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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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庶出皇子稱呼生母為阿姨。不僅限于皇室。 [2]文獻出自以下。 《南史·齊武帝諸子》:“母阮淑媛嘗病危篤,請僧行道。有獻蓮華供佛者,衆僧以銅罌盛水漬其莖,欲華不萎。子懋流涕禮佛曰:‘若使阿姨因此和勝,愿諸佛令華竟齋不萎?!?/br> 《南史·齊宗室》:“鈞字宣禮,年五歲,所生區貴人病,便加慘悴,左右依常以五色絆飴之,不肯食,曰:‘須待姨差?!?/br> 第61章 乾坤初定 聽到奴仆說的, 謝寶因默不作言,有意偏過視線,就好像表示自己無意去聽別人家里的隱秘事情。 跽坐著的王氏依舊還是莊重矜持的, 她端著漆碗的左手微微發顫, 碗壁的湯水也晃起來,很快反應過來后,婦人再次舉起右臂大袖擋住臉,在袖后面,飲著原本要放在幾案上面的湯, 不知道飲了多久,她還是沒能消化這個消息。 林勤這個人就像是他的名一樣, 勤勉,他專研水利建筑工事,一直以來都無心沉湎在男女之事上面,所以這么多年來, 家里面才會只有大娘和二郎兩個孩子,娶她的時候說一個足矣,在她生下一雙兒女的時候也說郎君與娘子已經雙全, 足矣。什么都是足矣。 二郎夭折的后面兩年, 她曾經提出過為他娶側室,延續子嗣, 但也是不怎么愿意的態度,說日后從族中過繼一個就是, 怎么突然就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婦人。 想要置身事外的謝寶因沒有聽見王氏的聲音, 目光看向東面, 發現婦人遲遲沒有放下舉起的手臂, 整張臉都被遮住, 她思索片刻,怕婦人出事,開口撫慰:“叔母先別心急,這奴仆也只說叔父帶了回來,她是什么身份,哪里來的,來建鄴干什么都還不知道,你先回去審問過再做籌算?!?/br> 王氏聽到女子的話,心里終于是安穩下來一點,先把漆碗擱在幾案上,然后在大袖的遮擋下,抬起左手,用襦袖擦了擦眼角才落下右壁,撐著憑幾急忙站起,連衣裳都沒有心思去歸整,徑直走去門口,突然又停下,心里沒底的回頭看向跽坐在北面坐席上的女子:“謝娘,你現在可有什么事情?!?/br> 婦人問出這話是想要做什么,謝寶因在心里已經猜出幾分,默然思忖片刻,不動聲色的暗中相拒:“家中還有一些事務需要我治理?!?/br> 尊長家事,她就算是林氏的宗婦也不能摻和進去,特別還是這種男女之事,沒有晚輩去過問的道理,而且林勤大概也已經一起歸家。 王氏剛張開口,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 外面的侍女已經進來堂上,著急稟道:“女君,袁家送來的節禮數目有錯?!?/br> 林袁兩家定下了林衛鉚和袁慈航的婚事,已經算是姻親,所以在八月十五那日,兩家都互送節禮。 數目有錯,看來是家中出了盜竊之人。 謝寶因在心里想過,然后對著婦人赧然:“叔母那邊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過去,命人來找就是?!?/br> 聽到侍女所說,王氏瞬間變得愧懺:“謝娘先好好料理家務,我那里沒什么事,就是隨便問問?!?/br> 說完趕緊離開。 謝寶因把目光收回,看向堂上的侍女:“李媼在哪?” 侍女兩只手疊交在腹前:“現在正在東堂審問那些經手過的奴仆?!?/br> 謝寶因邊眨眼沉思,邊命侍女出去。 日沉時分,終于查了出來。 李媼急著趕來西邊屋舍,跑去廳堂[1],腳還沒有進去,話就已經喊出口:“女君?!?/br> 身體往后靠著憑幾的謝寶因半闔著雙目,右手微偏也落在憑幾上,另一只手還拿著竹簡,聽到聲音,抬眼看了看:“究竟怎么回事?!?/br> 李媼直接在女君前方席地跪坐,身體伏地:“奴仆粗心,從進庫的時候就已經數錯數目,重新數遍一邊后,數目是對的?!?/br> 謝寶因卷起手里的竹簡,右臂一伸,穩穩被放在前面的幾案上,然后右手撐著憑幾,左手落在有孕的腹部,稍稍調整跽坐的姿勢,嗓子整日都不舒服的她又捂嘴輕咳兩聲,明眸掃過去的時候,語氣淡淡:“我進林氏已經快一年了,治理家務也快一年,怎么沒有遇到過粗心的?!?/br> 女君這已經是不悅。 李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所以就一直都伏在地上,相疊在一起的雙手緊緊互相抓著。 謝寶因瞥去一眼,也懶得再為難這個仆婦,又問:“她住在哪處屋舍?!?/br> 李媼緊繃著的身體逐漸放松,趕緊作答:“南邊的屋舍?!?/br> 不是那個地方...謝寶因咳完,垂下左手,隨后她繼續撫摩著孕六月的腹部,看著戰戰兢兢伏趴在地上的人,輕聲笑道:“不用再伏地,這些事情等往后再說?!?/br> 李媼暗自吐口一口氣,額角的冷汗也在這一瞬間流了出來,她直起上半身,抬手擦了擦:“是,女君?!?/br> 謝寶因的視線開始遠眺廳堂外面,天色已經開始昏暗,想起王氏那邊,隨口問了句:“三夫人有沒有遣人來過?!?/br> 李媼心里很清楚,這位女君從來不會主動探問這些事情,既然問了,那肯定是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她壓著雙腿,跪坐好:“聽說他們阿郎還沒有歸家,因為要去工部述職,身邊不好帶著一名婦人前去,所以命身邊奴仆先把送回來安置。三夫人在審問過后,也得知那婦人是南方人士,因為家鄉突發洪災,一家老小都被洪水沖走喪命,連那個婦人自己都差點被卷走,他們阿郎當時剛好在巡視那個郡的工事,所以搭手相救,可憐她無依無靠,又孤身帶著一位郎君,阿郎心生悲憫,于是就帶在身邊,相處幾個月下來...就帶回來了?!?/br> 謝寶因。 林勤從工部述完職出來,已經夜色深沉,他急著歸家,要去登車的時候,卻看見車轅處斷裂,老黃牛的身上只剩下兩個車輿架。 剛檢查完車輛的奴仆滿頭大汗的跑上前:“請阿郎饒恕,我剛才到如廁,回來就看到車駕被毀,不知道是誰?!?/br> 車駕停在朱雀門外,雖然是在荒僻的地方,但這里就在宮外,林勤無奈嘆氣,究竟是誰要阻止他歸家。 “林將作?!眻A袍大肚的男子往這邊走了幾步,隨意叉手道,“我們大王相邀同乘?!?/br> 現在的建鄴城中,只有一位大王,那就是七大王,林勤以前經常七大王邸,一下就認出這是王邸的長史,對方的品級高于自己,在拱手行禮后,他才跟著走去??吭谥烊附忠粋鹊能囻{旁,恭敬道:“多謝大王?!?/br> “我也只是正好從陛下那里出來,剛好遇見,舉手之勞而已?!崩钬剐α诵?,親自掀開車帷,“林將作外出已經好幾個月,現在能夠回到建鄴,應該也急著歸家,快上來吧?!?/br> 林勤也不再推辭,幾步登車。 車駕行進的途中,李毓開口問了一些各郡工事的情況,聽到南方有洪流,哀嘆痛惜的叮囑要加強工事。 說完這些,他滿懷愧疚的又說:“自從五公主羽化而去,賢淑妃就開始變得思女成狂,變臉我和陛下都沒有辦法,要是在言行間對林廷尉和林夫人有所觸犯,在這里還希望林將作能夠代我轉達心中的慙媿?!?/br> 不在建鄴已經七個多月,林勤不知內里,不敢擅自就幫人接受歉意,也不敢說出什么寬慰的話來,只是點頭應下“一定帶到”。 車駕駛出朱雀大街,進入望仙大街的時候,李毓又假裝無意的開口:“年末的那場宴席,也希望林將作能夠替我相邀林廷尉前來?!?/br> 每年七大王都要舉辦幾場宴席,宴請各品級的臣工,用的名義是行孝事,代天子酬謝,所以不管是是四品或八品的宴席,或世家或寒門,七大王都會親自前往入席,同眾人說笑,有朝官不小心犯錯,也都是十分寬仁的幫忙。 林勤在太子跟七大王中間,一直都偏向后者,自從兄長林勉去世,跟著昭德太子剛有起勢的林氏又迅速消寂,二兄林益也被貶巴郡,二郎、四郎、五郎他們幾個又還小,林業綏更是去往隋郡,留在建鄴城里面并且還勉強能撐起門楣的只剩他,但是他所出身的博陵林氏不僅沒落,還和昭德太子有關系,擔任的又只是工部的將作大丞。 七大王雖然對他和顏悅色,但是也沒有多看幾眼,單獨說過的那幾句話,也都是出于禮數,人人都有,他沒能入這位的眼。 現在林業綏位列九卿,七大王是想要拉攏大郎,他心知肚明。 抵達長樂坊外后,林勤下車,微躬身拱手,直到七大王的車駕再次駛走,他才直起腰,整好衣袖,回到長樂巷,從奴仆口中知道林業綏還沒有歸家后就徑直離開。 奴仆只覺得很奇怪,最后還是跑去西邊屋舍跟女君稟過。 快近黃昏時分的時候,林業綏歸家。 跽坐在案前西面坐席上的謝寶因直接跟他說起這事:“叔父今天已經回來,路過巷道的時候,還跟家中奴仆問了郎君在不在家,大概是有事要找郎君?!?/br> 林業綏脫去衣袍,眨眼間,心中已經思量過,了然笑道:“明天我早些歸家,帶你一起去拜謁尊長?!?/br> 謝寶因忍住喉間咳意,笑著點頭,等男子去了湢室,才捂嘴斷斷續續的咳起來,勉強遮住了聲音。 水聲停歇的時候,她的咳聲也早就已經止住。 林業綏沐浴出來,趿著木屐,到東壁去拿來巾帕后,便在幾案北面的坐席上跽坐,抬手擦頭發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右邊低頭看竹簡的女子。 旁邊還有一盆炭火在燃燒。 兩個人都緘默著,等擦完頭發后,他放下巾帕,把豆形燈盞的火苗挑烈。 謝寶因察覺到燈光變亮,抬起頭去看,只是脖子被這么一拉扯,喉嚨又起了搔癢,她抿唇,手去摸幾案上的絲帕。 男子突然饒有趣味的看著她。 到了怎么也忍不住的時候,謝寶因還是咳了起來。 早就瞧出不對勁來的林業綏伸手去輕拍著女子后背:“有沒有疾病來看過?!?/br> 謝寶因干咳完,依舊正坐著點頭:“日入時分,疾醫來看過,沒有什么事,只是說過了現在這段日子就好了,應該是兩季交替,沒有適應過來,所以喉嚨總是有癢意?!?/br> 見有水滴落,她蹙眉。 放下拿來干帕為男子擦著發。 翌日的晡時時分,兩個人登車去拜謁林勤。 剛下車,里面就出來侍女相迎:“林家主,林女君?!?/br> 謝寶因踩著車登下來后,由林業綏牽著手從巷道進到林勤的家中去,在路過庭院的時候,突然看到有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在這里,不遠處的婦人發現他們來,趕緊上來把孩子帶走。 林業綏似乎是不滿,輕捏住她指rou,不僅一眼都不看,而且腳步也沒停。 謝寶因笑了笑,跟著他去到廳堂。 因為他們早就已經派家中奴仆來過,所以現在林勤和王氏都在堂上北面朝門口的席上跽坐著,熱湯也已經在食案上。 兩人在堂上站定,面對尊長行肅拜禮,然后走去西面,屈膝跽坐。 林業綏望向北面,敬重的拱手請求:“衛鉚將要親迎袁二郎為新婦,還需要叔父代為寫通婚書?!?/br> 林勤笑起來:“昨日歸家的時候,你叔母就已經和我說過,早就已經寫好?!?/br> 奴仆也馬上捧來帛書,放在男子面前的案上。 謝寶因不動聲色的看著,這顆心終于是安定下來。 想起昨夜林勤跟自己說的話,王氏看著斜下方的林業綏笑道:“你們叔侄肯定還有朝堂上的事情要談,我帶謝娘去我居室坐坐?!?/br> 林業綏下意識去看身邊的妻子。 謝寶因笑著點頭,伸手輕輕拍了拍他案下的手,然后撐著幾案略顯艱難的站起,跟著王氏離開堂上。 直到女子消失在門口,林業綏才慢悠悠的收回視線,朝堂上的事情...所談無非就是七大王。 林勤在心中醞釀許久,最后也學著昨天李毓的法子,先從賢淑妃引入話題:“我不在建鄴的這些日子,賢淑妃可是做了些惹你不快的事?” 林業綏半垂眼眸,執盞淺飲,同時閉口不言。 看來他這個侄子真的是生了氣,林勤接著嘆息一聲:“賢淑妃或許有做的過分的地方,但那也是身為母親的心,七大王心中也是對你們懺愧不已,特讓我跟表達歉意?!?/br> 林業綏握盞的手垂下,落在食案上,指腹摩挲著盞沿,若有所思的緩緩開口:“幼福也是母親?!?/br> 這句話讓林勤也愣住,難不成賢淑妃要奪走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沉寂片刻,他又覺得國事怎么能夠因為被這種小事就被誤:“七大王昨天跟我談過,他話里的意思是想要你做入幕之賓?!?/br> 入幕之賓? 林業綏輕笑著松開茶盞,非國君,非儲君,有什么本事能夠讓他做入幕之賓。 林勤看見他不說話,試探問道:“你已經選了太子?” “太子行事雖然急躁,待人也欠溫和,但他是個至情至性的人,你待他好,他也會交心以待?!绷謽I綏兩只手遵循禮數的放在跽坐的腿上,“最重要的是太子心狠,向來坐龍庭者,心慈手軟只會落得jian臣當道,欺上罔下,上行下效。像七大王那樣的仁,需要百官清明,萬民安居,天子圣明,才可行大仁,所以仁君只出在守成之上?!?/br> 林勤也急著說出心中所想:“但是七大王不僅為陛下所愛,而且在大事私節上也沒有過錯,日后必定是仁君,昔日你父親所追隨的昭德太子,不就是如此?!?/br> 林勉三兄弟性情都相近,能瞧上性情看似與昭德太子相同的李毓也并不奇怪,又或者是林勤見兄長跟隨昭德太子,所以也跟著選了個相似的。 林業綏在心中嗤笑一聲,要是林勉在世,被他聽見,一定會被氣到面紅耳赤:“七大王的確是仁愛,王邸奴仆偷他貼身玉玦去變賣,還沒有細查下去,就因為一句‘老母病殘’,所以抬袖拭淚,次日還贈予數貫通寶,不出兩日,王邸中家世凄慘之人多了二十又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