已經快要歸家?!?/br> 王氏莊重的放下手,臉色紅潤,:“昨夜進的建鄴城,但是因為實在太晚,所以就在大安坊的旅舍宿了一夜,日出時分已經派身邊的奴仆回來過,說是要先去述職,然后再歸家?!?/br> 謝寶因笑著點頭,纖白的手指弄順亂掉的寬袖。 王氏不知道為什么女子會突然問起這件事情,語氣變得肅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找你叔父?!?/br> 謝寶因抬頭,看著婦人一臉嚴肅,不明所以:“只是突然想起了二郎的通婚書?!?/br> 王氏心里吐口出氣,和藹笑著:“二郎有你這樣時時刻刻都想著他婚事的長嫂,以后一定是要好好孝順你和從安的?!?/br> 堂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只聽見有奴仆問了句“女君可在”,然后那個人跑上堂前階,站在門口,正對著堂上席地而坐的女子。 謝寶因望過去:“有什么事?!?/br> 奴仆恭敬稟告:“女君,家主今天會晚些歸家?!?/br> 謝寶因想起去年任內史的事,緩聲開口:“知道了,夜里歸家時,好好保護你們家主?!?/br> 奴仆馬上拿命向堂上女君保證,然后離開。 喉嚨很渴的王氏又舉臂飲湯,聽到女子這么說,很久才明白過來,整頓家中奴仆的那一夜,從安歸家也事了。 很快,婦人家中的奴仆也找來這里,一句話都還沒有稟,就已經先在堂外跪坐下來,雙手疊在一起,然后伏地行禮:“林夫人,夫人?!?/br> 謝寶因習慣性的把手掌落在隆起的腹部,對著那奴仆頷首:“嗯?!?/br> 畢竟是在別人家中,應該要有主客之分,聽到女君應聲,奴仆這才敢去跟婦人說:“夫人,家中出事了?!?/br> 王氏看著奴仆說話這么遷延,心里面著急的早就已經受不了,出聲冷斥:“家中有什么事就快點說!” 謝寶因撫摩腹部的動作停住,不露聲色的看了看王氏。 奴仆趕緊稟道:“阿郎從外面帶回來了一個婦人?!?/br>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