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殘疾王爺后(重生)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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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斯立于馬上,得意地笑了笑,粗獷的聲音似要穿透這座城池,“大燕的孬種們,你們好好睜眼瞧瞧,這是你們燕人的婦女,正中那個,更是你們陛下的女人。今日你們若不肯救她們,便讓這些賤民的血,替忽蘭王軍祭旗,忽蘭破此關便如破竹,你們還能掙扎幾日?” 忽蘭蠻兵們大聲叫嚷著孬種,賤民,聲音如浪潮涌來,幾乎要震碎了大燕將士的心。 他們手中拿著弓弩,卻射不出一支箭,那底下站著的,是他們大燕的百姓,心中翻涌著對這群忽蘭雜種的怨恨,可那怨恨,卻不能對準這些無辜的百姓。 魏燎與善沖咬緊牙關,死死捏住手中的長戟,氣血翻涌,恨不得此刻打開城門去廝殺一場,將那群忽蘭狗賊的頭顱刺穿,可他們卻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靜。 他們知道薛姑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更知道她是知州夫人的嫡親meimei,感情極為要好,可如今是在戰場上,一旦打開城門去營救那些百姓,乾馬關便再也難以堅守。 城內傷兵越來越多,糧草和醫藥卻跟不上,矩州城內的百姓節衣縮食,幾乎將所有的吃食都供給了將士們…… 這是個艱難的抉擇。 無論救還是不救,都注定要犧牲一些人。 賽斯見城墻之上依舊遲遲沒有動靜,冷聲道:“薛氏,你若上前勸說你jiejie打開城門,本將軍可饒這些賤民一命?!?/br> 宜錦朝后看了一眼,那些北境的百姓與農婦們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們的神情悲傷而絕望,蕭北冥的恩師沈贛也在其中,她立于原地,良久,朝賽斯道:“放了他們,我便勸阿姐打開城門?!?/br> 賽斯一雙鷹目盯著她,就算放了這些賤民,只要留著薛氏在,那城樓上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他最終冷聲道:“你最好別耍什么花樣?!?/br> 賽斯叫身旁的小兵給那些賤民松綁。 宜錦最后回首看了一眼沈贛,沈贛常年處在陰冷的地牢中,不見天日,才不到四十歲的他已經頭發斑白,身形萎縮,但此刻,他渾濁的眼睛卻清明起來。 他知道眼前這個姑娘,是在與他告別。 就在這一刻,他仿佛看見了那個少年的影子,當初少年時的燕王上戰場前,也是如此的堅決,如此的義無反顧。 芰荷在人群中,被推搡著往前走了幾步,卻一直回頭看宜錦,抹著眼淚叫姑娘。 宜錦忍住沒有回頭,她的肩膀微微顫抖。 二月里的春風并不刺骨,卻仍帶著絲絲涼意,宜錦就站在城墻之下,仰望著高高的城樓。 這是自燕京一別后,她第一次見到阿姐,阿姐穿著喪服,人憔悴了很多。陸大人死在忽蘭人手中,阿姐悲痛欲絕。 她不能再告訴阿姐,阿珩死于章家之手,等明年除夕之時,再也不會有人給他們送精心雕刻的簪子了。 她們姐弟三人,終究是天各一方。 她甚至不能再抱抱阿姐,同從前一樣,在阿姐懷里撒個嬌,說說明日穿什么衣衫,用什么胭脂。 阿姐也從閨中那個溫柔和順的女子,成了知州夫人,成了知州城的主心骨。 她們都以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長大了。 日頭漸漸西斜,宜錦仰首,日光落在她的眼中,使得她眼前有些眩暈之感,算算時日,宋驍避開蕭北捷所占據的修文,息烽二縣,繞道開陽,走南明河水路,這時應當已經快到矩州城。 她需要幫阿姐拖延些時間。 賽斯卻在此時有些不耐煩,催促她開口。 宜錦默默凝視著城樓上苦苦堅守的將士,半晌,她終于開口,一字一頓,穿過獵獵的風,清晰而有力,“請諸公大燕將士,今日不論何人叫陣,何人亡于陣前,皆勿開城門?!?/br> “今日在此,我非帝王妃嬪,亦非薛家女,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燕人。十年前,我的夫君曾在此關前拼命搏殺,活捉忽蘭王,護一城百姓,守北境太平。十年后,我亦愿追尋他的腳步,與諸位共守此關?!?/br> 話罷,她緩緩轉身,看向賽斯,眼底清冷而決然,“忽蘭豎子,屠戮我燕朝黎元,欺壓我燕朝婦孺,毒殺我大燕將士,累累惡行不共戴天,理當血債血償!大燕國界,自乾馬關始,永不入忽蘭雜碎!” 城門前的女子明明看起來嬌小孱弱,可字字句句,卻如擂響的戰鼓,直擊人心。 賽斯臉色鐵青,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竟將生死置之度外,公然挑釁忽蘭,那些大燕的將士們,顯然被她方才那番話激起了怒火,斗志愈強。 他的嘴角緊繃,冷冷一笑,“賤人。你護那群一文不值的賤民,守這注定被攻破的孤城,那就拿你這賤命替我忽蘭猛士開道!” 他緩緩揚起自己手中的強弩,彎弓滿弦,利落放箭,箭如流星,那女子便如一張薄紙,被那箭貫穿,最終歸于塵土。 宜蘭撕心裂肺喚出一聲知知,她眸色赤紅,幾乎失了理智,她看向一旁的魏燎善沖,涕淚橫流,“請將軍開城門,請將軍開城門……” 那是她的知知??! 她的知知,不想叫她為難,替她做出了選擇。 魏燎屈膝跪下,饒是七尺男兒,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他咬牙道:“夫人,薛姑娘做出這樣的抉擇,便是為了矩州城的一線生機,若此刻開城門,前功盡棄……” 城樓之下,烏泱泱的忽蘭賊軍已到城門下,舉橫木撞城門,欲架云梯攀爬入城。 善沖看向那賊軍之首賽斯,目光幾欲啖人,嘶聲吼道:“眾將士聽令,死守矩州城,城在人在,城毀人亡!” 將士們明明疲憊不堪,但此刻仇恨的火焰卻在心中燃起,薛姑娘一屆女子,尚且不懼生死,他們這些男子,又怎能貪生怕死?哪怕是流盡了最后一滴血,也要戰斗到最后一刻。 他們想起月前被當街凌辱的北境婦孺,想起了被瘴毒所殺的弟兄們,想起方才那站在城門前不畏生死的薛姑娘,一個個都殺紅了眼,射箭的射箭,滾石的滾石,一個倒下,另一個立刻接上,鮮血染紅了城墻。 那些意圖攀爬入城的忽蘭蠻兵,被石頭砸破了腦袋,直直墜下城墻,整整半炷香的時間,竟無一個忽蘭蠻兵成功登上城樓。 賽斯愈發焦躁震怒。 就在此時,忽蘭軍隊的后方,忽然躥起漫天的大火,東風一起,火苗隨著滾滾的黑油卷起來,蠻兵鎧甲之下大多著獸皮,一遇火便劇烈燃燒起來,一時間慘叫聲四處蔓延,王軍亂了陣型,無論賽斯與各個副將如何呼喊也無濟于事。 那大火之后,是方才被放走的北境百姓,他們之中有農婦,有大燕昔日的官員,為首的那人正是沈贛,他佝僂著脊背,顫巍巍地提著火油,澆灌在扭成一團的忽蘭蠻兵身上。 忽蘭王軍大亂,將領們四目相視,唯余驚慌,這火油原本是他們準備今夜攻下矩州城所用的,不知怎么到了這群忽蘭賤民手中。 賽斯怒急,飛馬去殺作亂之人,沈贛身子本就不好,被一刀刺中胸膛,他身子一歪,噴出鮮血,眼睛卻睜得極圓,直愣愣看著賽斯,用盡力氣道:“雖我一人死,千千萬人往矣!” 賽斯對上那雙眼睛,心中卻第一次感到恐慌。 這場大火,減去了攻打城門的火力,使得戰況更加焦灼。 就在矩州城門漸漸被忽蘭蠻軍撞開一絲縫隙時,颯踏的馬蹄聲自遠處山呼海嘯般傳來,燕軍的大旗遠遠可見,為首之人一身冷光鐵甲,率龍驍軍將士迎敵廝殺開來,漸漸撕裂了王軍的陣營,殺出一條血路。 幾乎快要力竭的矩州守軍中有人喊道:“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魏燎善沖皆紅了眼,“開城門,殺出去!” 宜蘭奔下城樓,戰火的余燼崩落在她的身上,臉上,她卻感覺不到痛。 然而,就在她到城下之時,卻見援軍之首飛馬而來,他冷峻的臉上沾滿了鮮血,翻身下馬,幾乎不作任何停留,可他每走一步,戰甲上便滲出淋漓的血水,滴在干燥的塵土中,觸目驚心。 等他走近了,宜蘭才看清,他手中拎著的,竟是兩個血淋淋的頭顱,一個是賽斯,另一個…… 一股戰栗刺激得她幾乎站立不住。 魏燎善沖亦被震懾在原地,他們頭頂發麻,心中有愧,一眾將士兩列排開,皆垂下頭顱,跪在兩側,“陛下……” 那個素衣姑娘像是一片輕薄的紙,與塵土為伴,無聲無息。 蕭北冥的手微微顫抖著,血順著他的眼角劃過下顎,他丟下那兩顆骯臟的頭顱,一步一步靠近她,卻像是行走在刀刃之上。 直到他攬住那具柔軟的身體,眼前才漸漸清晰,有了焦距。 她瘦了,瑩白的臉上沾染了風沙,唇色蒼白,那雙溫柔而靈動的眼睛,此時失去了神采,變得恍惚。 那支冷箭幾乎貫穿她的胸膛,血跡觸目驚心,蕭北冥雙目猩紅,幾乎不能冷靜思考,厲聲道:“軍醫呢?” 一個七旬的老者背著藥箱,喘息著上前看診。 一只手卻無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蕭北冥幾乎瞬間低下了頭,她勉強睜開眼睛看著他,聲音幾不可聞,“蕭……阿鯤……,” 僅僅是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她就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她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蕭北冥一點一點撫去她臉上的臟污,將下顎抵在她有些冰冷的額頭上,他垂下眼睫,聲音像被砂紙重重磨過,嘶啞而顫抖,“知知,對不起……” 是他來晚了。 是他該死。他不該養虎為患,不該穿著惡人的皮,卻守著那可笑的善。 這個人又開始鉆牛角尖了。 宜錦靠在他懷里,眼眶微酸,費力道:“蕭阿鯤……,你不知道,你有多好。這不是你的錯,不許……怪自己?!?/br> 七歲那年,山洞中初遇,少年明明自己還受著傷,卻肯以身搏豺狼,因為她怕冷,便生生在洞口替她擋了一夜的冷風。 十歲那年,在遙遙山道之上,她注視他凱旋而歸,他寧肯傷了自己,也要救下馬蹄下的幼童。 十八歲這年,他們終于跨過時間的長河認出彼此,他替阿珩治病,在薛家給她撐腰,在她生辰時親手為她做一碗熱騰騰的長壽面……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骨子里的善一直存在。 善本無錯,他亦無錯。 這些年,她其實一直追著他的影子,變得更堅韌,更通透。在遇見他之前,她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另一種活法。 她曾說過不會再拋下他,可是如今,她可能要食言了。 宜錦越來越冷,她努力平復顫抖的聲線,“蕭……蕭阿鯤,你低頭……” 蕭北冥照做,宜錦在他冰涼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有淚在她眼角劃過,“我這一生,何其有幸,能遇見蕭阿鯤……這么好的人。只是可惜,不能再陪你……走完這條路。答應我,以后,要……要好好愛自己……” 她好舍不得,好舍不得……可是意識卻正在一點點抽離。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漸漸閉上了眼睛。 蕭北冥將她抱得很緊,很緊,他第一次這樣懼怕死亡。有什么溫熱的東西漸漸溢出眼眶,一滴一滴,落在她手腕那串佛珠之上,“知知,是我何其有幸,才能遇見你……” 十三歲那年的茫茫大雪,曾遮蔽了他人生中的光亮,是那個叫知知的小姑娘,拉著他站起來,為他鑿出一縷天光。 她包容他的善,釋懷他的惡,替他修補殘破的自我。 可是現在,他的那抹光熄滅了。 第42章 終章(第一世完) 夜色如水, 矩州城才經歷過戰火的侵襲,將士們埋葬陣亡的戰友,舊喪未去, 又添新喪,城門上掛上了數條白幡,隨著北境的夜風咧咧作響。 內城中堂之內擺著一道棺槨,昏黃的燈火下, 一個偉岸的身影跪在棺槨前,他鐵甲未卸, 身上依舊沾染血跡,只是靜靜凝視著棺槨之中女子的面龐。 眾人瞧著中堂內的景象,忍不住舉哀落淚。 是薛姑娘在忽蘭蠻兵面前保護他們,讓他們知道,女子亦有風骨,亦可為社稷獻力。她像水, 至善而無爭, 卻又堅韌勇毅。 她才十八歲的年紀, 原本能夠在燕京與陛下相守, 平安喜樂一生,可如今,她的芳魂卻永遠留在了矩州城的風沙之中。 宜蘭與芰荷亦跪在一旁的蒲團上,一室悲慟盡在漫長的沉默中。 宋驍與魏燎善沖亦匍匐跪在原地。 薛姑娘之死,原是他們無用, 他們無顏面對君主, 更無顏面對躺在棺槨中了無生氣的那個姑娘。 不知過去了多久, 宜蘭才忍住淚意,領著眾人移步室外。盡管她想多陪著知知, 可是她卻知道,知知最想見的,最放心不下的人,是陛下。 城門之前,她第一次聽知知稱陛下為夫君,與夫君白首與共,是多少女子的夙愿。知知又何嘗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