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剿滅伊戈爾本身就是圣行教內部擺在案前的提議。伊戈爾的板塊并不算大,環境惡劣而極端,卻有著豐富的地質資源。那里的魔獸雖然危險,但也不是什么大問題。惡劣的環境對于普通人來說可能還算艱險,而職業者來說則不值一提。唯一需要擔心的只有伊戈爾的幾位刺客大師,他們滑不溜手又無孔不入,一旦被他們盯上,即便是中央帝國的皇帝也會寢食難安。 可這對于圣行教來說卻不是什么難以解決的問題。教堂騎士內部晉升的選擇之一就是狩獵這些滿手罪惡的高階職業者。伊戈爾對于圣行教只能算是一塊難啃的肥rou,可惜刺客協會鮮有留把柄的時候,所以一直沒有什么下手的好機會。 當然,我也不需要一個完美的犯罪現場,它存在的價值只是為了后面的借題發揮,這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技巧可言的栽贓嫁禍。 我不清楚中央帝國上層還有多少活人,但我可以肯定一點,活躍在中央帝國的現存者必然都是“生之原罪”的信徒,即便心中有所異議,言行上絕不會違反圣行教的決定。 我只需要一個給他們事實。即一個疑似伊戈爾刺客的人潛入了圣行教中心大教堂,毀壞了圣行教地下藏書室,留下了瀆神的惡行。 我偽造了伊戈爾刺客瀆神的現場,就拿著“生之原罪”相關的文獻資料離開了克萊因。 回到羅季昂花費的時間比來得更短,而就在這短短幾天里,卡斯道爾宮廷法師團主持的東部防線城墻修復工程已經竣工。 在這段時間里,卡斯道爾的東部各個政府部門職工也完成了一次人員補替。 我跟卡佳分享了情報。 她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全部整理成文書交給了我。然后和我說,艾利卡發現了我不在的事實。 就在我離開羅季昂的第三天,卡佳cao縱幻術傀儡偽裝成我上臺發言的時候,艾利卡看穿了她的幻術。只是她沒有揭穿這件事,反而選擇了幫助我們進行遮掩,糊弄住了其他人。 卡佳講完后,問我為什么不把艾利卡拉入我們的同盟。她說,艾利卡是卡斯道爾的女皇,她在卡斯道爾有著非凡的名望。她得到群眾的擁護,在抗擊中央帝國的入侵軍時積攢了大量的兵力,不但變成了卡斯道爾明面上的實權領袖,更成了卡斯道爾宮廷法師團領導者;她有振興國家的雄心壯志,大敵當前,臨危不懼。她經歷過“原罪天使”的背叛,執著仇恨卻不沉迷仇恨;她眼光獨到,對著各種事物有著更高一層的接受能力,思維靈活,個人的意愿本來就和宮廷法師團的征戰法師截然不同。而且她顯然相信我,愿意幫助我。 為什么不呢? 杰勒米,一個身上有過污點的人和從始至終保持正直善良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即便后者會因為其悲天憫人的性情與前者共情。但是這種共情與切實的經歷之間的鴻溝,絕非想象可以彌補。就像我的兩位jiejie卡羅琳和勞拉,就像艾利卡。 他們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們意志堅定,行為果決,一切言行都是以道德原則為基石。他們成就善行后發現罪惡,那些罪惡源于他人,而我在看清罪惡后成就“善行”,那些罪惡源于我。 我們需要一個保有純潔性的領袖,需要一個能以堅定的意志和沒有任何疑慮的態度,坦然告訴群眾,我們正在為他們生存的權利進行抗爭的領袖。沒有欺騙的動員才能換得群眾的真心,即便出現差錯,也有可以彌補的余地。 她嘲諷我在感情上懦弱,我譏諷她自以為是,阿比諾爾的事情完全沒讓她長記性,我們大吵了一架。 她完全不理解我,我是想要得到別人的回應,但還沒有低賤到求著別人回應。我想要得到理解,但是并非要是某個特定的人來理解。我于命運從來不是特殊的那一個,我的行為讓我和“生之原罪”產生了聯系,使我變成了特殊的那一個。弗里德里希的圣物“閑置的時間”再清楚不過。 艾麗卡和我的關系便是這樣的存在。 她是有和宮廷法師團不同的看法,她自認為是我的朋友,她確實做了很多事情,給我提供了很多幫助。但這一切的驅動絕不是單純的感情,它們能夠正常地進行、發生,究其根本,是因為這一切在她眼里都沒有損害卡斯道爾的利益。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是毀滅伊波利特的罪人,除卡佳、圣行教的部分人、“生之原罪”之外,沒有別人知道這件事。 艾利卡先是卡斯道爾的領袖,其次才是一個有獨立思考能力、可以做出出于自我意愿的決定的個人。 圣行教的部分人——他們居然還沒有揭發我的身份,將我的一切公之于眾并指認我——這個反抗軍的首領之一,是毀滅伊波利特的圣行教罪人。 格莫拉公爵,“圣軀”的馬蒂斯的騎士,“圣言”、“圣行”、“圣軀”三位大主教,還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查拉斯當初說,只要我不向外說,就絕不會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時至今日,依舊沒有一個人跳出來指認我。 我這一路有多少助力來源于我的敵人,有多少僥幸來源于查拉斯? 我承認我還在他的陰影里,我走不出去。殺死“生之原罪”之前,殺死他之前,殺死我過去的所有記憶之前,我一步都踏不出去。我從小就生活在為圣行教統治的中央帝國,圣行教的一切占據了我的大半生,我的思維完全依附圣行教和中央帝國而生,我看到的具體的生活也只來源于我看到且體會到的圣行教統治下的社會,我學習累積的知識和經驗,都只是為了讓我在圣行教的統治下活得更好。