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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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些下人的命輕賤,不必斬首,被挨個點名對了簿子,就拉到了街口發賣。 奶娘抱著她,說她是自己的孩子,要買便要一起買走,可是人牙子哪里會聽? 于是謝惜最后登上南渡的大船時,是自己一個人。 她頭發亂成一團,卻仍從發間看到了那些人牙子打量自己的眼神,當晚,她默不作聲地將指甲咬豁,把自己的臉撓了個稀爛。 第二日,又將一貫吃不了的花生粥,喝了整整一碗。 她年輕,卻丑陋,滿身紅疹,這才保住了清白。但因為難賣,又險些丟命。 謝惜病得去了半條命,硬撐著爬起來,扛著沙包走了許多步,同買家說自己有勁。 最后,常州的一個富戶將她買了回去,當作了粗使丫頭。 那富戶的夫人病弱,每日都要喝藥,她便被派遣每日去藥鋪抓藥。 藥鋪的老板也看診,身邊帶著個小徒弟,見她可憐,叫小徒弟拿她練手試藥,時間久了,竟真把反復發作的紅疹和臉上潰爛的傷口治了個七七八八。 富戶的兒子是個紈绔,注意到她傷好之后有幾分姿色,便打起了她的注意。 謝惜厭惡的不行,推拒幾次,軟硬兼施,毫無作用。好在夫人偏聽偏信,認定是她勾得自己兒子神魂顛倒,很快就又叫人將她賣了出去。 這一次,謝惜突然想,不能這樣了。 賣到哪里都一樣,日子只有越糟,沒有越好。那么多人護著她活下來,不是為了讓她不知哪日死在哪處。 她得好好活下來才行。 謝惜輾轉過很多地方,用過很多計謀,自己跑過,也主動被人賣過,一張身契歷經波折,中間還重新辦了幾回,到最后,終于在疏失和波折之下,撇清了罪臣家奴的身份。 雖仍是奴籍,卻好辦多了。 大昭貿易繁榮,各地都有趕赴上京的商隊,她聰明玲瓏,多的是辦法。 繁記的二當家南下做生意,瞧見她敏銳聰明,頗懂衣料錦緞之物,賬目也算得又快又準,問她愿不愿意來幫自己的忙。 這就是她等到的機會。 她從上京到常州,用了七天。 她回到上京,足足用了七年。 這位二當家是個善心人,說繁記沒有奴籍,所有雇傭的伙計都是良民,也除去了謝惜的奴籍,給她換成良籍。 那個時候,她奴籍上的名字,已經幾經輾轉,改成了明玉。 二當家說這名不好,給她改作了鳴玉。 她早過了逢人遇事都挑三揀四的年紀,欣然接受了這個名字,來到云裳坊做個普通的制衣繡娘,給京城官眷制作衣裳。 京城婦人們的穿衣風向一天一變,好在她打小就是感知此道的翹楚,很快就摸清了門道,得了張夫人的青眼。 日日不歇,夜夜熬油。她辛苦了整整一年,終于也熟識了些有頭有臉的京城官眷。 她長大了,臉上潰爛又愈合,如今能皮膚平整已是難得,有些淺疤,拿些脂粉倒也能遮掉,不怕冒犯到這些膽小的官眷。 她先前還挨過打,鼻梁斷過,如今反生得高直,與從前那精巧的小翹鼻不大一樣了。 如今,這城里已沒有能認出她是謝惜的人。 周鳴玉回到云裳坊,將張浮碧的舞裙取了出來,鋪在繡架上,巧手疊了幾折,又用炭筆輕輕畫了幾道,便上手裁剪。 她特地取了水白色的料子,又取了幾種絲線,混合起來繡制,費了七八個日夜,最后衣裳補好,裙擺仿佛是天晴月白下的淺墨山水,動起來流波滟滟,仿佛清風掠水,月色輕晃。 周鳴玉十分滿意,親自疊好放進箱子,連著張浮碧另一身裙子,收好送去張家。 張浮碧看見舞裙,滿面喜色:“母親前幾日還來檢查我舞藝,怕我在端王妃面前表現不好,反冒犯了人家。我留心著插話,才沒叫她問到這裙子。今日裙子補好,我可不怕了?!?/br> 周鳴玉笑道:“聽說端王夫婦好閑游,好熱鬧,平易近人。三姑娘是小輩,留心獻藝是好事,豈會被王妃怪罪?” 張浮碧連忙道:“周jiejie,縫補這舞裙,是為了應對我母親。她前些日子找你給我制的那件新衣,你可別做得太漂亮了?!?/br> 周鳴玉故作疑惑:“怎么說?” 張浮碧道:“我聽聞那位端王妃,每日閑得無事,在封地時就喜歡給小輩做媒。我如今十五還不到,不想嫁人,怎好在她面前出風頭?” 周鳴玉口中道:“知道了?!?/br> 心里卻道:那可不行。 她不僅要做得好看,還要叫張家的女眷都出盡風頭。 她非要叫這位印象里一直引領京城時尚風向的端王妃一眼就注意到不可。 端王世子未隨父母前往封地之前,曾做過太子伴讀。此番端王夫婦回京,宴請眾人,他的同窗沒有不到之理。 那位如今官拜從三品大理寺卿的楊家大郎楊策,不會與他毫無往來。 她若不攀上端王妃這位命婦,如何能再接觸到這些勛貴之家?如何能好好瞧瞧這些楊家兒郎,如今都過著什么日子? 若不如此,她怎好將這些騙子一個一個拉下水來,好好償還她謝家滿門的血債? 第3章 張家之后,陸陸續續又有幾家夫人,來尋周鳴玉做衣裳。 張夫人是五品官,周鳴玉借她結識的夫人,家中也就是五品上下的品級,都指著這個機會,給自己官人與孩子謀個前程。 穿衣醒目,是最簡單的法子。 云裳坊的掌柜姚娘子,本就看重周鳴玉對穿著風尚的敏感度,又兼之周鳴玉態度謙遜,技藝高超,故而很欣賞她,從不為難。 見周鳴玉忙碌,還主動指了幾個繡娘去幫她。 云裳坊的氛圍很好,繡娘之間沒什么沖突,周鳴玉有了幫手,更是如魚得水。 端王入京前幾日,她完成了所有定單,還挨家挨戶上門,為各位女眷試衣改制,將諸位官眷伺候得十分滿意。 周鳴玉忙了好長的日子,突然閑下來,看見窗口海棠吐蕊,才突然意識到春天要來了。 她瞧著手上沒什么要緊的活計,想了想,去庫里挑了一把絹面團扇,回來挑選絲線。 一旁的繡娘瞧見了,笑問:“周meimei,是誰家姑娘自己不會繡扇子,還特地來尋你做?” 周鳴玉道:“難得閑了,我給自己做把扇子,先前的舊了?!?/br> 那繡娘一邊分線,一邊抬起頭轉了轉脖子,打量起外面初初熱鬧起來的春色。 “還是春天好,暖和,喜氣洋洋的?!?/br> 周鳴玉手中選了海棠紅,與金線微微混了一道,拿銀針大略比劃了一下,也沒畫草圖,就落了第一針。 等她手里這面折枝海棠繡好最后一針的時候,云裳坊內來了個衣著體面的中年婦人。 這婦人入內,問:“不知哪位是周鳴玉、周姑娘?” 周鳴玉不緊不慢將線剪斷,起身來與她見禮:“不知您是?” 這婦人不動聲色打量她一遭,面目含著禮貌的微笑:“我是端王府上的mama,我家王妃命我來請周姑娘過府說話?!?/br> 她不說原由,叫人心里沒底,雖滿面溫和,仍不免令人擔憂。 掌柜姚娘子站到周鳴玉身旁,試探道:“我是店內掌柜,不知鳴玉做了何事?” 婦人只道:“周姑娘去了便知?!?/br> 姚娘子有些不放心,問道:“只要鳴玉一個人嗎?” 婦人稱是。 周鳴玉心里大概有數,拍拍姚娘子手,道:“姚娘子安心,我安分守己,未做壞事,想來王妃也是找我去問幾句話,不多時就回來?!?/br> 王府的馬車就停在外面,婦人讓周鳴玉上車。 周鳴玉反扶住婦人手臂:“mama是長輩,請先上車罷?!?/br> 婦人受用,卻笑道:“我是府上老仆,周姑娘是客,哪有讓客人伺候老仆的道理?” 周鳴玉這才面露為難,快速上了馬車,又回頭扶了婦人一把。 車輪轉動,周鳴玉問道:“還沒請問mama貴姓?” 婦人道:“姑娘叫我關mama就好?!?/br> 周鳴玉于是笑著叫了一句,見她態度尚好,便知不是壞事,于是故作遲疑著問:“鳴玉是個普通百姓,雖給幾位官眷做過衣裳,卻不曾見過皇家天顏,只恐等下到了王府做了什么不合規矩的事,自己丟人出丑事小,冒犯了貴人事大。若關mama不嫌棄,能提點鳴玉幾句,便是鳴玉之幸了?!?/br> 關mama見她懂事,這才道:“姑娘不必憂心。王妃今日在府上宴請諸位官眷,見著有幾位夫人和姑娘們,穿衣十分別致。我家王妃本就熱愛此道,特叫來一問,才知都是姑娘做的,便命我來請姑娘過府說話?!?/br> 周鳴玉適時做出高興又幾分羞赧的表情。 “是夫人與姑娘們貴氣,才叫衣服添光,倒是鳴玉沾了福氣?!?/br> 馬車行到王府門前,二人下車。 關mama早在車上提點了她禮儀,此刻想再叮囑她一遍,回頭卻見周鳴玉低眉斂目,行動從容,禮儀到位,半分都沒逾矩,倒像是高門教養過的一般。 關mama只道周鳴玉聰明,心里踏實了些,引著她往后院走。 途中經歷一片假山園林,周鳴玉耳尖,隱約聽到那邊有男聲說話。 “咱們幾個今日難得齊聚,倒是八郎怎么回事,貴人事多,此刻還不來?” “他既答應了要來,自然會來的,許是臨時有事絆了腳,要晚些?!?/br> 關mama也聽見了,回頭對周鳴玉道:“今日前院也宴請了男賓,周姑娘若要行動,且尋個侍女帶路,以防不便?!?/br> 周鳴玉稱是。 她們腳步加快,走過了假山。 另一側,楊策回頭,看見影影綽綽的林木之后,走過一排人影。 約莫是仆婢罷。 他未多想,回過頭來。 -- 周鳴玉到的時候,端王妃正坐在內廳,與身邊幾位年齡相仿的命婦及官眷說話。 周鳴玉快速瞥了一眼,張夫人等幾位夫人倒也在,只不過僅坐在下首賠笑,沒有開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