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但是這次的情況好像更嚴重一點,顧易只抱了一會兒,就親吻了過來。 一開始只是唇和頸側的肌膚碰觸,呼吸的熱氣激得脖頸處的脈搏加快,濕潤的痕跡一路向上,輕輕落在唇上。顧易的親吻一向很纏人,像是即將溺死者抓住最后一口氣一樣,細密又漫長。 但在察覺到身側人呼吸漸漸急促的時候,顧易還是退開了。 月娘的身體不好,憋氣太久會暈過去的。 他輕輕拍著盧皎月的肩膀順氣,這下子倒是分不清誰在安慰誰了。 盧皎月輕輕呼著氣,緩過來一點,終于能開口問:“發生什么了?” 顧易的情緒不太對勁,要是平常的話,他最多抱一抱。 顧易沉默了一會兒,低道:“王崇玄求為夏州刺史?!?/br> 盧皎月點點頭,等著顧易接著往下說。 顧易并不喜歡這種利益交換,但是這些年間也早就習慣了,不至于因此有這么大的情緒波動,肯定還有別的什么事。 顧易沒有立刻接下去。 盧皎月也并未催促,只是耐著性子等待。 果然,在一段更久的沉默之后,他低聲:“他說‘謀大事’?!?/br> 謀什么“大事”? 王崇玄并不知道他和彭城王、和侯異之間不死不休的怨恨,并不知道他一定要彭城王死的理由。他如今這個地步,如果再進一步,那該是什么? 顧易語氣帶著些茫然:“我好像回不去了?!?/br> 到時候、他真的還能退嗎? 但是他又不可能罷手。 因為陳帝是不會給他公道的。 彭城王是陳帝的胞弟,在陳帝的親生兒子長成之前,同胞兄弟就是他最天然的、最有力的政治盟友。只要彭城王沒有謀反,陳帝就會不遺余力地保他。 顧易還沒有天真到以為只要將證據擺出來,陳帝就會站在顧家這一邊。 陳帝不會的。 他不會為了一個外人,去殺死自己的親生兄弟。于是,帝王不給的公道,他只能親自去討、親自去要。 但是討完公道之后呢? 顧易不敢去想。 這條路沒有辦法回頭,但是他又不得不踏上來。等路走到盡頭,他還是他嗎? 黑暗中摸索久了,他好像連自己都迷失了。 這種又冰冷又茫然的無依憑感中,顧易卻感覺到一條柔軟地手臂自身后環過來,另一只手輕覆上面頰,指腹輕柔地描繪著面部的輪廓,他想要抬頭的時候,額頭被輕輕地抵住。 她貼了過來,清雅的面容近在咫尺,溫柔的聲音落耳中,“我陪著你?!?/br> 顧易呼吸滯住了。 短暫的停頓之后,他近乎急切地親吻過去,手指穿過發絲按住后腦,手臂攬住腰肢,他幾乎想將人揉到自己的懷中。 他聽見自己啞著聲喚,“月娘?” 聲音低沉、艱澀,帶著夾雜著喘聲的濃重渴求。 盧皎月怔了一下,還是一點點放柔和了表情,“可以?!?/br> …… 碰落的發髻跌到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青絲如瀑散下,遮住了那一段白玉般瑩潤的肩膀。 顧易此前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做出這樣放肆的事來。 第91章 結發30 元夕過了, 天氣一點點轉暖,樹木抽芽吐翠、宮人們也都換上了春裝,一打眼看過去, 宮中的顏色都顯得亮麗了不少。 清和殿中。 許寄錦提筆提了好一陣子, 卻沒落下一個字。 直至滴落的墨點墜在紙上,暈出一塊漆黑的污漬, 她這才恍然回神,連忙把這張廢了的紙扔到一邊, 重又鋪開了一張。 宮里的貢紙潔白細膩,熏著淡淡的香氣。 許寄錦待要落筆,卻又一次頓住了。 不行,不能用這樣的紙,少年時的她可用不上這樣貴重的東西。 許寄錦定了定神, 對著外面招呼著, “讓尚儀局司籍過來, 陛下前些日子還說讓各宮簡省些,我這個掌管宮務的,總得給下面做表率, 把這一套筆墨紙硯都換了罷?!?/br> 宮人領命去了,一番折騰后, 終于重新布置好了。 許寄錦這才緩和了神色。 最普通的紙, 最普通的墨,就連紙也不是整齊裁下來,多半不知哪個邊角隨意撕扯下來一張,寫了字, 團成紙團砸過去。 許寄錦落筆之時又有猶豫:要不要用昔年字跡? 她年少時不耐煩習字、也不耐煩練琴,這些需要坐下來磨工夫的事, 她多半是做不好的??墒菍m中這么多年,再怎么樣跳脫的性子都磨平了,她寫了一手好字、彈了一手好琴。 往事涌上心頭,許寄錦恍惚了一下,落筆時終究是寫了一筆很漂亮的簪花小楷。 經年過去,人總是會變的,連字跡都仿舊時,未免過于刻意。 況且留下字跡,也是交出把柄。 許寄錦仔細寫完,將有字的那部分撕扯下來,看起來像是半張殘頁了,再揉成紙團。 她努力從早已模糊的記憶力找尋場景,試圖盡力貼近舊時的樣子,但是半晌卻是苦笑。 她都快記不清了,舊時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樣子。 總不會是現在這樣,滿心算計。 可是她又能怎么辦呢? 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她若是試探錯了,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她只能借著這些細枝末節,試圖喚起那一點點舊情,即便顧易沒有心存異志,看在昔年情分的面子上,也不會把她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