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這語氣,肯定不記得了。 電話對面道:“您眼光獨到!這家被江含煜賣掉的電子科技公司里竟然藏著未完成的服務器芯片!江鳴山那蠢貨竟然把這么有前景的項目砍了!我用最近的利潤回投,那些科學家把那東西做完了?!?/br> “您如果增加投資金額,我們馬上就可以擁有自己的工作基站,您接下來是壟斷技術還是賣出芯片都行?!?/br> “這家公司會扶搖直上的!”他果然沒有選錯人! 簡若沉說:“我會投錢,你繼續做就行,具體和羅管家談?!?/br> 90年代手機聽筒的保密性不好,也不能調整音量,男人說話大聲,興奮得毫不遮掩。 江鳴山聽著,氣得眼皮都跳了跳,“江含煜那個逆子,他把電子科技賣給你了?那個蠢貨!” 簡若沉轉頭。 不明白江鳴山怎么好意思說別人蠢。 后面的獄警都看不下去,“2190號,江家的企業除已經關停一半,江含煜繼承的資產不到您鼎盛資產的三分之一,您已經沒有錢了?!?/br> 江鳴山眼前一黑,胸口痛如針扎。 關應鈞慢條斯理地陳述:“剩下的三分之一,又有十分之九是違法產業。如果我們找到證據,那這些最終也會被查收,剩下的最后一成則會被法院拍賣還債,你身無分文?!?/br> 香江已經沒有江家的立足之地了。 江鳴山只覺得渾身血氣上涌。 他木然看著光鮮亮麗的簡若沉,又低頭看看身上棕色的囚服,頹然彎下腰。 他的死期是下午一點。 可卻覺得那顆子彈已經射入了腦袋。 此時此刻,他已經死了。 這些年他窮盡一切手段,費盡心思得來的拼來的家產,居然就這么沒有了? 蒸發了! 最值錢、最有前景的產業還被簡若沉買下,收入囊中! 為什么! 憑什么簡若沉會有這么好的運氣,這樣好的眼光! 江鳴山耳邊嗡鳴,整個人顫抖起來。 他死前竟然又變成一個窮鬼! 貧窮,對他來說是比死還要可怖的東西。 · 簡若沉沒再看江鳴山一眼,轉身離開了監獄。 外面太陽正好,暖融融的。 曬得人骨頭都酥酥麻麻。 邊上,關應鈞的手機響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計白樓再次調查天泉都的申請果然沒有通過?!?/br> 簡若沉若有所思。 關應鈞又道:“madam那邊說,年后開會,想辦法查天泉都內部?!?/br> 簡若沉問:“madam林要干什么?沒搜查令怎么查?” 關應鈞道:“自然靠我?!?/br> 他頓了頓,“計白樓要不到的東西,勒金文可以發?!?/br> 簡若沉:……原來是走后門。 “要是拿到了搜查令,天泉都里面卻什么都沒有,豈不是會影響勒金文仕途?” 關應鈞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示意簡若沉上車,“所以我們過年燒香拜完黃大仙,再去搜查天泉都?!?/br> 簡若沉:“找菩薩保佑重案組旗開得勝?” 關應鈞聲音里帶著點笑意,“讓菩薩保佑勒處長仕途順利。至于重案組……” 他擰動鑰匙打火,踩下油門。 發動機沉悶地吼了一聲。 關應鈞啟動車子,低聲道:“重案組不是有你保佑么?小財神?!?/br> 第62章 大仙大仙,陸塹什么時候坐牢? 從九龍監獄回來之后, 又過了兩天。 江鳴山被執行死刑的消息在報紙上飄到大年初一,全香江的商人們都安分了許多,稅務局出現了大批補繳稅收的人, 點鈔機都點壞一箱。 簡若沉看到這條消息。發現自己間接讓稅務局加班點錢, 心虛地摸摸鼻子,把報紙卷成小卷塞進回收紙簍丟掉。 九點半,門鈴被拉響。 簡若沉過去開門,看見門外穿了身墨綠色長風衣的關應鈞。 風衣質地很有垂感。 風一吹,下擺就微微飄動, 顯得人矜貴又有氣質。 這是他們自九龍監獄回來之后第一次見面。 關應鈞垂眸看著穿了鵝黃色加絨連帽衫和灰色運動褲的人,頓了頓才道:“去黃大仙祠了?!?/br> “嗯?!焙喨舫谅牭竭@個地方, 就想到關應鈞前兩天接二連三說出口的話。 直白, 簡短又guntang。 像吃了一口淋上了烈酒的薄荷。 他松開門把手, 坐在門廳的小沙發上穿鞋,披散的頭發垂落到眼前, 隨著呼吸拂動。 關應鈞看向簡若沉發絲之間露出來的那截白皙后頸,覺得沒扎頭發的人平白多了一絲慵懶的生活氣,“怎么不扎頭發?” “我不會。以往都是羅管家扎的。他很早就出門了, 估計是去談服務器芯片的事情?!焙喨舫琳f著,起身把頭發攏到一邊, 隨手撿了根黑色的皮筋敷衍一束,又把放在鞋柜上的零錢盒打開, 拿了一沓千元港幣才出門。 沒辦法, 千元雖然是港幣最大的面額,但已經是他們家最小的錢。 每天的找零都會被羅管家發給廚房買菜, 所以他次次都只能花整錢。 關應鈞看了一眼塞了十萬也沒怎么鼓起來的衛衣兜,問:“眼藥水按時點了嗎?” “點了?!焙喨舫撂统鲭S身攜帶的藥水瓶晃了晃, “還剩三分之一?!?/br> 兩人走到那輛白色豐田邊上。 關應鈞拉開車門坐進去,聲音里帶了一點笑意:“原來你當時說害怕點眼藥水是騙我的?!?/br> 簡若沉學著關應鈞這兩天的態度,坦坦蕩蕩“嗯”了一聲,“就準你懷疑我,不準我騙你?” 關應鈞道:“我之前說過了,你想對我怎么樣都可以?!?/br> 他語氣不咸不淡,好像在談論天氣,眼睛也直視前方,開車開得專心致志,“但我想幫你點眼藥水是真的?!?/br> 簡若沉:……關應鈞這個人真的是犟脾氣,認死理。 認準了的南墻就一定要撞。 認準了的人也一定要追。 所以之前隱晦地拉開距離根本沒用。 沒用算了。 關應鈞硬聊都可以聊出一種平淡而具有沖擊性的感覺。 像一把燒熱的鋼刀。 簡若沉沒回話,抬手抓住胸前的安全帶,轉眼看向窗外。 自上次從九龍城寨內抓出六十多個馬仔,將城寨徹徹底底清洗一遍后,城寨的拆遷進程都快了很多。 原本住在那里的居民,半數搬進了政府提供的公共屋村和臨時住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九龍城寨附近的街道都好似干凈了許多。 簡若沉看著看著,唇邊漸漸勾起一抹笑。 他剛來時只想著幫原主的仇報了,然后好好當警察,報答祖國的養育之恩,貫徹從小聽到大的那句“為人民服務”。 但卻從沒想過要怎么做。 他常常想,一個小警察,和螺絲釘一樣,除了懲惡揚善,改善治安,又能改變什么呢? 至少…… 至少現在,他加快了九龍最亂城區改變的進程。 港英政府在香江和大陸之間攪渾水,上層與幫派勢力勾結作亂,民眾生活在黎明之前的黑暗里。 搶劫、殺人、吸毒、強jian、賭博,甚至被抓壯丁收取高額保護費。 除了報仇…… 他是不是還能做點什么? 簡若沉胸腔里涌現出一股熱意。 還沒等他想明白,身側就傳來關應鈞的聲音:“到了?!?/br> 簡若沉解開安全帶下車。 黃大仙祠的牌坊出現在眼前。 牌坊不遠處,全是九龍總區的警察,認識的不認識的,跟團建一樣。 大家相互問過了新年好,站在門口續了一會兒舊,等一組到齊就三三兩兩一起進門買香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