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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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你挑撥是非的本事,我真是欽佩至極。中午才見的面,跟你說可能以后找你的麻煩,到晚上你就把一家人哄得服服帖帖,齊心協力地要把我趕出去。 “但你也別得意,他們對我都能這樣,你一個外姓人,還想指望他們真能給你好日子過? “你就等著吧,往后有你好受的,下場只會比我更慘?!?/br> 林婉緩過一口氣,怒斥道:“你胡說八道什么?雁臨從市里回來就回了家屬院,今天這是第一次過來。不是你跟修遠說晚上要過來?難道他要當你刮了陣風,不跟我們提?” 雁臨無辜背鍋,倒也沒覺得怎樣。陸明芳在家里走投無路了,整個人處于發癲的狀態,根本不用搭理。她端了茶杯在手,喝了口茶。 陸明芳對母親的話置若罔聞,一味針對雁臨,話像連珠炮似的:“要不是你從中傳小話,我怎么就成了娘家的眾矢之的?說了我以后要找你麻煩,說沒說我要鬧你的婚宴? “自從家里添了你這么個東西,我的日子就沒舒心過。 “看不出來啊,這么有心計,人還沒住進陸家,就開始對將來分家產的人下黑手。 “也對啊,除了一張臉能看的人,出息能大到哪兒去?但你放心,過不了多久,陸家就會嫌棄你只是工人家庭,上不了臺面,運氣好能做個長期免費的生育機器加保姆,運氣不好,生完孩子就得滾蛋!” 陸修遠忍無可忍,“你給我閉嘴!” 雁臨對陸明芳投去平平淡淡地一瞥。 眼中那淡淡的輕蔑,令陸明芳想起午間那一刻:對方罵他丈夫跟要飯的窩囊廢沒兩樣,帶著她滿世界追著陸修遠跑,還問她算老幾。那時雁臨的眼神,就含著這樣的輕蔑。 陸明芳被深深地刺激到了,惱恨得無以復加。 偏偏這時候耿金坡跟著添亂,嘀咕道:“姑嫂之間的話怎么能傳給長輩?自己過得滋潤,也不能不管別人的死活吧?!?/br> “你覺著身上哪兒不舒坦?”陸修遠冷冷逼視著耿金坡,“我幫你松松筋骨?!?/br> 耿金坡身形不安地動了動,不敢吭聲了。 陸明芳對丈夫護犢子的毛病幾近本能,對著弟弟目露兇光,嘴里卻是哈一聲冷笑,“少他媽跟我來嚇唬人那一套!你要真是個男人,會對親jiejie親姐夫見死不救,看著我們為了生意東奔西跑?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吧?我這就花了她的臉!” 這人真要瘋了,雁臨這樣想的時候,就見陸明芳不管不顧地抄起近前一個玻璃杯砸向她。 雁臨本能地抬手遮擋。 陸修遠的反應更快,一臂輕輕把她護向自己身側,一臂伸展出去遮擋。 茶杯砸中了他的手,落在地上。 陸修遠疾步走到陸明芳跟前,把她拎起來,扣住她后頸,走到耿金坡面前,“想打人了?算你有點兒長進。要我管你養你一輩子也可以,先把他打你的債給我討回來?!?/br> 陸明芳竭力掙扎,扣著她后頸的手卻如鐵鉗,讓她如何也掙脫不開。 “知不知道怎么打人?沒學過吧?我教你?!标懶捱h信手揮出去一巴掌,重重落在耿金坡臉上。 耿金坡發出一聲悶哼,身形歪向一邊。 “陸修遠!你他媽的……”陸明芳手腳并用地折騰起來。 陸修遠手一轉,扣住她咽喉,另一手則掐住了耿金坡的脖子,生生將人拎起來。 “你再罵一句試試?”陸修遠瞇著眸子,盯牢陸明芳,“是不是結婚之后,漱口的都是臭水溝里的臟東西?嗯?” 陸明芳最緊張的是耿金坡,見丈夫面色驟變,呼吸困難,額角冒出了青筋,這才恢復些許理智,轉頭望著陸修遠,看到對方眼中的酷寒,周身一陣發冷,要硬一硬頭皮才敢說話:“放開他,你放開他,有什么事兒沖我來?!?/br> “那就沖你來,給爺爺奶奶爸媽道歉?!标懶捱h松開她,卻沒輕易饒了耿金坡的意思。 四位長輩和雁臨早已齊齊站起身,神色各異地看著這一場風波。 陸明芳忙不迭地鞠躬說對不起。 陸博山鐵了心要收拾女兒,“連夜搬家,我們所說的一切都照辦!” “我記住了,明天就搬?!标懨鞣甲龀龀兄Z,立即緊張兮兮地轉向陸修遠,“放開他,不關他的事……” 陸修遠扔給她一句:“給雁臨道歉?!?/br> 陸明芳只好照辦。 雁臨仍舊沒說話,只是略顯不耐煩地擺一擺手。 陸修遠的手受傷了,流的血不少。明知道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可她還是心疼,只盼著風波下一刻就落幕,好給他包扎傷口。 她走到林婉身邊,悄聲詢問家里的備用藥在哪兒。上次陸修遠找安醫生那次,買的藥具她只留了一小部分,其他的都讓他帶回家里備用。 林婉這才回過神來,攜雁臨去找家里的醫藥箱。 耿金坡的臉已漲成豬肝色,雙手徒勞地拉扯陸修遠的手。 “陸修遠……”陸明芳哭了,跑去幫丈夫掰陸修遠的手。 陸修遠受傷的手輕松地把她拂到一邊,星眸中跳躍著火苗,凝著耿金坡,“你怎么那么嘴賤?料定我不會打女人,就在一邊拱火。這下好了,你舒不舒服?” 耿金坡想認錯,奈何一個字都說不出。 陸修遠語氣沉冷:“我這輩子最瞧不起的男人,就是你這樣兒的,動不動打媳婦兒,軟飯硬吃,挑唆著她可哪兒生事;我最瞧不起的女人,就是陸明芳,為了你這么個東西,親人、自尊全不要了。 “倆犯賤的東西。 “往后陸明芳再無事生非,見一次我修理你一次。 “往后你再敢打任何一個女人、孩子,我只要聽說,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你送去吃牢飯。 “記住沒?” 耿金坡拼命點頭的時候,額角青筋幾乎要爆出。 陸修遠松了手。 耿金坡身形軟軟地順著沙發下滑到地上,片刻后,發出長長一聲呻/吟,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金坡……”陸明芳撲過去,淚如雨下。 陸修遠輕踢她的鞋一下。 陸明芳一面護住耿金坡,一面緊張地望向他。 陸修遠指一指門口,“帶上他,滾?!?/br> “我們馬上就走?!标懨鞣寄ㄒ话褱I,嘗試著把耿金坡架起來。 陸博山望著女兒,眼中閃著憤怒、失望。 今天的事,說起來不算大,卻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們對明芳的忍耐,早就是忍無可忍還要逼著自己強忍,再怎么樣,也得顧及她兩個孩子。 如今痛定思痛,都不想自己和親人時不時暴跳如雷,索性來個眼不見為凈。 最重要的是,現在嘗試著讓明芳和她丈夫戒掉一身的壞毛病還不晚,等到孩子再大一些也被他們帶歪,黃花菜都涼了。 不到萬不得已,怎么樣的父母才能狠心不管女兒? 可一個為了男人不要臉、不要尊嚴、越來越偏激的女兒,他和林婉實在要不起了。 人活一世,誰能陪誰到最后一刻? 值得慶幸的是,修遠鄭重地敲打了耿金坡,日后耿金坡肯定沒膽子再對明芳動手。 不管怎么著,不沒事挨打挨罵,日子就有的過。見親人鐵了心不再幫扶,明芳也就會認頭,踏踏實實找份力所能及的工作,以圖衣食無憂。 想著這些,陸博山坐回到沙發上。 陸潛拍拍兒子的肩,葉祁給兒子換了杯熱茶。 林婉和雁臨帶著醫藥箱折回來,給修遠處理手上的傷。 陸潛對孫媳婦說:“雁臨,明芳那些混賬話,你一個字都不要信,更不用記得。明知道你懂事,我還是得說一句。等有時間了,我們再跟你念叨念叨耿家那些破事兒,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家里沒有不重視親情的人,明芳走到這一步,全是她自己作的?!?/br> 雁臨忙說:“爺爺,我又不傻,怎么會信人氣頭上的話?” “就知道你最省心?!标憹撘莩龃葠鄣男θ?,“等過完年,我跟奶奶一起陪著你準備高考?!?/br> “說定了,到時候要麻煩你們給我多多的出課外題?!?/br> 老兩口滿口應下。 手包扎好,陸修遠看看時間,“我送雁臨回家。明天商場的人趕早送家電到家屬院,她得一直在家等著?!?/br> 四位長輩叮囑他幾句。 陸修遠出門前,又說:“晚上我還有事,得談到很晚,就不回來了,就近到兄弟家湊合一晚?!?/br> 葉祁最先應聲:“也行,明天早點兒去雁臨那兒,幫著檢查家電有沒有問題,然后一起回家吃飯?!?/br> 陸修遠說知道了。 一路上,他和雁臨都沉默著,情緒還沒完全恢復平靜,也沒沒話找話的閑心。 車子停下,雁臨問他:“要去哪兒談事情?遠不遠?” “要談戀愛,到地兒了?!标懶捱h說。 雁臨笑了。 兩人一起上樓。 陸修遠開了電視,雁臨沖了兩杯咖啡,放下后蹭到他懷里,“心情很差?” “嗯,一遇到這種事,就沒法兒在家待著?!标懶捱h取下她頭上的鯊魚夾,把玩著緞子般的長發,“破事兒那么多,煩不煩?” “還好,反正在哪兒都要跟人明里暗里地掐架?!?/br> 陸修遠微笑,“知道陸明芳為什么鉚足勁兒跟家里要錢么?” “為什么?”在他面前,雁臨懶得用腦子。 “因為耿家。拿到錢,她見到公公婆婆那邊一大家人,可以揚眉吐氣,耿金坡也會對她百依百順。拿不到錢,難聽的話一車一車的,耿金坡也會動不動跟她提離婚?!?/br> “那就離啊,看誰怕誰?!?/br> “陸明芳要是跟正常人一樣,能瘋成那樣兒?” “……也對?!笔裁慈硕家粯?,戀愛腦真挺要命的。但凡是個正常人,不止一次遭遇家暴的時候,都會先一步提出離婚,怎么可能是陸明芳那個樣子。 戀愛腦加上人情世故中的冷言冷語、無形的壓力,令陸明芳鉆進了牛角尖。 因為篤定親人不會把她怎么樣,加上不知感恩欺軟怕硬,慣于把所有的怨氣發泄到親人身上,數倍地放大結婚前后自以為的不公平,煞有介事地控訴,又曾因那種行徑一次次得到家里的貼補,更加確信親人面對她時理虧,殊不知親人那時只是看不得她吃苦。 這就是陸明芳的腦回路。人真的是一步錯,步步錯。 “她已經不可理喻了,尤其耿家沒什么好東西,以后還得出幺蛾子?!标懶捱h很抱歉,“之后三兩天,自己在家的時候要小心,問清楚是誰再開門,不要臉的人,得誰跟誰來,什么事兒都干得出?!?/br> 問題真的很嚴重。雁臨正色點頭,要他放心,“一般自保的常識我都知道,不會有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